第二章 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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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动的火光下,映着那人穿着破烂黄的军装、解放鞋,明显的知青打扮,虽说蓬头垢脸,看不清相貌,但声音柔细,体格娇小,头发长长,显然是个女的。
脚步的主人,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是缅甸政府军、蒋残军、毒贩土匪或者土司兵,竟然和肖毅王过江一样,是个知青,而且还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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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个女的,两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可按王过江的话,“出于严酷的斗争现实和革命警惕性,为了防止美蒋特务扮作女知青趁机混入革命队伍”,他还是决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知青盘问了一番,虽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重要价值能把特务招来。
三人围火而坐,王过江点上了一支“金沙江”,一边抽一边想着问题。
“你也是知青?”
“嗯。”
“家是哪里的?”
“仰……昆明。”
“哪部分的?”
“陇川邦外公社安亮寨知青点。”
“安亮寨的,我去过,刘建国认识么?”
“认识。”
“王过江认识么?”
“不认识。”
……
一番对答,王过江满意的笑笑,女知青的回答没什么差错,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己人,冲肖毅点了点头。女知青以为王过江已经问完了,张嘴想要说话,不料王过江又开始说话。
“天皇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女知青一愣,不明白干嘛要问这个问题,又不敢不回答,生怕说的慢了,就被眼前两个当成阶级敌人。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消灭法西斯”
“自由属于人民。”
如果说前边的问题是反特服的工作需要,那后边的这些,只能说是胡闹了。全是电影台词,一会儿是土匪接头,一会儿是游击队员对暗号,就差说一句“同志,我可找着你们了。”
肖毅知道这是王过江在拿着人家寻开心,看那女知青被王过江问的快晕菜了,赶紧插嘴阻止:“既然都是知青兄弟姐妹,就是一家人了。我叫肖毅,他是王过江。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林静竹。”女知青终于等到了个正常点的问题,轻声答道。
肖毅一笑,觉得这名字挺不错,又接着问道:“林同学,你跑到缅甸来做什么?”
“嗨,这还用问么?跟咱一样,去投缅共人民军,参加游击队呗。”王过江抢先说着,除了这个估计也没什么别的理由。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走,没别的同伴么?你刚才叫我们救救你是什么意思?”这才是肖毅最关心的问题,一个女知青,就算他革命热情就算再高涨,再无所畏惧,也到不了深更半夜只身一人的在深山老林里瞎逛的地步。
谁知不问还好,肖毅话音刚落,林静竹抿了抿嘴唇,说了个“我们……”就突然间眼圈一红,小手捂着嘴,竟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呜咽着说道:“我们……只剩下我一个了……呜……”之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说哭就哭,只怕是想起了什么特别伤心的事,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又不好再继续问什么。肖毅和王过江都有些傻眼,他们只会把女孩欺负的掉眼泪,却不知道怎么把女孩哄得不哭,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静竹哭了一会儿,也累了,就慢慢的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下下的抽泣,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
就在这时,王过江冒出了一句极其欠揍的话来:“同学,你哭什么啊?”
眼看林静竹听了这话,眼泪有再度涌上的趋势,肖毅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看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咱吃完东西歇一歇再聊。”说着把王过江那份还没动过的烤鸡递给了她。
林静竹大概是真的饿了,听到吃东西,顿时就不再哭了,话都顾不得说,抹了抹眼泪,就撕着鸡肉吃了起来。
虽然她饿得要命,吃的很急,但吃相仍旧是斯斯文文,不像肖毅和王过江张着血盆大口横扫千军的摸样。肖毅由此断定这个林静竹家教应该很好,因为肖毅出身书香门第的婶婶,吃饭也是这个样子。看她吃得香甜,肖毅顿时想起自己也还没饱,赶紧拿起了自己没吃完的那份继续战斗。
王过江此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林静竹手里的那只鸡本该是他的,他当然不好意思要回来,按理说一个女孩子应该吃不下一整只鸡,但她进食的速度惊人,估计到最后也剩不下什么了。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静竹,咽了下口水,又转而看向肖毅。看着他正美滋滋的啃着鸡翅膀,王过江深情款款的说:“肖毅同志,你没发现我正眼睁睁的看着你吃嘛?”
