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星龙渊 二、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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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婆那斯族的天空城位于人类所无法看见的高空之中,在透明的结界的环绕下,只有从最高的塔尖上向外的索桥的最外端是暴露在强风的吹拂中的。在天空城内,有的只是微风和四处走动的族人。苏婆那斯族的成员大多一生都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偏爱的娱乐是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用翅膀或用原形翱翔,他们不喜欢人类,也不爱和其他自然之力拥有者们交往。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们是七大部族中唯一一个将城市建立在天空中的。
迦楼罗王对天空城虽然很不熟悉,但是依旧在族人的亲切感中生活得很自如。在几个月中,他忙着和长老们熟悉族内的事务,忙碌得都没有充分的休息时间,每每在长老们举行的会议上瞌睡频频,他的左右两个卫士就更不用去说了,阿苏约和毕丽尽管也是苏婆那斯族人,到底成长的速度不能和迦楼罗王相比,他们还没有到能够进行学习的年龄。
几个月的锻炼,长老们很满意迦楼罗王的进步和速度,诚如天人族的首领所说,现在的迦楼罗王,自然之力拥有者们中已经找不到能和他的速度媲美的了。
神速者、妙翼、青空之主、天空的王者、群鸟之君,无数的称赞如雪花片一样涌向这位在须弥山上大展手脚的王者,令迦楼罗王感到了无比的陌生,众神灵们交口称赞的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他在其中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只是那个传说中的苏婆那斯王的同名者一样。
都已经好几个月了,那迦族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那一天他带着族人们返回天空城后,五位长老对年轻的族人们斥责了一番,言语中却隐隐让他觉得他们也不是特别反感他们前去迦华城闹事。苏婆那斯的王者,就应该在天空城长大,应该处于生有火焰之翼的族人们的守护中,不该在幽暗的海底同那迦们在一起。他的成长岁月居然远离了天空城,即便是一个因为自身错误导致的不可避免的后果,但是要说这些长老们心中毫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迦楼罗王妙翼很想知道关于迦华城,关于莲华,关于翳罗叶的情况,不知是长老们故意封锁还是距离太远,天空城里没有任何关于那迦的传言。用阿苏约的话来说就是消失得那么干净,突然大家就不说了。这么看起来,迦楼罗王也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安稳一下,长老和族人们的担心就会少些了吧。
回到了天空城的妙翼,也很快就喜欢上了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将流云踏在脚下,在狂暴的风中躲避着闪电,在无尽的空间里翻滚着……
“我们能够飞翔,为什么还是追不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呢?”晚上的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了的苏婆那斯王红色的双眼看着璀璨的群星和众星中一轮弯弯的月牙,不解的疑问很自然地冒了出来。
身后,却没有从前熟悉的解答声音,无论是莲华龙王温和的教导还是翳罗叶的嘲讽。
他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空旷的居室里,被结界减弱的,永不停歇的微风从这边的窗口窜入,在市内徘徊了几圈之后从另外的窗子流出,带来了属于天空的气息,在夜晚很容易就能让苏婆那斯的族人们陷入睡眠之中。
这一天的晚上,迦楼罗不知道为什么地睡不着。
五大长老们都休息了吧。他张开翅膀从窗口滑翔了出去。在静默的天空城里,还是能在半空中找到三三两两的族人张开了翅膀飞向结界之外的,晚上睡不着的,有事的还是不少,也不缺迦楼罗王一个。
离开了天空城的结界,风就猛烈起来,迦楼罗王在自身的外围设下了一个小结界,要不然的话那些头发在狂风的吹动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晚上的海洋,就像是巨大的黑色镜子,除了反射月光的地方,其他的都仿佛吞噬了一切的光明。那迦们最喜爱的出游方式就是在晚上从茫茫大海的中央看夜空。他们会化出他们的原始模样,在海洋中畅游,和白天出没的苏婆那斯族人不同,那迦们喜爱的是夜晚,在深海中,其实他们的睡眠和活动时间刚好和陆地上的动物相反。白天的时候,火之力量的充足导致了水之力量的削弱,那迦们就会犯困。
回想起来,那迦城的灯火通盛在深海中也不会去分辨他们照亮迦华城的时候究竟是不是陆地上的白天。各部族的习惯很不相同,这是苏婆那斯的王者回到自己的族群之后才能亲身体会到的。
要是能碰巧遇上那迦族的人的话,就能问问迦华城的情况了。打着这个主意的迦楼罗在海面上转着圈。
海水在月光下缓缓地涌向岸边,然后又退回来,周而复始了亿万年。
离岸边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海水翻涌了一下,在海面下,鳞片反射着月的冷辉。
带有翅膀的影子在这里停了下来,妙翼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用不需要耳朵去听的意识传流。
迦楼罗王?
