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岚宫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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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怎样了?”
承平公主看到苏林还守在门口,黛眉微微蹙起,苏飞烨自从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就连她也不肯见,让她只能从苏林这里了解下他的情形。若不是她脾气好,换了别的金枝玉叶,只怕直接就让人拉开苏林闯了进去。
“参见公主!”
苏林一见到她,先是行了个礼,继而有些为难地说道:“回公主,驸马爷一直不肯出来,卑职也不是很清楚----”
承平公主望着他,静静地说道:“那你就让我进去!”
“可是----”
苏林迟疑了一下,看着公主有些憔悴的神色,心下忽然有些不忍。不管是里面的驸马,还是眼前的公主,都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
只是,若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不好过,他也一样不会好过的。
“公主,不如----”
他低低地说了几句,承平公主有些愕然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好一会,方才点了点头,叫过两个侍卫来,吩咐了几句,两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上前便将苏林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拖到了外面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承平公主一人,她却又开始犹豫了。
这一次。苏飞烨公报私仇。险些被皇帝当场处置了。如今回到京城。皇上却久久没有颁下正式旨意处置他。他也就整日闭门不出。名义上在家中思过。可她却知道。他在这里所思所想地。绝不是这一次地错失。
心下虽然有些酸楚。承平公主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驸马----”
刚一进去。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房中一片漆黑。所有地帘子都拉着。阴沉沉得散发着一股近乎地气味。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轻呼了一下苏飞烨。却不见他回答。走了几步。却碰到个东西。撞得她小腿生疼。差一点摔倒。忍不住痛呼了一声。而里面依旧悄无声息。那人。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关心她地好坏。
她忍着痛。摸着黑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
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清醒。永远不会明白。他现在拥有地。到底是什么。
这个傻瓜!
她突然有些愤怒起来,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从小到大的教育,都让她恭顺温雅,温柔得体。从容淡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控制情绪,只有那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淑女”。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突然想起地,是那个在公堂上犹自放肆任性的女子,同样的容颜,是她的时候,眉眼中从来不曾有过那般激烈灿烂的火花。或许也正因为那样,她才可以在君家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而且活得比谁都要痛快淋漓,甚至跟君宇辰能够生死相随,那样热烈绚烂地感情,是她一生中,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而她,这一生唯一争取过的一次,却是死亡。
想到那一次。她咬咬牙。死都不怕了,还能有什么可怕的。
承平公主转过身去。走到窗前,“唰”地拉开了窗帘,随着一幅幅窗帘帷帐被拉开,外面的阳光投射了进来,照在房中,那透明的金色光线里,漂浮着无数被她激起的飞尘,细碎地反射着点点阳光,晃得她也不由得闭了下眼睛。
“关上!----”
身后终于传来了低低的吼声,嘶哑无力,像是从被撕碎的胸腔中生生挤出来地一样,破败晦暗,艰涩而恐惧。
“快关上!----”
承平公主静静地站在窗前,并没有回应他,更没有关上出窗帘,甚至又伸出手去,打开了窗子,让外面清新的风吹了进来,吹动帘帐,簌簌作响。
“我让你关上!----”
里面的声音,从一开始地慌乱到惊恐,终于愤怒地大吼了起来。
承平公主转过身来,背负着阳光,望向最里面的卧房,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关的,要关上它们,你就自己过来----”
一阵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过后,一个疲惫的身影慢慢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刚刚到有光亮的地方,就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挡在眼前,停了下脚步,终于还是没有走出来,飞快地转身退了回去,躲到床后的角落里,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生怕看到一丝一毫的光线。
承平公主等了好一会,看到他居然还是退了回去,失望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了吗?”
“到底,你是要逃避所有人,还是----逃避我?”
