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副指挥的阴谋(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从丹江到淅川,逆水。船到了淅川县城,太阳已经落了山了。一抹夕阳洒在了丹江河面上,烧红了半江水。我在淅川县城的西码头下了船,进了城。
我的家在魁星楼下。魁星楼在县城的东南角。我沿着西大街,一直往东走。走过大十字,到了东城门,向南,有一条小胡同。胡同的尽头便是魁星楼。魁星楼下有一棵老柳树,老柳树的对面便是我的家。春天来了,老柳树发了芽,嫩嫩的,绿绿的,远看,就像是一团绿色的烟雾,飘渺而又轻盈。树下,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挽着发髻,穿一件灰色棉布上衣。衣服上,打着几块黑色的补丁。
我停下脚步,仔细地看。这不是自己的母亲王红英吗?难道母亲没有生病?既然母亲没有生病,那么,父亲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我疑惑了。我弄不明白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快步向母亲走去,边走边喊道,妈——
母亲听到我的喊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她站起来,认出是我,便笑盈盈地迎上来。母亲接过了我手中的行李,说,好闺女,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去不去?
我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而是急急地问,妈,你的病好了?
母亲愣了愣,不解地说,你这死丫头,几个月不见妈,见了面,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你看,妈身子骨好好的,哪儿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仔细地打量着母亲。母亲虽然有些消瘦,但头发整齐,脸色红润,眼睛有神,一点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更加迷惑了。难道我收到的那封信是假的?不可能,那是父亲的亲笔信。父亲一直是用毛笔写信。父亲的毛笔字是柳体,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父亲的字跟他的人一样,都是认真的。既然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不可能写信骗我。我问母亲道,你既然没病,爹为啥给俺写信,说你病重,让俺快点回家?
母亲瞪大了眼睛,说,不会吧?
我见母亲不相信,便放下行李,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母亲,说,妈,女儿能骗你?这是爹写给俺的信。
母亲说,丹花,你知道,妈不识字。咱们先回家,等你爹晚上回来,咱们好好问问他,看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没病就好。让俺虚惊了一场,白流了许多眼泪。
我们娘俩儿说着,便提着行李,回了家。到了家里,母亲便提起了毕国宝。母亲说,你是不是跟徐贵丽的儿子毕国宝好上了?
我在前面说过,我们这里,把谈恋爱叫做好上了。母亲一见面,就提到了毕国宝。看来,这封家信与毕国宝有关。不过,毕国宝病了,现在在武汉治疗呢。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毕国宝这个人?
我母亲说,你先不要问我怎么认得,你先说,你们之间有没有这回儿事儿?
我很干脆地回答道,没有!
母亲瞪大了眼睛,说,丹花,你不要骗妈。这可不是小事。你不在家,你爹已经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人家说,你们在学校就好上了。你还到过徐贵丽家。你们一起去丹江口大坝建设工地。毕国宝受了伤,肠子流出来,生命垂危,是你用自己的血救了毕国宝。我跟你爹开始不同意,但是,为了你一生的幸福,就应了下来。你咋说,你们之间没有这件事呢?
我实在是又苦难言。母亲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可是,我就是没有跟毕国宝好上嘛!我已经爱上了白顺阳。我不可能再嫁给毕国宝。是的,毕国宝高中毕业后,确实是变了不少。不过,我一致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的爱情作假,不是真心实意要改变自己的。而白顺阳的行为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他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的好青年。各位看官,你们一定会说,李丹花,你这是不是在糊弄我们,怎么谈恋爱还像是在上政治课?我没有糊弄你们。那个时代的爱情,确实烙有深深的政治痕迹。虽然,那时候,物质生活是非常困乏的,但是,人们的精神就好像是吃了海洛因一样,整天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不少人,嘴里喊着要过**了,身体却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或者是吃了不该是人吃的东西而发肿,甚至死去。不少年轻人,怀里搂着自己的爱人摸着爱人的**干着爱人的身体还在谈自己的远大理想。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爱情。不像是现在的女人,有钱,我就脱裤子,我就是你的小小妹是你的心尖尖儿是你的宝贝疙瘩。哪怕你是一个70岁的老头还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最近,网上登载了一个农村女孩的自白,宁肯做三奶也不远受穷。你如果是一个没钱的穷光蛋,对不起,少在我面前黏糊,姑奶奶我没时间陪你。没法儿,时代不同,爱情观也就不同。所以,我在选择毕国宝与白顺阳的时候,理想道德也是一条重要的因素。我对母亲说,我是有相好的了,可是,不是毕国宝。毕国宝只是我的同学,很一般的同学,很一般的朋友!

母亲着了急。她道,这可咋办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俗话说,男怕钻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这关系到女人一辈子的幸福。母亲边说,边急得留下了眼泪。我从母亲的话语中,明白了这件事的缘由。
毕国宝出了院,身体还很弱,没法儿回工地。毕国宝没有回工地,就直接回到了淅川的家。毕国宝一回来,就放心不下我。毕国宝对母亲徐贵丽说,丹花两次救了我的命,我这一生,非李丹花不娶。毕国宝的母亲徐贵丽犯了难,她后悔不该给我父亲李算盘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徐贵丽想,看来,要想促成这桩亲事,还非得把李算盘的右派帽子摘下不可。可这需要时间,我徐贵丽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这李老头也真是太倔了,一头撞到南墙上,死也不回头。可是,毕国宝不给她那么多的时间。他为我操的又吃不下去饭了。这次,比不得上次。这次,毕国宝的病刚好。毕国宝的病,可不是一般的小病。那可是开肠破腹的大病。弄不好,是要丢命的。徐贵丽为这事闹心,弄得吃不下,睡不好。
毕家兴在丹江口工地上,一会儿半会儿回不来。毕家兴总是很忙。有时,一连半年不落屋。对此,徐贵丽吵过,也闹过,可不管用。毕家兴说,我是**的干部,得为**干事。我不能整日呆在家庭这个小圈子里!徐贵丽说,你是**的干部,可也是俺丈夫,是孩子他爹。你工作忙,可再忙,晚上也得回来啊!丢下俺们娘俩……说着,便哭。一哭,毕家兴便软了。他搂着老婆说,好老婆,我以后按时回家还不行吗?可是,过不了二天,毕家兴又回到原来的样子。徐贵丽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现在,毕家兴在丹江口大坝工地当总指挥,更是回不了家。徐贵丽心里犯愁,国宝病成这个样子,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国宝不吃饭,徐贵丽也吃不下去。徐贵丽走出院子,向娘家走去。她想,这事儿得找爹。爹打了一辈子铁,见的人多,遇到的事也多,让爹给拿个主意,准行。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