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婚礼上的证词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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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发觉之后望向我时,撇撇嘴角,带着哭腔对他吼道:
“你明明就是因为你表妹大婚了心里难过,就冲着我发脾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他茫然的看着我……
压抑的情绪一下倾倒出来……
“我……我不是你玩乐的对象!心情好时就甜言蜜语,心情不好时就拿我消遣!你说的那些都算什么!你说的担心我关心我的话都算什么!你做的那些都算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骗我好不好!……”
他焦急的皱起眉毛,咬牙好久,才吐出两个字:
“我没……”
我使劲揉揉眼睛,忍住从刚才起就开始不停突突跳动的太阳**的异常,想要伸手去拿那壶我给他泡的茶,但刚一抬起手指,前额就像触电般的掠过一阵麻痹,刹那冲断了视神经,把眼前模糊成眩晕的一片,脚下好像踩到了软绵绵的物体,双腿克制不住的跪了下去……
那一瞬间……
大概是被方才的心痛忽然撞开了尘封的铁门……
思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坠入了噩梦中反复出现的黑暗世界……
好像被那条钢琴线缠住脚踝……
往下拖着……
眼睛静静的望着水面……
然后听见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我就是要这世上所有的女人,我也不要表妹!
九表哥……
——好,老九……你有种,你看朕以后还会不会管你!!
九表哥……
——小瓦儿,别哭……朕的儿子那么多,不少他一个!……
九表哥…………
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透过重重深水触到了我的脸颊,然后噩梦像迷雾一样迅速在脑海中褪去,带走了黑暗,也带走了梦里记忆中的呼喊……我好似从水的窒息中被救起,微微喘着气,张开眼睛,看见会计同学正蹲在我面前,用手托着我的脸,微眯着一双凤目凝视着我,嗓音中带着无言的痛苦和惆怅,轻轻的吐出一句:
“我没骗你……”
呆呆的望着他,像是被那句话带回了现实,周围的景象又从黑暗中回到我的身边来,但是刚才在水中听到的那些话语和喊声却再也想不起,好像一旦恢复了意识,就被关到尘封的门外,隔在了时间的另一边。中间的空白被抹去,前后两头的记忆衔接起来,被会计同学望着窗外泽近表妹新房的眼神深深刺痛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不断的扩大成一个无望爱恋的伤口,曾经的雨和那些悲伤漫延上来,占领了全世界,淹没了喘息,让我难过的出声问他道: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以前的事?”
他的眼睛里像刮起一阵从荒原吹来的风,呼啸回荡,也带来了漫天盖地的淅淅沥沥的雨,好似下了几个缠绵的世纪,但最后还是无声忧伤的给了我一个沉默的表情……
想也没想的就推开他站了起来,拿起那壶茶想气愤的摔到地上。但真当举起来了,却又怎么也舍不得,悬在空中犹豫好久,终于还是放回桌上,埋着头甩门离开了……
(会计同学的证词到此结束)
总结:……TMD老娘没心情分析!!
NO。4
第四份证词
0。618正太的证词
时间:康熙四十三年二月某日PM10:49
地点:皇十子府水潭边
前述:略。
详情:
丢下会计同学冲出茶厅,一个人跑到院落深处的水潭边,蹲在那里把头埋到手臂中,任清凉的月光倾泻到水里,也倾泻到我身上。闭上眼睛,没有光的黑暗中全是他的影子,温柔的,妖媚的,别扭的,冷淡的,沉默的,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浑浑噩噩,化作比这个冷夜还要沁寒的凉风,吹遍了衣衫,也吹遍了我们曾经的过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带来了他的耳语和我的心境。原来还是不曾忘记那段感情,只是封存到了自己都不想触碰角落,任它入土发芽,长成?根错节的枝条,缠绕住每一次遇见他的心动。就这样在潭边哭了许久,才慢慢的平缓了一些,抬头望见远处火红喜庆的灯光,想起泽近表妹出嫁前对我说的话,内心又一阵悸痛,正扯过袖子抹抹眼角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微惊诧的声音:
“瓦儿,你怎么在这里?”