“飞烨,你起来,回答我!----”
她走到了苏飞烨地面前,俯瞰着他,他的帽子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凌乱纠结,清瘦的后背在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只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根本不肯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承平公主俯下身去,蹲在他的身前,伸出手抱住他的头,想要让他抬起头来,可他拼命地挣扎着,从她手中挣脱,退缩在墙角,依旧低着头,拼命地摆着手,“你走!----你走,我不要看你!你走!你走!----”
承平公主悲哀地望着他,眼中慢慢地流下泪来。她知道他为何而逃避,也知道他为何而伤心,只是眼看着他这样放弃一切,放弃自己,她明明有着唯一可以打开他心门的钥匙,却不敢拿出来。
“你要记住,你这个重生的机会,千载难逢,却是违背了天规地。你若是告诉了别人,就等于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到那时,天劫降下,你便会魂飞魄散,甚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明白吗?”
那个神仙轻灵的话语,犹在耳边。
她才是那个真正的橙小舞,那个曾经与他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橙小舞。
她原以为,就算她不说,他也可以感觉得到,可以明白她的心意,可以重新接受这个仅仅是改变了外表的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娶她。并不是因为发现她地熟悉,感觉她的痴情,而仅仅是为了驸马这个名份。为了这名份给他带来地权力地位,可以去夺回他想要地人,可以去报复他所恨的人。
她所做地一切,她所付出地努力和心血,统统都被他无视了。
这一次御锦案的真相,她早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却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看到他为了找回自己。对君家和橙小舞所做的一切,她有过感动有过欣慰,却无法告诉他,她一直在他的身边为自己“报仇”,而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那么轻轻一笔,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努力,非但剥夺了他原来的一切,而且将他幽禁在这岚宫之中,名义上的闭门思过,实际上,已经扼杀了他所有的仕途。
对他而言,失去了复仇地目标。再也找不回那个人。甚至连最后一点尊严和前途都失去的时候,他已然一无所有。
“烨。不要这样,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承平公主满面泪痕,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头,不顾他几日未曾清洗地头发上脏污与酸臭,细碎的吻深深落在他的额头腮边,落在他的耳后颈上,他越是躲闪,她便越是热切,不顾一切地吻着他,搂着他,想要将他揉入自己的怀中,自己的身体。
苏飞烨已然不知道多久不曾进食,挣扎了几下,不曾挣脱,恍惚中,那温柔中带着几分潮湿的吻,竟有几分熟悉,熟悉得像是记忆中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子,那个已然消失不在的女子。
“小舞?----”
他喃喃地叫出那个名字,那个曾经刻在心上地名字,伸出手去,抱住了怀中这具温软缠绵的身体。
“小舞她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潸然而下。
不论如何,他叫的念的想的,始终还是她,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飞烨,是我,一直是我-
她在心中默默地喊着,不能诉诸于口,只能用肢体来缠着他,想起当初曾经一起念过的一句词----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听他依旧喃喃不已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她不顾一切地吻在他的唇上,灵巧的丁香舌扫过他地唇瓣,引诱着他的,在他喘息之间,探入他的唇齿之内,探索者撩拨着,成亲这么久,他都不曾真正地吻过她,反倒是那些遥远记忆里青涩的初吻,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中,让她努力地回忆着,试图学着当初他的动作,去唤醒他的记忆。
只是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全身都战栗起来,这个吻,甚至比他们洞房那天那敷衍式地同房还要让她震颤,整个身子都像是被电流贯穿一般,又酥又软,几乎没有力气再抱住他。
她只能伸出手臂,环抱在他地脖子上,索性整个人都坐进了他的怀里,柔软地身子牢牢地嵌进他的胸膛,与他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苏飞烨在恍惚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用力地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收入怀中,她那清新香甜的滋味,让他依稀想起了什么,笨拙的吻让他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回吻过去,强势地掠夺着她口中的芳香和柔软,让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颤抖着,瘫软下来,化作一汪温柔的泉水。