肖毅看他可怜兮兮的注视着自己,于是笑眯眯却也同样深情的说道:“哦,那好,我背过去。你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我吃了。”
“你……”王过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着他已经饿得两眼泛绿,咬着牙有扑上来抢的趋势,肖毅觉得捉弄也差不多了,赶紧改口道:“好好,给你给你,就剩下这些了。”
林静竹这时也不声不响的吃完了,小心翼翼的轻声说了句:“我……吃饱了,谢谢你们。”
王过江扫了一眼,发现两个人留给他的全是些鸡**鸡头鸡脖子之类的部位,耐啃却不管饱,忍不住仰天长叹。
恨恨的抓起鸡**,骂了句:“驴日的,鸡**怎么了,鸡**大补,老子最喜欢吃鸡**!”说着啃了起来。
啃完了鸡**,又拿起鸡脖子:“驴日的,鸡脖子肉少最有味,老子最喜欢吃脖子。”
啃完了脖子,又拿起了个鸡头,说:“驴日的,鸡头,鸡头我也爱吃。”接着“嘎巴”磕开鸡头,哧溜哧溜的吸起了鸡脑。
磕完了鸡头,王过江伸手一抓,又是个鸡**:“驴日的,还是鸡**,补啊,补死我驴日的了!”
直到这时,林静竹才明白过来,刚才她吃的那份本该是王过江的,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本想说点什么。可又听见王过江一边吃,还一口一个“驴日的”骂着,让人不好意思的很,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红着脸把头别过了一边。
“驴日的”是陕北地区经典的骂人用语,王过江他爸是陕北人,平时说话就一句一个“驴日的”。虽然王过江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说的已经是一口标准普通话,但这个“驴日的”还是顽强的从他爸那里继承了下来,改也改不掉,变成了他平常的口头禅。
肖毅见王过江在女同学面前“驴日的”不断,搞得人家尴尴尬尬的脸上过不去,有点过分。偷偷踢了他一脚,小声说道:“行了,有女同学在跟前,你注意点吧。你再驴日的,驴都累死了。”
王过江嚼着鸡**,没好气的看了肖毅一眼:“还说我,都怨你个驴日的,要是白天打了那头麂子回来,我用得着吃鸡腚么。”
两人说的虽然小声,可并不代表林静竹听不见,听着两人充满乡土气息的对话,她只能听见当作没听见,把头压得低些,再低些。
王过江食量向来就大,又累了一天,那点儿鸡零碎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他意犹未尽的看着一地的骨头,觉得还差得远,又捧出炒米塞了几口,却又不敢现在就把炒米吃光。只好猛灌凉水求个水饱,直到喝的肚子里碧波荡漾叮咣作响,连打了两个大嗝,这才作罢。嘴里还不停的嘀咕:“驴日的,明天老子要打头大象来吃,好好补补。”
肖毅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抬眼看林静竹,觉得她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些,又不得不旧事重提的问道:“同学,你还没跟我们说,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听你刚才意思,本来是有同伴一起的,只不过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才只剩下了你自己?”