回头一看,见0。618正太正披着大氅从假山后走出来,像是准备出府回家了,经过此处无意中见我蹲在水潭边,惊讶的过来询问。他走到我面前,掀开大氅俯下半身,捧起我的脸,皱着眉心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发生什么事了?”我赶紧抹抹脸,冲他摇摇头,喉咙中的嗓音还带点哽咽后的嘶哑:“没什么。”他不相信的蹲下来,用黑眼睛仔细看了我一遍,说:“是不是十哥的事情吓着你了?”他从大氅中伸出手掌来握住我的手,“爷那会只是火头上来了,没顾及到你也在旁边,让你受惊吓了。方才火气消了回过神来,已去找十哥陪了不是,只是没在房里找到你,却没想到你在这里。别哭了,是爷不好。今晚的事儿过去就算了,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回去?”我又摇摇头,一时还说不出话来,低头看见他握着我的右手指关节上有几道血红的伤口,赶紧抓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急急的问道:“十四……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他歪起嘴角淡淡一笑,从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蹲在我面前默了一会,吐舌道:“准头没拿好,打到十哥嘴上,被他的牙磕破的。”
望着0。618正太的神情,脸上虽还挂着泪痕,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十四,你真傻!”捂着嘴被他不满的狠狠瞪了几眼后,才收住笑意,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啦。虽然难受的地方仍然压不住翻涌,但哭过的神经缓和了许多。清爽的夜风在颊边拂过,我又抬袖擦擦眼角,想到刚才自己也是太过激动,没有仔细考虑会计同学的话,说得有点过分了。毕竟这是他表妹的婚礼,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人家喜欢的不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时再抬头瞄瞄0。618正太,他正皱着如画如勾的剑眉,见我看向他,便用黑眸斜瞟我一眼,骂道:“又哭又笑,小猫撒尿!”我立即冲他不屑的哼哼两声,低下头无奈的笑了……
0。618正太没再问什么,只撩开箭袍在我身边坐下。天上一轮明月照亮了夜空,却把清静与幽凉尽数倾倒在满池潭水里。望着那潭水,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忽然同时开口道:
“十四……”
“瓦儿。”
“……”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然后两人一起在满池月色前笑起来。笑了会,他搂过我的肩膀,爽朗的在上面拍拍,道:“你先说!”我点点头,开始说道:
“十四,我今天晚上去找了你八哥、九哥、还有你十三哥,想问问他们我从前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我。我也听说了你跟他们做的那个约定,知道你不愿意对我讲,但是……”
我转过头,看着他道:
“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都不瞒我的。我现在想问你,你能告诉我吗?”
0。618正太一双英气勃勃的星眸在月下深黑而明亮,虽因为我的话语刮起了萧索的风,却无丝毫复杂矛盾的情绪,只是抿着线条干净利落的唇,透出一种沉默而果断的神情。那表情的意思十分明显:我确实什么都不愿瞒你,但我有我的理由,所以我不想和你说。
看着他那个样子,无奈的撇撇嘴,又叹口气道:
“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前有没有抢过你的东西?”
他闻言深深的揪起眉,非常认真的想起来,好似在记忆里搜索良久,最后迟疑的答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说完默了一会,然后总结道:“爷忘了。”
汗……
“那我以前有没有打过你或是伤过你?”
这句话一落,他就马上沉下脸来,盯着水潭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转过身来,双掌扶着我的肩膀,深深的看着我说:“瓦儿,听爷的话,别再问过去的事了。你这会不是过得挺好,何必又去追究八竿子犯不着的陈年旧故?往后我们兄弟也不会在你面前提,大伙都重新来过,不好吗?”
