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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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是一座老式的挂钟,紫色的边框已略显灰白,年代久远的指针已经绣迹斑斑,恍如一个风烛残年快要睡去的老人,每看一次都让人感觉含混不清,但它看似慢吞吞的移动却一直很精确。
快10点了,该去查床了。每天晚上10点去查房这是张老师担任班主任后养成的习惯,比与女朋友约会还准时。现在的小孩子都是金龙银凤,而且学校围墙外的网吧啊,游乐场啊,投影厅啊,五花八门的诱惑相对于每天枯闷的学习显得那么丰富,那么色彩斑斓,对于正对一切都处于探索与好奇的初中生来说,是那么的自由和美好。虽然是封闭式学校,但难保不会有那么一两个调皮的孩子趁着夜色翻墙扒洞溜出去,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学校内部早有明确规定,谁班上出了事谁自己搞掂,搞不定要学校出面的,那就请君自己走人,外面排队想进来的人眼睛都绿着呢!张老师很谨慎,他可不愿因为这些事砸了自己的饭碗。
他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起身出门向教学楼后面的学生宿舍走去。快到宿舍时他故意将脚步放重,听到脚步声,孩子们低声的交谈也停止了,一切都很安静。这其实是老师与学生之间一个不动声色的游戏,比猫捉老鼠的游戏还要源远流长。张老师亮起手电一个个铺位查看,一个个都闭着眼,假装睡着了,他在心里轻轻笑了,但还是一脸严肃。来到符生的床前,蚊帐低垂,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他忽然似乎感受到从蚊帐内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让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好象猛然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既惊痛又恐惧。他站了一会,稍稍调整平稳呼吸,撩起蚊帐往里一照,恍惚一个金色的小球呼啸擦身而过,刮起强大的气流,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个趔趄,手电筒险些掉在地上。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压力陡然消失,金色的小球也不知所踪,一切恢复正常,闭着眼睛的孩子们没有表示任何不安。张老师不由得有点疑惑,他摇了摇头,再次往蚊帐里面照照,里面安安静静,被子叠得好好的,但符生没有在里面!
长江中学是申阳市极负盛名的学校,坐落在美丽的纯湖之滨,占地近千亩。学校的绿化极好,每一栋楼都掩映在郁郁苍苍的树木中,远远望去,充满氤氜之气。主教学楼,实验大楼,图书馆,男女生宿舍,教师宿舍合围成一个奇妙的圆形,每栋楼的主色都不一样,象是几个牵着手的盛装巨人,将操场,大礼堂和体育馆围在园中央。长江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师生共5000多人。这里几乎汇萃了申阳市中学老师的全部精英,每一个老师都是各自专业领域的风云人物,历经了过五关斩六将才站在这里,都是教学的一等一的高手,所以这里高中升重点名牌大学的几率特别高,家长们也都削尖了脑袋把小孩子往里送。符生也不例外,因为符生当时小学升初中的成绩很是一般,是不够格进长江中学的,但也不知道符生的父母暗中使了什么门道,硬生生将符生放了进来。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了,符生这才懒懒地把书本收好,走出教室,灯忽然灭了,符生怔了怔,嘀咕了一声,教室外的楼道也漆黑一遍,看来是整个大楼停电了。符生拿出手机,借助手机屏幕微淡的光摸索到楼梯边,忽然,他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嘶嘶”声,好象某小动物在喘息,又象是翅膀扑动,这声音就来自符生的耳后,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凉风吹到了脖子上。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心却激烈的跳了起来,猛地一回头,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那“嘶嘶”声却犹自在耳边!就在这时,整个楼道轰然变得通明,那“嘶嘶”声立即从背后消失。符生急忙飞快冲下楼,不再敢往后看一眼,他刚冲到楼下,看见前面三三两两的同学,楼道的亮光立即熄灭,整栋楼一下子又变得漆暗。
符生走到通往宿舍的大路上,风一吹,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一个同学匆匆从旁边走过,他忍不住上前打了个招呼:“今天教学楼怎么忽然停电了啊?”,那同学向他身后望了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一直没有停电啊,我刚出来,现在都还有亮着啊”。符生的冷汗一下子又冒出来,头皮不禁有点发麻,他艰难地回过头,原先一遍漆黑的教学楼现在果然灯火通明,还有同学说笑着正从里面走出来!符生有点发呆,他回过头,还想问问,但那位同学已经不见了,“走得还真快”,他摇摇头,快步朝宿舍走去。没走几步,他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从宿舍旁的图书馆后面传来,那歌声极美,恍如一朵在三月丝雨中绽开的春花,清幽缠绵,又象是情人的手,温润柔软。符生一下就醉了,他想能唱出这样的歌的女生不是绝美就是极丑,肯定不会是一张平平淡淡的脸。他决心去看看这位唱歌的女生。他知道在图书馆后面的植物园里,经常有喜欢唱歌的人在里面吊嗓子。

