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婚礼上的证词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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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说出一句“我以前在宫里住过?”之后,发觉身后的气氛全变了,一直在河蟹的聊着天的数字军团尽皆沉默不语,屋子里静得可怕,仿佛只要一点声响就会引发全球性的核武器爆炸。而站在我身边的小白同学微微动了动嘴唇,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愣愣的睁大眼睛望着我身后的某个方向,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脸上流露出些微恐惧的神色来。我望着他的脸,那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将他说的那句话与我先前已知的情报契合起来,得出一个令人诧异的结论:以前我只知道真•八斤同学曾经去过紫禁城,却不知道她还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这两者的性质大不相同。而坐在这间房里的每个人显然都知道这件事,但他们却从来没和我说起过,甚至刻意隐瞒这么久,这只能让我联想到我原来身体的主人真•八斤同学不仅认识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并且和他们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们又知道些什么……
带着这两个疑问我慢慢回头望去。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坐在最右首的0。618正太,他正略低着头,用茶盖拂着茶碗中漂浮的茶叶,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与方才他和他四哥聊天时的样子并无二致,好像还在考虑着他们商谈的事情,并没有把小白同学的话放在心上。嗯,看来十四并不知情。得出这个结论后,我马上看向他身边的熟男,可才将眼珠转过一点点,就感觉到有股深重的寒气夹杂着莫名恐惧感袭面而来。只见他翘腿端坐在椅中,双手十指交握搁在大腿上,冷俊的脸上神色如初,但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身旁的小白同学,那寒冷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就如死神裘卡的那把大镰刀,直直的射向他的目标,里面透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力和隐隐的黑暗气息……
儿子……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平时的他虽然严厉冷淡,但大多数时候都很低调,不轻易显露锋芒,此刻却从他的眼睛里透出了未来那个雍正皇帝才会有的威慑和戾气,不由自主的让人脊背发凉。幸而他见我疑虑的看向他,立即将冰冷刺骨的目光收敛到漆黑的瞳孔里,抿着唇看我一眼,就把脸别了过去。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朝无死角帅哥同学瞄去。
无死角帅哥同学却出乎意料的正在看0。618正太。
他嘴里仍是嚼着糖炒栗子,唇边还挂着他特有的融融笑意,但是英俊的眼睛中一点笑容也没有,斜斜的凝视着0。618正太,其中全是沉默的色彩,还有些许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好似记起了往年的旧事,清澈的眼眉间泛出不太愉快的神情。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又朝0。618正太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像刚才一样,平静的喝着茶,没有任何变化。很奇怪无死角帅哥同学为什么要那样看他,我一边在心里暗暗纳闷着,一边将视线转向屋内另一角的会计同学……
嘶…………………………
才刚转过去,就被会计同学的样子吓了一跳,TMD好惊悚……
会计同学完完全全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收了先前所有的柔媚和光华,全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冷冽到极致的气息,静静的坐在椅中,交叠着两只美腿,俊俏的脸庞上清冷又沉寂,一声不响的直勾勾望着小白同学,还把有着豆蔻红长指甲的那只手按在扶手上,在骨节间透出隐约青苍的颜色,好像只要略微使劲,就能刺入他捏住的东西,划出深深的血口来。他周身的气场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无比,连那双美丽如宝石的眼睛都在浸着刀锋般的杀意,令我身边的小白同学打了一个哆嗦,牙齿根开始发颤,在我耳边传来咯噔咯噔的细响……别说是他,会计同学那模样连我都觉得害怕,眨眨眼,偷偷的瞅瞅我家媳妇那吸血鬼王爵一般的脸蛋,就心有余悸的瞄向了美攻大人。呼……幸好美攻大人没有做出什么和他的小受一样惊悚的神情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自如,端着茶碗浅浅的抿了两口,就抬起俊美的双眸,含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看小白同学,又侧首瞄了瞄坐在他身边的会计同学,然后与无死角帅哥同学对视一眼,见后者对他点点头,就把些微担忧的目光投向房间另一边的0。618正太……
…………
为什么连美攻大人也看十四??他跟这事无关啊……
就在我皱起眉迷惑的想着时,身边的小白同学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我转头想安慰他两句,却发现他没有再看他九哥,而是在看……
十四……