他身上的炙热几乎将她点燃,让她整个人无力倒在他臂弯中。任他调整她的姿势,让他更好的亲吻她的唇,燃起她地,他的大手探入她的衣襟,在她后背上下的滑动爱抚,每一个碰触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无比的快乐,像是整个人漂浮在云端,随着他的抚摩上下起伏,飘然若仙。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无比诱人地娇喘声轻轻逸出了双唇,染的她双颊绯红,浑身上下都像是着了火一般,不自觉的弓起腰,想要得更多。
他看着她脸上的潮红。看着她的渴望,那张面庞,与记忆中的那一个重合在了一起。让他的坚硬起来,伸手按住她的后腰,不让她离开自己一分一寸,双唇滑落下去,亲吻移到了她白皙的纤颈上,种下一颗又一颗鲜红地印记。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纵使在从前,他也不曾这般放纵过,更不曾这样轻薄地挑逗。撩起她最深处的渴望。
不知何时,身上地衣衫已经被解开,滑落下去,露出里面鲜红的肚兜,那大红缎面上的碧绿荷叶,一对交颈鸳鸯在湖面上缠绵恩爱,落入他的眼中,不由得怔忪了一下,那画面和绣工。好生熟悉。
“烨----”
见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伴着娇喘的呻吟,雪白的胸膛起伏着,与那大红的肚兜相映生辉,看得他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去,隔着那柔滑轻软的布料,含住了那娇嫩地一点。
她倒抽了口气。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被他牢牢地扣住纤腰。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任由他轻尝细品。
他的舌尖打湿了那薄薄的布料,着那里面原本柔软的珠子,轻咬慢吮,感觉到它在自己的口中发生的变化,还有掌中那柔软细腻的身子,慢慢变得热了起来,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颤抖着,她口中逸出细细地呻吟声,说不出的妩媚娇柔,展现着她从未有过的风情,让他情不自禁地痴迷起来,下身越来越热,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与自己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而他那灼热而濡湿的亲吻,忽松忽紧的吮玩,让她一阵阵的迷乱,只觉得胸口又涨又痛,又难受却又快乐,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胸口在被人碰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用力地抱住他的头,她无助地扭动娇躯,渴求着着自己都不知道地东西。他看着她动人的神态,诱人地身体如同花儿一样在他的怀中绽放出娇媚的姿态,那般的美丽,美得让他想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看她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吟唱出最动人的乐章,展现出最迷人的风姿。

可是----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迷乱的眼神变的清明起来。
她终究不是她。
他坐直了身子,原本炙热的肌肤,也慢慢冷却下来,看着她凌乱的衣衫外裸露的肌肤,在阴暗的角落里,白的耀眼,他不觉有些歉疚起来。
这一场失败的复仇里,她,是最无辜的一枚棋子。
他已经负她太多太多,到了最后的时刻,不该也不能,再伤她一次。
“公主----对不起----”
她猛地睁开双眼,发觉他又退回了阴暗的角落里,低垂着脸,头发挡在了前面,让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知道,他还是没有认出自己,还是不肯放开他自己。
她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自己该伤心还是高兴。
他始终深爱的,依旧是自己,而不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就连金枝玉叶荣华富贵,也不曾动摇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样的深情恩宠,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却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这样的理由,这样的原因,让她当真哭笑不得,可是更要命的,是她无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如果不说,她还能这样守着他的人,一旦说了,却是天地间永远的分离。她就连想要留下一丝一缕的魂魄陪着他,都做不到了。
“不用说什么对不起,飞烨,我只是不想你再这样下去了,你明白吗?”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幽幽地说道:“你这样糟践自己,只会令仇者快亲者痛,就算是那个人,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的,你振作起来,我跟你一起去见皇兄,向他请罪----”
“不必了!”
苏飞烨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整了整衣衫。跪在地上,朝着她深深一拜,“苏飞烨承蒙公主厚爱。不胜感激,只是待罪之身,又岂敢玷污公主?还望公主忘记飞烨,从今以后---以后都不必再来了!----”
“为什么?”
承平公主后退了一步,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这样毁了自己?就打算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你以为,这样她就能安心,就会高兴了吗?”