“也许,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美好的事呢!”他心里暗自笑了一下。
植物园内一片漆黑,各种树木的姿势古怪而宁静,符生站在植物园门前,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压力来自园内,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似乎来自园中深处。符生一下子就迷糊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循着歌声朝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慢慢地,前面变得光亮起来,符生看到一个湖,湖面发出青幽的暗光,他记得植物园内左上角是有个湖,但位置好象不是这里。来不及细想,这时歌声突然断了,符生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但符生这时好象已经记不清来这里的目的了,他只觉得又困又冷,直想睡觉,他看到湖边不远处有一张长石椅,便立即走过去躺在上面。
突然,湖里发出一阵声响,声响越来越大,原本平静的湖面也开始波涛汹涌,渐渐竟变成了惊滔巨浪,巨浪拍打着湖岸,发出巨大的声响。符生惊呆了,他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湖面,湖面猛然变得光芒四射,从湖底深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呼啸声,一个约长9尺的赤色龙头出现在湖面,它两个紫金色的角几可触及两边的湖岸,两只血红的眼睛直盯着符生,符生这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呆呆地看着赤龙,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符生不由自主地凌空往后飞速退去,浑身刹时一片冰冷,赤龙腾空而起,长啸一声,宛如惊雷,它张口吐出一个火球,火球迅疾无比地击向符生的胸口,同时赤龙两个长长的龙角陡然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射在符生的身上,湖面一瞬间波光流转,惊艳绚丽……
从宿舍出来,张老师虽然对刚才在宿舍里发生的事情还有点疑惑,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符生不在宿舍这件事上去了。“这小子,十有**又到外面打电子游戏去了,看我把你抓回来,不扒你一层皮!”张老师这样想是有根据的,符生这一阵也不知怎么迷上了电子游戏,上个星期的周二晚上,张老师就是把他从校斜对面的“红舞”游戏厅里揪回来的,还威逼这小子写了份长达三页的深刻检查,没想到一周还不到,他又溜出去了!想到这里,张老师不禁有点发狠,他快步向校门走去,决心这次给符生一点真正的颜色看看。
快走过图书馆时,他猛然停住了,他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和在宿舍里面对符生床铺的感觉一样!这力量压迫着他,令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张老师腿不禁有点发软,他强自站着,心生恐惧,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往前走。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他身边刮过,背后的力量消失了,眼前一道金光一闪,在他前面一米远左右的半空中出现一个金色的圆形小球,金球只有拇指般大,但却生有一对如芭蕉叶大的翅膀,翅膀是金色半透明的,若隐若现地扇动着,每扇一下张老师都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过来。金球就这样扑扇着翅膀悬浮在他的面前,好象没有什么恶意。张老师凝视着金球,心里的恐惧慢慢消失,只感到无比惊讶,不可思义。踌躇了一下,他想往前走,但金球扇出的巨大力量却使他迈不出半步。一人一球这样僵持着,慢慢金球好象不耐烦起来,开始旋转,发出“嘶嘶”的声音,飞到往图书馆去的方向,又停下来,对着张老师,张老师心里一动,想“金球是不是要我到图书馆去?可这么晚了到图书馆去干什么?”,不知道金球到底有何企图,他心里有点恐惧,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好奇,毕竟还年轻,才二十多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过于玄异。张老师想了一会,决定冒一次险,随着金球拐进了通往图书馆的路,想弄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金球露出笑意,点了点头,扇出来的风也好象变得柔和起来。
张老师随着金球走到了植物园中央宽大的草坪上,他师立即发现在草坪旁边的石椅上躺着的符生,符生手脚缩在一起,不停的颤抖,满头大汗,两眼却是紧闭着,脸色铁青。张老师又惊又怒,急忙把符生抱起来,猛然却大叫一声,险些把符生扔掉,原来符生左边热似烙铁,右边却是冷如寒冰!来不及细想,他急忙抱着符生就往外跑,一边呼喊着:“符生,符生,你醒醒,你醒醒啊”,但符生却毫无反应。背后金球忽然扇起狂风,张老师顿时觉得自己飞起来,一眨眼就到了校医院门前,他立即冲了进去,百忙之中回头往后一看,外面除了摇曳的树枝,什么也没有,金球如出现时一样,倏忽已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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