“十四……”
望着他认真的眉目,和那双漆黑如星辰恒夜的眼睛,我轻声说道:
“因为你们很好。”
“……?”他眨眨眼,不懂我的话。
“有人跟我说,我小时候恨你们,讨厌你们,还抢你们的东西,把你们打伤。那时候我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像系了个结,怎么也解不开。虽然我大概能明白小时候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还是想通过弄清楚这件事,告诉过去那个已经忘掉的自己,你们其实很好,不要那样对你们。如果她真的曾伤害你们,我想替她说一声,抱歉。”
0。618正太默默的凝视着我,把挺拔的剑眉和爽朗的脸庞溶在了瞳孔深处吹来的狂风里。他这样看了一会,便扯开大氅,伸臂将我搂到怀里,从喉中用压低过的磁性嗓音轻轻喊了一声:“瓦儿……”就不再作其他言语,只是抱着我在潭边,让大氅中的沉默化作月夜下的温暖。那时我刚靠上他的肩膀,却在侧头之际,看见了0。618正太耳后那道伤疤,忍不住出声道:
“十四,一直没机会问你,你脖子上那道伤疤是哪来的呀?”
他闻言身体突然一紧,却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无语了半晌,推开他道,“以前的事你不跟我说也就算了,连这也不想告诉我吗?”他还是那样默默的盯着前方不言语,渐觉得有点气恼了,想挣脱他的手臂站起来,他赶紧用力抓住我,将我拖回到身边,无奈的揪起眉毛看我一眼,低声道:
“那是爷小时候跟人打架弄的。”
我坐下来,好奇的问道:“多大时候的事情?”
他静了会,说:“十年前。”
“那么小啊,怎么弄成这么深的伤口?摔的吗?”
“……”他道,“咬的。”
呃……==||||
“谁这么狠呀?居然咬成这样!”
“儿时的一个玩伴,”他说着说着,脸庞像笼进了往昔的青烟里,不知不觉就回忆起来,“那是和她打架时被咬的,当时伤得很重,而且正好被赶过来的皇额娘看见,还把她关到了园子的小屋里。那时听下面奴才讲,太医说我伤到了经脉,非常危险,是皇阿玛责令太医院所有医官没日没夜救了好几日才救活。皇额娘气得说什么也要请旨杀了她,幸而皇阿玛没同意。后来她被遣送出宫,再也没见到了。”
0。618正太说完后,静静望着潭水,整个人好似沉入了无声里。但我耳边还留着他的嗓音,虽然他的语气很清淡,可总觉得其中含着些伤感的味道。想起在美攻大人家第一次遇见他,发现他耳后那道伤疤时,就有种莫名的心疼。现在听他说过之后,更是叹息不止。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触上他耳后那道蜿蜿蜒蜒的疤痕,指腹一点点的顺着伤口的深浅抚摸着,划下一道惆怅的痕迹。可不知不觉中,那痕迹顺着手指渗进肤下,溪流一般在血液里汇集扩大,渐渐溶成一片湛蓝深海,淹没了手臂,淹没了胸腔,也淹没了颈项,直至最后淹没了呼吸。不知道为什么,我微微的张开嘴,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被什么缠绕住了喉咙,周围的景象像发烧时的幻象一样拥挤变形着朝我挤压过来,扭曲了眼前潭月的景色,模糊成了一团寂静的轰响。惊惧的细喊了一声:“十四……”就捂着喉咙喘起气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胸腔中往上翻涌,咸咸的,黏黏的,要侵占我的咽喉往外喷出。恍惚中似乎听见0。618正太捏着我肩膀,关切的问道:“瓦儿,你怎么了?”却对他说不出话来,想要呼救时,一张开嘴,吐出的血雾充斥了眼前,弥漫成艳红红的一片。手里害怕的抓住0。618正太的大氅,失声叫道:“十四!血!……”就感到急袭的眩晕,然后意识模模糊糊的抽开了……
耳中还能听到他焦急的呼喊……
瓦儿!瓦儿!……
但声音却越来越远,像飘到了远方,再也听不见……
身边的潭水和明月都消失了,我好似来到了一条长长的霜河边……
河岸上有着茫茫的白雾笼罩着视野……
什么也看不清……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好安静……
但却能听到遥远的彼岸断断续续的传来许多声音……
一句接一句……
——小瓦儿,你额娘走了,还有宜妃疼你。往后你就跟着宜妃住在宫中,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朕说,朕替你教训他们。
——你是谁呀,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扔石头?