苏飞烨伏在地上,静静地,一言不发。
承平公主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突然明白了他地心意。
从报仇失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全然放弃了自己,但求一死。这些天来,他躲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闭门思过,而是在怀念过去的种种,想着到另一个世界与她相会,却不知道,她由始至终。就在他的身边。
飞烨,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她悲哀地看着他,慢慢地跪在地上,抱住了他,无声无息地哭泣了起来,泪水如泉涌下,打湿了他的衣衫,冰凉得沁入他的肌肤。让原本已经心死如灰地人歉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满眼悲哀的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公主,飞烨今生已然负了一人,如今又负了你,满身罪孽,纵使一死也无法赎还,还望你就此放下,不要再管我了。”
“放下?”她凄然一笑,“我若放得下你,又怎会不惜赌上自己的魂魄,来与你相会?”
“你?----”
苏飞烨愕然地望着她,看着她凄楚绝望的眼神,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她深深地望着他,喃喃地念着首诗: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苏飞烨全身一震,这首李商隐的诗,是他上京赴考之时,她绣在锦帕上送与他的,原本是要他记住自己的相思之情,却不想,那一别,竟成了今生永诀,从此阴阳相隔,再不得相见。
而如今,这首诗,竟又从承平公主的口中吟出,她那楚楚可怜的神色,哀婉凄绝地眼神,都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得,竟让他有些害怕起来。
“你----你----你到底是谁?----”
她却并不回答,只是泪如雨下,轻声唱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小舞?”
苏飞烨又惊又喜,这曲子是他亲手所编,与寻常市井传唱的绝不相同,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会唱,只是,眼前明明是截然不同地一个人,为何又会唱出他们当年的歌?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只是那双纤手,却无比的冰凉,她凄然一笑,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告诉他,是对是错,她已经分不清了,只是知道,不论哪种选择,自己都无法再与他在一起了。
“小舞!----”
苏飞烨无比肯定地叫出她的名字,纵然她不说,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袁不破看到她之后,会说是天意,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公主会突然下嫁与他,这一年多来那么多点点滴滴,她曾经给他那么多的提示,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不曾看到,他遍寻不到的人,他一生挚爱的人。就在身边。
他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不见了,激动得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舞小舞,真地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轻轻摇着头,含泪偎依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胸膛上的温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冷下去,仿佛生命也随之在点点滴滴地流逝着。
他低下头,细细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仔细地看着她地眉,她的眼,她的每一分每一寸容颜,为何他没有早一点发现,她就在他的身边。纵使容貌不同,可那眼神那动作,那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对他地深情爱恋,分明只有她才会有的一切,他居然都错失了。
“小舞小舞,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真傻,我差点就要错过了你,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她苦笑了一下。却无法开口,只能靠在他地胸前,无声无息地落泪。
他吻去她脸上的泪水,那咸涩的泪水流入口中,让他感觉到她心底的哀伤,也不由得伤感起来,“小舞,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
他的话未说完,她已然凑上嘴来,堵住了他的双唇,那冰凉的唇瓣清新芳香,却带着种决绝地力量,让他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完成之前未做完地事。
看到她纤颈和肩头胸前地红色印记,他不由得想起方才发生地事情,难怪她会放弃一切矜持和尊严。想要唤醒他的意志。她做了那么多,他却懵懂不知。几乎要错过----
“小舞----”
叫着她地名字,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弃了,不要再错过这最美的时光,他飞快地解开了她的衣衫,再看到里面那鸳鸯戏水图案时,顿时恍然大悟,他这个傻瓜,竟然忘记了,这幅图,明明就是他当年为她所画的花样,她这般细细地用千针万线缝制了戴在身上,就是希望他能明白,而他,却像是完全瞎了眼一样,根本就忘记了这些。