……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看十四?他不是在像平时一样喝茶吗?并没有什么值得注目的变化啊……而且十四怎么看也不像和真•八斤同学有关系的样子,为什么他们都要看十四?甚至被他九哥吓得直哆嗦的小白同学现在看向十四的时候,流露出的神情比刚才还恐惧。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带着这困惑我又回头扫视了一遍整间屋子,竟然发现会计同学和熟男也没有再死死的盯着小白同学,而是同时把眼睛转向了一直在喝着茶的0。618正太的方向——这时我才发现情况有些不正常了,本来以为并未介入事件的十四现在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满屋子的人全部都在看他,虽然每个人的神情不一样,但他们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戒备着什么,那种台风骤雨前的安静令这小小的空间里滋生出无限紧张的气氛来……
因为这微妙的气氛,我再次望向0。618正太,想在他身上找出一点端倪。只见他一人坐在寂静无声的数道目光中央,仍然平静的品尝着手中那碗茶,连微微低垂的睫毛都未曾有丝毫颤抖,我看着他拂盏、端碗、抿茶的动作淡淡的做了一个轮回,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地方,刚准备奇怪的将目光移向其他人时,突然看到0。618正太捏着茶盖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开始颤抖。那颤抖先是细微得不可察觉的抖动,只于轻扣在茶碗上的茶盖边缘才能看出一点点不同,但后来越来越大,逐渐扩展至整个茶碗本身,连托着茶碗的茶托都咯噔咯噔扣出剧烈的声响,那声响回荡在屋内,震得人耳膜阵阵发痒。惊讶的把视线定在0。618正太的身上,这时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幡然改变,剑眉紧紧的拧着,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下颌的线条坚硬又冷酷,一对咄咄逼人的黑眼睛里有着克制不住的怒火在不断扩大,从那星海的中心卷袭出暴虐的狂风来。只见他这样的神情只在人前展露了一瞬,就猛的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热水裹杂着青花瓷碎片,在地上崩裂出剧烈的砰响,那水花还没飞溅到四周,0。618正太从椅中按着手一跃而出,直朝我身后的小白同学冲来……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四弟!”
“老十四!!”
“十四!!!”
几声惊呼从四方响起,喊音未落,无死角帅哥同学已经敏捷的从桌子边跳下,跑过来要按住暴走的0。618正太,美攻大人也忙起身制止,绕是如此,小白同学的脸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0。618正太一拳,一下被打翻在地,掀倒了桌椅杯碗一阵哐当当巨响,蜷缩在墙角里,双手捂着下巴,手指缝里不断的渗出鲜血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顿时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呆站在一旁,喉咙中的声音发颤着怎么也吐不出来,愣愣的看着0。618正太一脸凶狠的瞪着倒在地上的小白同学,拼命的想要挣脱无死角帅哥同学紧抱着他的手臂,嘴里咬牙吼着:“老十三!你放开我!”还要再打过去。门外闻声赶来一群乱哄哄的家臣和侍卫,有进来帮忙劝架的,还有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哭喊着“十爷!”“十四爷!”的老管家。看着这阵吵得人头昏目眩的慌乱,我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一些,往前走了两步,想过去扶起小白同学,美攻大人立即走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小瓦,没事,这里有我们呢。”就把我推出门外,叫来了两个丫鬟MM让她们把我送到偏厅的房间里去休息。被带走之前,我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见无死角帅哥同学还在扭制着0。618正太,那群赶来的侍卫和家臣正在美攻大人的指挥下抬着满嘴是血的小白同学,而熟男和会计同学从头到尾至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没动,两人都翘着腿,冷冷的观看着事件的发生,我甚至还能在会计同学的唇边看到一丝冷笑……
离开轩院后,那两个丫鬟MM将我送到了偏厅的内房里,又是茶水又是嗅瓶又是毛巾的忙活了好久,最后殷殷询问了几次:“小姐,你觉得好点了没?”见我点头说没事了,才把我安置到床上,摆好了枕头,放下纱帐,让我自己在里面休息。她们一走,四周立刻静了下来,好像到了与刚才狂风暴雨的轩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床头上方的木质雕花,耳腔中似乎还能听到尚未完全平息来下的脉搏的鼓动声,一突一突的刺激着太阳**,让我的思维陷在小白同学嘴里的鲜血、0。618正太的眼睛、还有其他几个人的神情里拔不出来,直至过了好一会,才令自己慢慢的平静下来。
真的没想到……
那一句话竟然让原本喜庆的婚礼出现兄弟打架的局面……
更没有想到十四会有那样的反应……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每个人的神色都那么怪……
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我趁现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这件事,但想来想去都抓不到半点头绪,只能综合以前二狗同学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得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结论——就是真•八斤同学跟数字军团的他们在过去相处得极不愉快,令他们不愿在我面前提起从前的往事,也不希望别人在我面前提起。但这么一想的话,又觉得其中有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的地方……