——你们谁都不许欺负胤祥!谁欺负他我就揍谁!!
——胤?,为什么每次捉迷藏你都能找到我?
——因为你每次都藏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我喜欢你,当我媳妇吧!
——八阿哥,你为什么从来不笑?
——太子哥哥,陪我去放风筝吧!
——小瓦儿,朕这么多儿子里头,你喜欢哪一个啊?
——我喜欢九表哥!
——皇上!开门!求求你!开门啊!去看看八阿哥吧!求你了……
——对不起。
——别说了……我都知道……
——德妃娘娘……我不是有意要伤十四阿哥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声尖锐的呼喊冲破迷雾,雷电般劈在眼前,震醒了空洞迷茫,我惊恐的睁开我的眼睛,看见一个穿着华贵宫装的女人正在我面前不停尖叫着,那尖叫声扯着神经阵阵作痛。耳边好多嘈杂的声音在响:“啊啊啊!!”“德妃娘娘!”“十四阿哥!”“快、快去叫人啊!”乱哄哄的充斥在耳边,好像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视网膜前一片模糊,我茫然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自己满嘴都是血,胸襟上也染了一大片。回头一看,有一个小男孩正捂着自己的脖子蜷缩在地上,汩汩鲜血不断的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浸红了他的肩膀,一直流到了周围的地上。
十四……
那小男孩紧闭着眼睛,满脸苍白,嘴唇已经开始发青。
十四………
我迈腿朝他走去,他的血淌了过来,顺着我的鞋子,爬到了我的裤腿上。
十四……………
然后一声恐惧和痛苦的尖呼忍不住从涌血的喉咙中吐出来——
“十四!!!!——————”
“瓦儿,我在这儿!瓦儿!”
感觉有人在摇我的肩膀,睁开眼,看见0。618正太焦急的脸庞出现在面前……
“瓦儿,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我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动动嘴唇,说道:“血……血……”刚说完就觉得喉头一甜,有股东西翻涌出来。张开嘴,本以为会吐出大量的鲜血,却只是不停的干呕,头部一阵眩晕,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抓着他袖子的五指开始痉挛般的颤抖。这时感觉到0。618正太把手臂伸到我腰后和腿下,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抖开大氅飒飒的往园子那边奔去。他一路跑进了屋,踢开门,将我放在床上,托着我的头轻轻搁着枕头,又急冲冲的叫人去拿水和喊大夫来,回头捏着我的手,声音焦虑的喊道:“瓦儿!”我眼睛定定的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有丫鬟MM端了杯茶来,要递给我喝。侧过眼一见那茶杯里淡红淡红的颜色,好似有股鲜血要从里面冒出来涌到我嘴里,立刻恐惧的抓着他衣服,往床里躲开着尖叫道:“血!!血!!!……”然后捂着喉咙剧烈的干呕起来。他急忙一面拍着我的脊背,一面气的一掌打翻了那杯茶,大怒道:“你拿这茶来干什么?!想找死吗!!”那个丫鬟MM吓得跪在地上直捣头:“十四爷饶命!十四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恍惚中见他咬着牙还要发作,赶忙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说:“十四……不要……”他回过来搂着我肩膀,用手托起我的脸,皱眉问道:“瓦儿,你怎么样了?”然后指着那丫鬟MM吼道:“还不快去拿清水来!”等她走了,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时,潮涌般的干呕渐渐在喉中消停,却带来了眼珠里阵阵刺痛。刚才眩晕过去的模糊中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景象全都记不真切了,但只有最后那个小男孩躺在血泊中的画面还深深的凿刻在大脑里,怎么也忘不掉。想着那画面,我喘着气,用力抓住0。618正太的手,痛苦的睁大眼睛,带着哭腔问他:
“十四……你的伤……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他黑眼睛里升起惘然惆怅的轻烟,抖抖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望了我好久,最后一把将我搂到怀里,在我耳边反反复复的低声说:“不是你……瓦儿……不是你……”
“你不愿意跟我讲过去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