王过江也在一边说道:“同学你别激动,千万别再哭了,慢慢的把事情讲清楚,我们也好吸取正反两方面的教训,防范未然,把革命进行到底不是。”
林静竹点点头,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讲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和她在一起的另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人,都是一起插队的知青。越境来缅甸,也是响应领袖号召,寻找缅共游击队参加世界革命。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越境不久就遭遇了几个背枪的土兵。
金三角各个山头的大小土司,相当于一个个土皇帝,都养了不少私家兵,称作土兵。本来土司制度在云南也有,只不过解放后就被废除了。土司的这些土兵向来为非作歹,纪律很坏。而这几个土兵见了四个年轻学生,就动了歹意。先是抢了他们的财物,接着又对两个女知青起了坏心思,开始动手动脚。
被抢了东西,几人尚能忍气吞声,可女知青受了侮辱,另外两个男知青就忍无可忍了,立马动起手来反抗。那几个兵油子常年抽大烟,身体早就坏了,打起架来还不如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猝不及防被撂翻了两个。土兵恼羞成怒,开枪打死了一个男知青。而另一个男知青身手不错,愤怒之下竟然抢来了一支枪还击,掩护林静竹和另外一个女知青让他们赶紧趁乱逃跑。
没命的跑了一阵后,林静竹与伙伴回头一看,男知青再没能跟上来,几个土兵却越追越近了,两个女孩子只能继续拼命的逃。
土兵可能想抓活的,就一直没有再开枪,只是在他们后边紧追不舍。可跑进一片林子之后,几个土兵却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只是在外边大喊大叫。两个女知青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又不敢停下,仍是拼命的跑,只想跑的越远越好。直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后,林静竹才明白那几个土兵为什么不跟过来——这片林子里埋的有地雷。而这时她身边的最后一个同伴,已经被地雷飞射的碎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缅北的战争绵延了一个多世纪,先是当地人和英国殖民者打,接着国民党远征军和日本人打,之后又是流窜到缅甸的蒋残军和缅甸政府军打,到现在缅共游击队和政府军,各毒枭和政府军,各毒枭之间各土司之间仍然天天在打。一场场战争,在缅北的丛林里留下了数量惊人的地雷和许多没爆炸的炸弹手榴弹。林静竹与伙伴意外踏进了雷场,虽然甩掉了土兵的追击,却葬送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听到这里,肖毅和王过江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突然想起白天在河边见那头缺了条腿的麂子,只怕就是踩到地雷落下的残废,更是暗道侥幸,两人走了这么远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

肖毅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又接着问道:“后来呢?我们现在待的地方该不会就是……”
林静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里不是的。我当时躲在林子里,那几个土兵听到地雷爆炸,以为我们两个全炸死了,喊了几声后就走了。就那么一会儿,四个人……四个人只剩下了我自己了。我又伤心又害怕,哭也哭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摸索着继续走,心想就算踩到了地雷,就死了算了,正好一了百了。可惜后来一路上再没踩到地雷。肚子饿,又找不来东西吃,走到这个地方,发现这里树上结的野果子比较多,就没再继续走了,留在这每天摘果子吃,先顾着命要紧。”
“你一直待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肖毅问道。
“大概有三四天了吧。我白天不敢走远,只在附近几棵树上找认识的果子吃,晚上就躲在一个小树洞里。睡也不敢睡熟,不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好几次我都看到有野兽从树洞前静悄悄的走过去。”
“之后就遇到我们了?”
林静竹点点头道:“嗯,天快黑的时候,我先是听到了人声,但害怕是坏人,只能远远的躲着,不敢靠近。后来听到了口琴的声音,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就知道我得救了,在这里只有知青才会吹这首歌。”
肖毅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林静竹了,毕竟一时间失去三位朋友,只身一人孤立无援,在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毫无希望的求生存,这样的经历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下去的。
林静竹的遭遇讲完了,三个人突然间都有些沉默,因为那几个知青的死。肖毅本想安慰下林静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之前并不是没想过生死的问题,只不过那都是笼罩在强烈的革命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光环下,觉得如果不能像自己的父辈那样成为胜利后活着的英雄,也一定会像董存瑞黄继光那样英勇壮烈的死去。
但此时他们渐渐意识到,这不是郊游,上午出家门晚上就能回来,这是踏出国门去打仗,而战争中必须面对的,就是生死。也许你会成为英雄烈士,但更大的可能是死的不明不白、微不足道。比如林静竹的那三个同伴,即使将来缅甸革命真的胜利了,又会有几个人记得他们呢?