正在我这样思考着时,门外响起一阵温和的敲门声,我赶忙坐起身,勾起一角纱帐,准备汲鞋下床去开门,但还没移开脚,美攻大人就翩翩走了进来,见我要下床,忙拦住我,侧身坐到床沿,用手指拂了拂我额上的头发,轻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他淡淡清雅的嗓音就像一湾怡人的甘泉,舒缓了几许繁杂的心情。我靠在枕上点点头,然后关切的问他:“大人,十阿哥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美攻大人笑道:“他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已经上好药去房里歇息了。”“那……十四怎么样了?”他弯起唇角莞尔一笑,说:“老十四只是脾气暴躁了点,一时火上来了,没有真想伤他十哥的意思,你放心。回头等他冷静下来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我犹豫着还想再问他点什么,美攻大人在我手背上拍拍,俯下身撩撩我额头上的头发,柔声道:“别想太多了,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待会四哥他们要走的时候,会来接你的。”我见他好像还有事要忙,便没有再开口,对他点点头,见他淡淡的一笑,放下我的手起身离去了。
等美攻大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我想了想,下定决心,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点可以用得上的道具,全副武装以后,偷偷翻过窗户溜到院子里,在灯火通明的十贝子府里转悠,不一会儿就遇到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MM,拉着她问清楚了小白同学的方位,便直接朝那奔去。
边跑边想着——
以前我一直认为真•八斤同学是真•八斤同学,我是我,我穿越过来取代她以后,她过去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很多东西能忽略的就忽略,能回避的就回避,我现在拥有的是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新生活。但是事情的严重性远远的超乎了我的想象,令我没法略过往事所产生的影响!
而如今想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突破口就是——小白同学!
数字军团多半会对事件的关键点避而不谈,只有从小白同学的嘴里才能问出有价值的线索,我要趁儿子把我带回去之前,把握时机弄清所有事实的真相!
于是偶带着一身从《城市猎人》里寒羽良那学来的逼供对手的小道具,飞一般的奔到了小白同学所在的院落,又像《谍影重重》里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超级特工伯恩一样,无声无息的潜入到了他的房间,最后像梦魇般从小白同学的床头慢慢的探出身来……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半个小时后。
我从小白同学的房间出来,一个人静静的走到院落外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啪”的一声,成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跪下……
ORZ……
太、太惊悚鸟……
小白同学由于受到了他九哥杀人死光的威胁和他十四弟的暴力胁迫后,神经系统彻底短路,吓得再也不肯对我说出半句关于从前的话题,但在女王陛下我的严刑逼供下,终于令他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向我描述了一点点过去发生的大致情况。通过他所说的那点线索,再加上我丰富的想象力,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真•八斤同学当年在紫禁城就是魔王一般的存在啊!
她不仅强盗般的掠夺数字军团里小攻小受的私有财产,还欺负他们、折磨他们、虐待他们,甚至还把他们**到血从慈宁宫一直流到了**!
OMG……
真•八斤同学……
嫩还是不是人啊……嫩简直就是个神!!!
在怀抱着对彪悍到逆天的真•八斤同学的无比崇敬之后,我开始从受到致命冲击的大脑里抽出我的灰色小细胞,开始考虑起接下来行动。现在从小白同学嘴里已经拷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唯一能得到线索的就是刚才坐在那间房里的五只帅哥们。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对我说实话,但是波罗大侦探不是说过,证人的谎言有时比实话更能传递出接近事实真相的信息。更何况如果我直面询问的话,他们当中或许有人能对我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情,即使什么都不说,我或许还从他们的态度里推断点什么出来。目前的状况很像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的名作《啤酒谋杀案》又名《五只小猪》里的情形,那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年轻女孩找波罗侦探调查一件发生在十六年前的案件,然后波罗找到了当年处在犯罪现场的五个证人,分别向他们索要了一份证词,最后他根据这五份证词得出了十六年前的那个案件的真相。而这本小说之所以会命名为《五只小猪》,是因为里面有一首童谣贯穿剧情的始终——
这头小猪进市场
这头小猪呆在家
这头小猪吃烤肉
这头小猪饿肚皮
这头小猪嗷嗷叫
这五头小猪代表的就是案情里的五个证人,而现在的数字军团刚好也是五只,美攻大人、会计同学、无死角帅哥同学、熟男、0。618正太,他们此时正好分散在十贝子府的各处,我要像波罗大侦探那样赶在回四贝勒府之前分别找到他们,向他们询问五份证词,以完成名侦探我的又一次推理壮举!