我趴在他肩上哭道:“德妃娘娘那么恨我……也是因为我曾经差点害死你……对不对……”
他紧紧抱着我,摸着我头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十四……对不起……”
我哭着说道……
“瓦儿……”
他把头埋到我脸颊边,轻声说:
“我从来没怪过你……”
在他嘶哑的声音里,眼泪和悲伤的心一起流了出来……
(0。618正太的证词到此结束)
总结:在十四怀里大哭了好久,没有想到他身上那道致命伤是真•;八斤同学弄下的。醒悟的时候,惊惧、痛苦、忧伤,还有铺天盖地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懊悔卷袭而来,那种心情无法复述,虽然伤他的不是我,但与我伤他一样难受。不过压积的疑虑和不安全部在这泪水中倾出,知道了这件事后,心情终于平静下来,额头也不再觉得疼得那么难受了,只是脑中始终有团迷雾无从消散,好多捉摸不到的声音似乎响起,却又回忆不到。十四陪着我在房里休息了大半个时辰,被赶来的医生诊了诊脉,又开了些药,最后还惊动了美攻大人和儿子他们过来看我。十四摸摸我的脸,和我说了会话,见我确实是好多了,就拉他的几个哥哥们去另外一间房里单独谈了谈。看着他们离开,我闭上眼睛,就这样慢慢的睡着了……等到睁开时,却发现儿子正坐在床边。“胤?……”我唤了他一声,他用微凉的手试了试我的额头,低声问道:“好点没?”我点点头。然后听他说才知道,这时夜已深,其他人见我没事就把我托付给儿子然后告辞了,因他要在这里等我醒来,好带我回去。见儿子起身去吩咐人准备马车,忽然想起数字军团里还剩他一个他我没有问过,那块雨花石的事也一直搁在心里。虽然我已经知道了被**到血从慈宁宫一直流到**的那个正太是谁,不过为了真•;八斤同学,我也要全部弄清楚。好吧,名侦探的最后一站——儿子!
NO。5
第五份证词
熟男的证词
时间:康熙四十三年二月某日PM11:56
地点:四贝勒府马车内
前述:刚遇到儿子不久,他曾来找我要回一样东西。那是一个他喜欢的人送给他的墨绿雨花石,就放在真•;八斤同学的行礼中,后来被我带在身上入宫,最后又辗转回到了他手里。那时就曾想,那块雨花石是谁送给他的?为什么会被真•;八斤同学抢去?而他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找我取回?这些都是无从得知的过往,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被抢走重要的东西,对儿子来说一定不是愉快的回忆。身为八斤•;二代目的我,特别是在经历了十四的旧伤事件之后,有义务对真•;八斤同学曾经的行为承担后果。所以,待会不管儿子会不会对我说出以前的事情,我都要向他表示河蟹的道歉和赔偿,以完成今天名侦探推理的谢幕!
详情:
与泽近表妹告辞,坐上儿子的马车,洋葱头递进来一个手炉,说道四福晋她们已经回府,只留下他套着马车在等我们。掀开窗上的帘子,看见外面有两排贝勒府的侍卫GG提着灯笼在前面开道。昏黄柔和的光照进马车,晕成了深夜里宁静的回响。此时前面传来几声恭敬的“四爷!”话音刚在夜色中落下,就见熟男俯身进了车厢,司机一甩鞭响,马车徐徐向前驶起来。
他坐下后,接过洋葱头递进来的大氅给我披上,又让我抬起下巴,让他用几根削瘦的手指系好了前面的带子。全部弄好后,抬起眼看见我正在揉着自己刺痛的眼眶,立刻把我的手拉下,微皱起沉眉横着我,清淡的道:“别揉了,眼都红了。”我不好意思的冲他吐吐舌头,他便斜瞥我一眼,好似记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嗓音里带着点挪揄笑意的下了一句三字评语:
“爱哭鬼。”
我不满的皱皱鼻子,不跟扑克脸的儿子解释真情流露这么艰涩的心理命题。抬头又见他撩开袍摆搭在膝盖上,姿态清冷的靠上椅背,转头望向车窗外,开始默默的想自己的事不再言语,看起来不太好搭话的样子。正犹豫间,想到十四已经把我“回忆”起伤他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哥哥们,等于无形中解除了那个约定的实际束缚力,便放下手炉,倾身推推他道:
“胤?。”
他回头望向我,我认真的对他说起来:
“十四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也确定了我小时候曾在宫里住过,你能不能把当年发生的大致情况跟我说一下。若是有不愿说的地方你可以不说,我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不然心里总是不安。”
他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凝视着车厢内壁,开始说道:
“大约在十年前,你额娘因病去世,家中无人,皇阿玛体恤鲁大人孤女,便下旨将你接到宫中,交给宜妃抚养……”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诧异的问道,“为什么把我交给宜妃娘娘?”