小溪边的青蛙叫了起来,却没人再说话了。王过江默默的掏出了那包金沙江,递给肖毅一支,自己点上了一支。深深的抽了一口,鼻喷烟棍,过了许久,叹了声道:“这种事情,难免的。咱出来革命,就得做好这准备。我爸有次喝多了睡觉,半夜里突然嚎啕大哭,就是因为梦到了以前牺牲的战友。”
“我叔也是,常说打了那么多年仗,最该活下来的其实不是自己。不过既然活下来了,就得替死了的人好好活着。”肖毅把烟凑到篝火上引着,抽了一口说。
两人两句话,既像在宽慰林静竹,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而林静竹此时只是呆呆的看着火堆发愣,轻轻抹了下眼角的泪水。
“肖毅,你说你叔那时从家里偷跑出来,到延安参加八路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跟咱现在差不多?”王过江靠着一棵大树,望着天问道。
肖毅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只怕有点不一样。我叔和你爸那会儿,是日本鬼子打到家门口来了,国难当头,必须起来抵抗侵略。但像咱这样的,是支援世界革命,跟白求恩和格瓦拉是一路的。只可惜这两位同志都牺牲了,这当国际主义战士的滋味,只能咱自己慢慢去体会了。”
肖毅自小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是被叔叔养大的。肖毅的叔叔肖仲光是抗战初期,受**感召,投笔从戎奔赴延安参军的青年学生。而王过江的父亲王大魁,则是在陕北参加八路军的地道农民。出身虽然不一样,但参军后一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的打下来,最后都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有着一样的军人思维和军人作风。甚至连王过江的名字,都是他爸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时候想起来给取的。
正是这种军人家庭背景,肖毅和王过江从小受到熏陶,都觉得父辈们当兵打仗当英雄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思考当初他们为什么参军,两人这还是第一次。
接着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肖毅和王过江只是无言的吸着烟,林静竹仍是呆呆的盯着火堆,三人各自想着心事。
肖毅想起了他到缅甸前的那段日子。几个月前,他正在好好的在内蒙牧区插队,突然收到家里的一封信,说他婶子病重,想见他最后一面。叔叔婶婶把他抚养长大,疼爱有加,所以叔婶对肖毅来说,就是爹娘。
肖毅得知婶子病危的消息后,心急如焚,连交了三个申请回家探病的假条,却都没被批准。原因是肖毅的叔叔肖仲光在文革开始不久,就因为“历史和现行双重问题”被单位隔离审查,肖毅也从处处优越的干部子弟跌落成了“黑五类”、“狗崽子”和“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这种家庭背景的知青,即便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是需要被着重看管和严加监视的对象。而他的这种不利于搞革命促生产的探病请假申请,当然是不给批的。
得知了原委,肖毅心一横,索性就偷跑回了家。但就是因为请假不批耽搁的几天时间,他没能见上婶子最后一面。悲痛之余,肖毅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正被人保组以“反对再教育流浪知青阴谋集团首要分子”的罪名满世界的通缉。
居委会向人保组提供了线索,对自己的抓捕已经近在眼前。走投无路之下,肖毅突然想起了正在云南插队的好友王过江和他在信里提到过的缅共游击队。没有时间考虑,他只有跺跺脚踏上了南下投奔好友、越境参加游击队的逃亡之旅。好在当时全国都在专心搞革命,各部门都比较混乱,而像他这样的“现行反革命”又多的抓不胜抓。他才能凭着大串联时的经验,一路有惊无险的扒火车混汽车,辗转万里跑到云南找到王过江。