噼啪!
灯光洒下。
音乐声响起,偶如古畑任三郎一般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对观众开场白道——
“关于这次的婚礼事件,大家是怎么觉得的呢?人和人的邂逅充满了神奇,各种线索更是谜团重重,就像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真相的推理都取决于心。从小白同学的一句话开始,现在终于导致了兄弟五人反应激烈的局面。这次事件的发生,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真相。充满谜题的数字军团五人组,已经故去、但时不时在我的生活中显现影响的神秘女孩真•八斤同学,再加上看上去异常惊悚的过去印象,嗯……一切答案的揭晓,将在五份证词之后为大家送上,敬请期待!以上,名侦探鲁八斤。”
锵锵~
NO。1
第一份证词
美攻大人的证词
时间:康熙四十三年二月某日PM9:25
地点:皇十子府内轩厅一角
前述:美攻大人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数字军团的帅哥,也是和我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但我对他的私人情况了解得最少。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对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很河蟹很有爱的王孙公子。但在他书房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后,他的态度就全变了。那时他曾对我说,他派他的保安队长安贵去我家传话,见到了我的阿玛大人——当时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终于醒悟了他是在暗示我,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我懵懂不解的回答,令他意识到我忘记了过去的回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话题,只是一直对我很好。综上所述,美攻大人与真•八斤同学的关系或许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也许其中另有隐情。鉴于此点,我决定先去问他。
详情:
从小白同学那出来后,我转到了数字军团先前所在的轩厅,见那里的人都已散了,只剩下屋子的窗上还映着明亮的烛光。推开门一看,发现美攻大人正独自坐在房里写着什么东西,白色的袖子染着淡淡的墨香,在纸上投下一道隽秀的清影。
见我进去,他搁下毛笔,对我笑道:
“怎么起来了,不在那儿多歇会吗?”
“大人……”我走过去,站到他桌前,“我有点事想问你。”
他闻言浅浅的一笑,站起身来,撩袍弯过桌子,走到一对椅子前,对其中一只抬了抬手,就自己先坐了下来。等我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好后,他交叠起双腿,靠上椅背,微笑着道:
“说吧,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对他开口道:“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我忘记掉的那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我曾经在宫里住过……我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听了,果然无语起来,坐在椅子中沉吟了好久,才带着几许无奈的笑了笑,对我说:
“小瓦,还记得那日你在德妃娘娘宫里说的话吗,你说你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再是以前的你。那日听了你的话后,我们兄弟五个就约好了以后谁也不在你面前提以前的事。”
“这个我知道,”我点点头,“四阿哥和我说过。”
他俊目里扬起清淡柔和的笑意,看了我一会,说:
“那你知不知道,提议我们做这个约定的人,就是老十四。”
“……”
见我惊讶无言,他温柔的对我说道:
“那日的情形四哥大概没和你说过。当时皇阿玛走后,我们五个人一齐出宫来,在雪地里走着,谁也没有言语。快到西华门了,老十四突然喊住我们说:‘哥哥们请留步,十四弟有话要说。瓦儿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她既然想重新来过,我们又何必再想过去的那些事情。十四弟有个提议,不如大伙一起做个约定,以后谁也不在她面前提以前的事,好不?’那时我们听了都没有说话,老十四就拿眼睛看着老九,老九点了点头,然后老十四又看我,我也同意了,最后四哥也点了头,就只剩下老十三一个。都知道他多半不会应,老十四便喊了他一声,老十三冷笑着说:‘我不会跟她讲的,但我也不会和你做这个约定。’说完他就转身自各走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后来我们又特意嘱咐过老十,他那时虽因种痘大半日没在宫里,但回来后还是见了你几次,和你一起玩过。老十四今儿会发那么大的火,也是因为老十没有遵守约定的缘故。”
言及此,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小瓦,既然我们已这么说了,自然会按照约定的事项来做。我们满人兄弟间很讲究这个,无论谁对你讲过去的事情,都是对其他兄弟的背约。他们不会说,我也不会说的。”