他转过黑眼珠看我一眼,道:
“这个约好了都不说,想知道问老九去。”
=_=||||||……
“你、你接着讲吧……”
“然后你便在宫里住下来。因皇阿玛喜你年幼聪慧,活泼灵秀,常带在身边陪侍,你在宫里的居住常服也均以格格品级来算,很得他老人家宠爱,还常让你陪小阿哥们玩耍。你阿玛鲁尔岱鲁大人当时正在太子的书房里教我们念书,你也常来毓庆宫看我们日读,不过以捣乱的时候居多。”
汗……==
“那时你每日跟我们几个兄弟一起游嬉,但与你最好的还是胤祥,你们俩个成天黏在一块儿,好得和一人似的。有回皇阿玛就随口问你,愿不愿意长大了嫁给胤祥,你却说……”
熟男讲到这,突然抿起冷唇,用黑眼睛又气又笑的瞪我一眼,不肯再说下去了。看见他那表情,我好奇的问道:“我说什么啦?”
他又瞪我一眼,道:“我不愿讲,想知道问老十三去!”
=_=||||||||……
“后来呢?”
“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皇阿玛也没再提。过了段日子,老九那又出了点岔子,你也被皇阿玛从宜妃那里移到了惠妃那儿,和老八住在一起。然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你和十四打架那事。听说十四那次伤得很重,流血不止,兼他年纪又小,差点就要不行,幸而未伤及经脉要害,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他说罢,深深望向我,幽黑的瞳孔里泛出些柔和的雾色,用低沉的嗓音道:
“那时鲁大人摘了顶带,到宫里来负荆请罪,求皇阿玛严惩他教女无方,以致酿成大祸,他愿以命偿十四阿哥重伤,可皇额娘还是执意要杀你谢罪。皇阿玛问清缘由后,没有重责你,只说孩子拌嘴打架,尽属无心之过,并非蓄意为之。但皇额娘与他力争不下,皇阿玛只得派人遣送你出宫,鲁大人也因此自请罢官,带你归了老家。那会我正在南昌办差,不在宫中,回来后才知道当时你也得了场大病,还没治好就被送走,在乡下一待就是将近十年,鲁大人也再没回朝中,你们家就这样消沉了。若不是去年宫里选秀,只怕你现在还回不了京。”
熟男的话语渐言渐悄,直至最后一个沉沉的尾音消失在了马车的轴响里……
我望着他冷俊的脸,心里默默的想道……
原来是这样……
听儿子说完之后,康熙大人、鲁老头、二狗同学、真•;八斤同学说过的话全部可以咬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事实了:大约在真•;八斤同学五、六岁的时候,她的额娘大人过世,康熙大人便把她接到宫里居住,本意是想让她在他的儿子里面挑个中意的阿哥,好给她指婚,以完成他对鲁老头的承诺。但没想到真•;八斤同学重伤了十四皇子,得罪了淑母大人,没法在宫里呆下去,后来被送到了乡下。她在那里遇到了二狗同学。与二狗同学过了无忧无虑、情深意笃的十年,但到了选秀的年纪只得被迫回京。她明白回来之后很可能又要入宫嫁给皇子,再也不能与二狗同学在一起,于是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正巧在这个时候,我从现代穿越过来,取代了她的生活,代替她去进宫选秀,并且与她当年认识的那些阿哥们再次相逢。以及我入宫后的种种遭遇,全部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没有一样是巧合。就好像真•;八斤同学跑完了马拉松的第一棒,然后换我上场替她接着跑。只是我刚接棒的时候,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完全不能适应穿越的生活,直到现在才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而数字军团在遇到我之后,发现我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往事,全都不约而同的对我采取了保密措施,大概也是不想让我知道,我曾因当年的恶行使得我家里落魄的过往。但是有一点他们都不知道的是……
我阿玛大人辞官十年的真正原因并非他的女儿伤了十四皇子,而是因为太子同学。