王过江天天看着游击队在边境那边打得热闹,早就有些跃跃欲试,之后又听说很多跟他一起来云南的知青在那边已经当上了排长连长,就更坐不住了。所以肖毅在为他准备的洗尘宴上说了自己的打算时,王过江当即举双手双脚四肢赞成,而且引用了伟大领袖**的话:“已经获得革命胜利的人民,应该援助正在争取解放的人民的斗争,这是我们的国际主义义务。”算是为两人的行动找到了理论基础。
最后两人得出一致结论:革命理论只有与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比原子弹更大的力量。如果将来世界革命全面胜利,想打仗也没得打了,所以两人一定要抓住眼前的宝贵机会。
就在昨天,他和王过江怀揣着《**语录》和《格瓦拉日记》两本书,背着从景颇老猎人家偷来的长刀和猎枪,稀里糊涂的就跑出了境,踏上了寻找游击队的路。
而就在刚才,他们遇到了林静竹,听了她和另外几个知青的遭遇。肖毅不禁在想,他和王过江是不是应该回去,重新考虑下参加游击队的问题。婶子虽然去世了,可毕竟叔叔还在,而王过江原先插队,每天打打猎、种种地,日子过的也挺美,愿意跟他一起越境投缅共,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义气,他不想把朋友也拉下水……
啪的一声,火堆爆出一颗火星,把肖毅从思索拉回到现实,不禁暗暗苦笑:“已经走到这来了,还回的去么?即便真的回去了,人保组怎么办,王过江知青点的领导又怎么办?”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太闷,这样久了,悲观情绪会慢慢感染,变得不对头。得调节一下气氛,肖毅微微一笑,看来这回得自己当政委了。
“怎么都不说话啊?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听着青蛙在身边小溪里此起彼伏的叫着,肖毅突然想到了个有关青蛙的笑话,开始说道:“有一条小河,里边有一群青蛙,一丝不挂。一只大象路过,突然看到有一只青蛙穿了个大裤衩子,大象很费解,就对着河里那穿大裤衩的青蛙的喊:‘哎,你那穿大裤衩子的,人家都一丝不挂,你是干什么的啊?’那穿大裤衩子的青蛙回头说了句:‘傻帽,我是搓澡的。’”
王过江听完后哈哈笑了,捶了肖毅一拳笑着说:“驴日的,你还说我,女同学在这呢,看你讲的什么笑话。”
肖毅偷瞄了眼林静竹,见她听了笑话之后仍是一脸茫然,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就知道这笑话讲劈了。公共浴室只有北方才有,而搓澡的也只有男浴室才有,她一个南方姑娘,只怕不知道这些。
讲了个笑话,人家竟然没听懂,笑都没笑一下,肖毅多少有点失落。不过好在之后空气没久那么沉闷了,肖毅和王过江又回复了平常的扯淡本色。
林静竹听着两个人满嘴跑火车,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了。经历了那么惨的事,苦苦挣扎了那么久,最后终于遇到肖毅和王过江两个人,这让她又看到了希望,找到了些安全感。更庆幸的是她发现眼前的两个人,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很好相处,总是时不时冒出几个她听懂或听不懂的笑话,笑声过后,让她觉得伤痛似乎又远了些。
不知是谁先打了一个哈欠,为三个人都带来了倦意,是休息的时候了。肖毅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柴,对林静竹说:“遇到了我们,你就算找到组织了,有我们在,今晚你就能睡个安稳觉了,歇了吧,剩下的你不用担心了。”
林静竹是真的太疲惫了,这时候终于安下了心,再也撑不下去,靠着树只是一会儿就气息渐渐悠长,沉沉睡去。剩下肖毅和王过江分配轮流守夜,肖毅上半夜,王过江下半夜。只是一会儿,王过江往旁边的一歪,已经鼾声大作了。
肖毅守在火边,看了眼睡着的林静竹,见她突然睫毛隐隐抖动,眼珠在眼皮下不住转动,鼻翼张合,呼吸渐急,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不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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