“大人……”
听了美攻大人的话,知道接下来再想要正面问出点什么,只怕很难。没想到他们几个居然缔结了一个保密协议,而十四竟然是这个协议的倡导人,难怪他们今天在小白同学说出那句话后都看着十四,就是因为知道他作为协议的主导者一定会有所行动,会带头惩罚违背约定的那个人。而会计同学和儿子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只不过里面还是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十四跟他的哥哥们做出的这个约定,看似简单,但实则另有深意。他见我希望在这里忘记过去重新生活,而他自己也不想对我说出以前的情况,本来两人的想法正好契合,十分完美,但难保其他的兄弟不向我提起。于是他就主动提出了这个约定,这之后,他的哥哥们即使有想对我说的,也会受到协议的牵制,从而可以确实的保证我能生活在接触不到过去的真空环境里。而他今天甘冒以下犯上、以幼犯长的礼法去教训小白同学,也是对其他人的一个警告。他想警告谁?肯定不是他四哥和九哥,因为这两个人是他协议的强力支持者,尤其是第一个站出来挺他的会计同学。当然也不会是他八哥,美攻大人虽然看起来对约定的意向没有那么强烈,但他作为跟十四关系最好的哥哥,一定会维护他十四弟的想法。那么十四想警告的那个人是……
无死角帅哥同学……
无死角帅哥同学是他们里面唯一一个不愿意跟十四缔结契约的兄弟,虽然他也保证了他不会说,但十四可能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是不是十四今天晚上听到了我和无死角帅哥同学在谈即视感的事情,因而心生警惕……而无死角帅哥同学刚才在看十四的时候,脸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个不愉快的神情,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十四正在想什么。不过无死角帅哥同学在十四面前可不受,他不仅不接受十四的警告,反而上去抱住他,不让他暴走,大概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你十三哥有十三哥的做法,我不吃你这一套。
想到这里,我望向坐在对面的美攻大人。
显然无死角帅哥同学和十四那点纠结和小别扭都在他的掌握里。他知道十四这次要发脾气,但又不想事情闹大,毕竟这是他十弟的婚礼,而他的四哥和九弟都不会插手帮忙,所以那时他与无死角帅哥同学对视了一眼,猜到无死角帅哥同学会出来制止十四,便与他达成了共识。之后等到无死角帅哥同学抱住十四,他就开始从容的处理残局,让别人带我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不过……如此淡定的美攻大人总觉得有点不明了的地方,他究竟是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是希望我想起?还是希望我忘记?我首先要摸清楚他的想法,才能寻找新的切入点。
于是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像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半蹲下,仰起头看着他,道:
“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那个约定的话,你愿意和我说以前的事吗?”
他没有回答。
屋内烛光照着他的长袍像蒙上了一层雪白纺纱,把他俊美精致的脸庞衬得更加清晰,仿佛那眉目中的线条都是浑然天成的玉雕,模糊了天上和人间的界限。但刚才那句话却像阵卷着月色的清风,搅动了他眼里沉淀不变的湖水,把种复杂的感情留在了他微颦的眉间。那一会,平日的美攻大人不见了,他的双眸里全是不曾见过的矛盾和惆怅,淡淡的透出来,却又深深的刻进了心里。只见他望着我,反反复复思虑了许久,才犹豫的启开两片淡红的唇,轻轻对我吐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我楞了一瞬,然后扶在他腿上失声笑了起来……
他见我如此反应,微微皱起眉心嗔道:
“你笑什么……?”
“大人,”我乐了好久才直起身,对他吟吟的道,“你刚才说那话的样子,真像个凡人。”
真不像八阿哥,不像我的大人啊……
他含笑瞟我一眼,就把头略偏了过去,微翘的睫毛在侧脸上投下些许沉默的阴影……
看着他的样子,忽觉得没法再问下去了,若他回答的是愿意或不愿意,都有深入的办法,但他那句“我不知道……”却堵着了我的心,莫名的为他疼起来。虽然不知道真•八斤同学和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但只凭这四个字就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彷徨与犹豫……面对这样的他,我难以成言,正准备再谈点别的时,又蓦然想起了二狗同学说过的一些话:
——从那一刻起,你就打从心底里恨透了那些少爷小子,发誓以后只要看见他们,就要抢他们的东西,还要把他们往死里揍!……
汗……至少我还是先把这两个问题搞清楚,不然会良心不安的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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