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道鬼斋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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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武者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武田大膳大夫信玄略作沉吟,而后说道!
{怎么可以让你一介残疾之臣,担任本阵的军团长,哪怕是代理也不容许,此乃不祥之兆!}
“但是,如你所言,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良策呢!”他嘉许地说道。
“随着义信少主的威仪日盛,也该让他立下震撼世人的功勋了啊!”道鬼斋由衷的说道。
语气虔诚,神情恭谨。
“勘助。”信玄蹙眉,轻声唤道。
道鬼斋应了一声:“属下在!”
“你知道义信最近又干了什么事情么?”信玄反问。
“微臣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道鬼入道询问说。
信玄长长吁了一口气,言道:“吾曾严命饭富三郎兵卫统领九百赤备,禁止内外臣属插手赤备军务。”
“没错!当日君上的确曾经有言在先。可是,这又与义信少主何干呢?”道鬼斋不太明白了。
信玄大手拂过佛珠串子,幽幽的说道:“最近,就是这几日吧,赤备的个别番队以上级别的首领的家里,都得到过以太郎义信的名义送的粟米及永乐钱!”
道鬼斋闻言,呼吸登时一滞!
他一闻听信玄所言的是家主的家内事,立时心中警惕,不愿妄自发言,以免惹来不测之祸!宫闱之事,还是少沾惹为妙!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好!
万言万当,一默如雷。
总之,道鬼斋眉目低垂,一副洗耳恭听家主教诲的模样。
信玄苦闷地说道:“你我君臣相得,这些事我也无法对外人启齿,唯有倾诉与你,要是你都不肯为我分担,那么,谁来为我分忧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死罪!”
山本道鬼斋人老成精,只是以空话,套话来搪塞信玄。
信玄公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要么为我分忧解难,要么……切腹去吧!食君禄米,却不为主君所用,要之何益啊?!”
这话不可谓不重了,字字乃是诛心之言。
道鬼斋苦笑叩首:“并非臣下不愿为君解忧,而是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尊卑早有分际,身为臣子的,不得不谨守臣礼,不敢稍越雷池一步!主君家里的事情,还是交由主君自己决断为佳呢。”
道鬼入道依然打着太极,不肯撂下一句实在话。
对于滑不溜手的爱将,信玄也是办法不多。
他只好哭笑不得的说:“绀糸威胴丸兜(大袖付)一副,铠甲由一块铁制的和两块皮制的涂着黑漆的小札交合而成,小札上栓系的威毛,其间使用给人以威慑力的藏青色——称做‘毛引威’手法。‘铁地板’和胸甲之间约十寸处以黑漆涂合。眉庇处雕刻有美丽的镀金鱼子地枝菊文雕的锹形。镀金的锹形和涂着黑漆的桔梗之轮都镶嵌上了金箔。怎么样?有兴趣么?”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信玄一抛出诱饵,道鬼斋便开始频繁的点头,几乎带起一串残影!
“此事宜早不宜迟!您务必得当机立断,防患于未然!虽然在下并不怀疑少主的忠心,但是,一切以安定祥和为上。若能消弭战火于无形,化干戈为玉帛的话,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沉思片刻,方说道。
“微臣浅见,首先,必须将少主与赤备及饭富三郎兵卫大人孤立开来,清除少主周围的毒草。其次,您与少主也要多多相处,培养亲父亲子间的深厚感情,以挽回此事给父子之间留存下的不良阴影。”
道鬼斋徐徐说道。
语毕,便再次如泥胎菩萨般入定了。
信玄站起来,来回在地板上走动着,步伐凌乱,听其足音,让人感觉有些胸闷的感觉。
他突地定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山本道鬼斋,说道:
“勘助!谢谢你!”
武田大膳大夫信玄并非无的放矢。
道鬼斋虽然句句不离处置少主义信,但若是细心体察,便可以觉察到他的一片殷殷看顾之心。不错,义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些微小动作,此事可大可小。但是倘若此时就坚决制止了他,虽然会严重损害父子之间的关系,造成互相之间的不信任。

但是,另一方面,义信与信玄之间毕竟可以保全父子毫发无伤!
古往今来的夺嫡争位之事,哪一次都是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此时此刻,道鬼斋能够如此说,信玄心里还是很承情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实际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做出来更是一回事!
上位者大都如此,心里想的跟嘴里说的未必一样,实际做的又跟嘴里说的未必相同。口是心非,大抵如是。
“勘助,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春秋左氏传》呢?”
信玄轻轻问道。
他侧身轻靠在小几上,闭目假寐。
道鬼斋正容道:“哪一段?”
神情自信从容。
{吾当日为左丘明搬运竹简的时候,你家的老先人还不知道挂在那棵树上晃荡呢……}他不无恶趣味的想道。
“《郑伯克段于鄢》!”信玄瓮声瓮气的说。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道鬼斋诵读到此处,语音变得迟疑起来,抬头看望信玄之处。
信玄张开双目,炯炯有神的眼睛圆咕噜噜的看着道鬼斋!
“您……真的决意已下了吗?您可要三思而行啊!”
道鬼斋言辞恳切的说。
明着掺和帝王家事,就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他这也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从事,将自己时刻置于进可攻退可守的灵活地位。
武田大膳大夫沉声轻语:“多行不义必自毙。天要下雨鸟要飞,怪得谁来?随他去!“
“勘助,你说,如果我们突然往川中岛派兵,会发生什么事呢?“
武田大膳大夫现今掌握了甲州、信浓,成为了天下有数的大大名,信心十足。
道鬼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业已回师春日山城的上杉政虎大人必将第一时间出兵攻打海津城!以求断掉武田家伸出的臂膀!“
“征战杀伐之事,以何日为宜呢?“信玄笑问。
只要一撇开弄得一团糟的家务事,信玄便又成为那个多谋善断的“甲斐之虎“了!
他看到道鬼斋突然咧嘴笑了,手往唐案处一引:“请!吾二人都写到纸上!看看一样否?“
道鬼入道也是兴味盎然,跃跃欲试。
信玄与晴幸各取一支甲府羊毫,立于桌案对面,饱蘸墨汁书于手心。而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手摊开:
信玄手上写的是:“十日至。“
道鬼斋手书:“十日战。“
二人相视莞尔!
“母老虎十日左右常发腹痛之疾,若不拣选此时,岂不坐失良机?“武田大膳大夫阴阴的笑道。
他将一摞越后因间的传讯自袖中拿出来,递给山本道鬼入道。
【馆主大人容禀:某年某月十日、景虎公腹痛发作,不良于行。腹痛原因不明。透波甚内敬上!】
……
总共有数十份,内容大抵都是此类消息,一看就知道是从以前的情报中专门挑拣出来的。

道鬼斋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厮牵着马跟在后边。
一路上,他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可是,一走进靠着河川的家宅大屋内,他便垂下首,吃吃的笑起来。
神情诡异莫名。

{川中岛,还真是期待呢!}
山本道鬼入道的视线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投向了那片不久之后必然会被战火覆盖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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