她不言不语,双唇紧闭,任由他在身上施为,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痴痴地看着他,念着他,这些时光里,最渴求的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却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因为,这片刻的欢娱,就如同那夜空里的烟花,璀璨过后,再无一息留存。
在他终于进入她地时候,她紧紧地抱着他,指甲几乎掐入了他的肉中,那种身心合一的战栗,那种极致的快感,犹如海浪一般,将她抛上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却也冲刷着她的魂魄,一点一滴地,在战栗中破碎、消逝,再无可追……
“小舞----”
苏飞烨大喊着她的名字,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将所有的喷射在她的身子里,感觉着她地颤抖和柔软,那种久违了的活力仿佛一下子重新注入他的体内,让他整个人如同重生一般,充满了希望。
“烨----”
她终于开口,低低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一霎那,有一团小小的光球,闪烁着七彩的魂光,随着她的话语,从她的口中逸出,留恋地在他的身边盘旋了几圈,然后,化为万千光点,如同这世上最美地烟花----绽放,消散,再无声息。
“小舞----”
苏飞烨愕然地看着眼前地奇景,一种恐惧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再低头时,看到她依旧在自己怀中,只是,一双温柔含情地眼,悄然闭合,再也不能睁开,像从前那般,无时无刻,都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等着他。
而如今,她好不容易让他认出了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再跟他在一起,却在他最开心最快活的时刻,再一次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
他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子,如冰似玉,忍不住仰天长啸了起来,悲苦哀号,胸膛里像是被人生生掏空了五脏六腑,空茫茫地痛,痛得无处躲避,无处隐藏。
“啊!----”
他如同疯了一般,抱着她痛呼了起来,直喊得声嘶力竭,双目眦裂,眼角流出的,尽是鲜红的血泪。
这一生,这一世,为何每一次,他都是错过。
难道是天意注定,故意在这般捉弄他、折磨他,非要在他最高兴最幸福的时候,给他最重的打击。
在他红袍加身三元及第的是,得知橙小舞嫁入君家。
在他终于找回自己最心爱的人,终于跟她在一起时,她却又飘然而逝,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为什么,上天要这般折磨他们,让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却又不能相守,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还要给他最后如此惨烈的一击。
苏林一直在门外守候着,承平公主吩咐过,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可进去,他性子坚忍,原本就不是好奇之人,如此等了又等,不管里面什么声音,都不曾转过头看一眼,直到此时此刻,听到里面传来苏飞烨那般凄厉哀绝的长号,仿佛遭遇了人世间最痛的打击,那哀号声就连他听了,也不由得心中酸苦,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这般痛苦。
只是莫名之间,随着里面那凄厉的哀号声,外面的天色也突然暗了下来,转眼之间,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浓密的乌云遮掩,滚滚乌云如同在宣纸上泼洒开来的墨汁,侵染开来,慢慢地朝着下面压去,云层之间,隐隐可见电闪雷鸣。
没等苏林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道闪电劈落下来,一声轰然巨响之后,他面前的岚宫竟然被天雷击中,屋顶上被炸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到处碎瓦飞溅,他一惊之下,也顾不得承平公主之前的吩咐了,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公主!驸马!小心----”
他刚冲进去看了一眼,就立刻呆住了。
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到处一片焦黑,天雷在大殿顶部劈开了一个大洞,炸得房中所有的陈设家俱成粉末,最可怕的是里面卧房之处,原本安放龙凤大床的地方,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地上一个漆黑的深洞,根本不见了承平公主和苏飞烨。
他们两人是生是死,已无人知晓。
雷动岚宫,公主夫妻双双失踪,传到了皇帝那里,自然是震怒不已,苏林被下狱定罪,流放边疆,而之前御锦一案,却悄无声息,像是有人抹去了所有相关人的记忆,让他们再也想不起那金陵城里曾经富甲一方的君家,更想不起,这曾经发生过的传奇。
而承平公主所住的岚宫,从此再无人敢住,那一天的天雷之威,雷动九州,让所有人都震骇不已,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在那白昼雷劫之时,竟有人看到,有一颗极亮的星辰,从天空坠落,跌入凡尘,再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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