这一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康熙大人或许会猜到一些,但不会像我这么明确。他以为鲁老头只是为了十四事件而自责辞官,却不知道其实与太子有关。只是我也不清楚太子同学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最终真相还是要等康熙大人拿到那封信后才能水落石出。
想到此处,我又瞄瞄熟男,今天名侦探的推理业已结束,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但还是有点问题想问问他,于是便诚恳的道:“胤?,谢谢你对我讲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不过……”
我望着他的黑眼睛,轻声说:
“为什么你就是没讲我们两个的事呢?”
他闻言看我一眼,收了眼里柔和的神情,淡淡的把头扭了过去,侧脸上每一道线条都在车窗透进的暗光中化作萧索的沉默,把无言的情绪放在了他紧抿的两片嘴唇中。他虽什么也没说,但那神情已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那一定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答案。想起他在小白同学说漏嘴之后看他的那个冷冰冰的眼神,禁不住有点不安的问他:
“是不是我以前也打过你或是伤过你?”
他不回答。侧面的黑眼睛像罩入了蒙蒙沉雾,掩盖了一切心灵,只在寒夜中留下一片凄清的沉寂。望着他的脸,忽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真•;八斤同学以前做了什么,使得儿子如此反应,总让我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怕她曾对儿子造成过什么伤害。十年前,儿子正是十六、七岁的年华,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成熟淡漠,是不是真•;八斤同学抢了他喜欢的人送他的东西,让他受了打击或是心怀恨意呢……想到这,我赶紧俯下身,靠近他问道:
“是不是我以前抢了那个雨花石让你生气了?”
他只把无声作为回答,眼角扫下的睫毛阴影深沉又阴冷,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答复我的任何问题。但他愈是这样我愈是惶惶不安,赶紧伸手摇摇他的手臂道:
“胤?,你跟我说说嘛……”
他还是冷冷的不理我。
深叹一口气,我把身子探到他面前,双手扶着他肩膀,认真的道:
“虽然你不对我说是怎么回事,但我也能大致猜到,是不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很不高兴或是伤害过你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小时候的我可能不懂事,对你做过一些很无理的举动,造成了至今无法弥补的痛苦,但你至少说出一点让我向你诚恳的道歉好不好?”
他仍然侧着脸没有看我,清冷的唇角边闪过一丝带着嘲讽味道的笑容。心往下坠得更猛了,我抓紧他削瘦的肩膀,放大了声音说道: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接受一点点我的歉意好吗?胤?,对不起!”
我的话音在车厢里回响着,撞成无声的碎玉,然后看见他微微张开了一分削冷的唇线,静静的呼吸了几次后,将一种深切的清寒融作喉中低沉至极的声音,对我吐出三个字:
“别说了。”
那消散在空气中尾音令人心头一紧,手指更是深深掐入他肩头的黑袍,难过的道:
“不,我就要说。胤?,我是不是以前伤过你?对不起,如果能补偿我一定尽力!”
他的喉结在衣领中细微的抖动了一下,唇色染上了几丝苍白,张开后又合拢,反复几次,再次从里面吐出三个压得低低的,带着些许嘶哑嗓音的字眼:
“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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