年轻的那迦在海中沉沉浮浮,上半身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下半身还是能看到巨大的尾部在海中维持着平衡。

“我这样可以吧。”有着少女般清秀灵动的美貌的那迦是阿那婆达多龙王的同胞阿褥达,迦楼罗记得自己曾在迦阖罗舍双王的封名仪式和自己的**礼上见过他,还没有决定自己性别的少年就站在阿那婆达多龙王的身后,让他很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两个那迦的不同——他可不会白痴到把这个全那迦族都知道的可就是没有谁敢说出来的事实说出口,爱罗那龙王那全自然之力拥有者族群中闻名的脾气封住了所有族人的嘴巴——真是奇怪他们两个怎么就是同胞呢。
迦楼罗王在海面上张开双翼悬浮在空中,他脚下的海水反射着翅膀上的火焰。
“好羡慕你呢,能这么快长大。”阿褥达论年龄要比妙翼年长好多,可是从苏婆那斯王出生到**礼,他愣是一点也没长。
“每个族群有每个族群的特点。”迦楼罗王这么说着。
阿褥达清纯的面容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想问问陛下是吗?”
被看穿得这么直接,迦楼罗王动了动唇角,不知是在尴尬还是干笑。
阿褥达没有让他等待多长时间就说了,“舍湿陛下上一次生了好长一阵子的气。他虽然没有责骂谁,也没有处罚谁,可是两个月都没有从九叶宫的寝室里出来,让族里挑事的家伙们后悔得不得了,发誓以后再也不那么冲动了。后来陛下就出来了,摩那斯龙王说看陛下的气色好多了,该是不会有事了。就是,就是翳罗叶他……”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提到好友,迦楼罗王的神情不由地着急起来,“翳罗叶怎么了?”
看到他那么着急,阿褥达就说了出来,“这两天,翳罗叶老是在大家睡觉的时候不见,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睡不着出去散步,可是后来我偷偷跟着他,发现他出去的时候怪怪的,表情好吓人,我就和爱罗那说了,爱罗那让我看看他到底去了哪儿,我就跟了他去了从极渊那里,我又下不去,就回来了。”
“从极渊?在哪里?”他要去看看。
“那是我们族的禁地。外族人不方便进去的。”阿褥达的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迦楼罗王。
那怎么办?
“可是翳罗叶的情况……”
还没等迦楼罗王说完,阿褥达就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拿着这个。”
“啊?”一片磨成了正圆形的那迦鳞片放到了他手中,半透明的青绿,冰冷的触感。
“有了这个才能到那里,不过要下去的话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我就是到了那里也下不去。”
“谢谢你了。”鳞片上附着着打开空间通道的阵法,通向固定的地点,迦楼罗王打开后就离开了海面。
阿褥达面对着弯弯的月牙,喃喃自语,“过一会儿出现的就是暗月了呢……”
弯月的新生,半月的平衡,满月的圆满,都比不上暗月的死亡来得震撼,暗月的出现,在一个月中仅有一刻的时间,出现的时候不固定,是不祥的预兆,也惟有自然之力拥有者们能提前感觉到它的出现。在那迦族中莲华代表了月华,那么翳罗叶呢?他出生时出现的月暗意味着什么呢……
龙族的从极渊,包围在一片黑色的迷雾中,弥漫着的雾气仿佛是固体一样环绕在周围,迦楼罗王感到了身上渐增的压迫力,在这个地方,有着与他相克制的力量,鳞片好好地收在了怀里,他倒是忘了问阿褥达如何从这里出去,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也找不到哪里是天空。
苏婆那斯的王者只有继续向前走着,脚下好像踢到了石块,向下看却看不到自己的脚,他的脚步愈发小心,移动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或许是到了某一个地方的缘故,雾气突然从前方散了开来,迦楼罗王看清楚了道路,赶忙向前快走。
走出了十多步,他就停了下来,这个没有雾气的地方,就是一道长长的深渊。如同大地突然在这里裂开了一道口子,深渊中扑面而来的气息逼得浓重的黑雾翻滚着向旁边逸散。
这应该就是从极渊了。站在边上,迦楼罗王也能感觉到这下面隐藏着巨大的力量,散乱,而且狂暴,难怪像阿褥达那样力量不足是下不去的,贸然下去了,也是送死。
那么他呢,作为苏婆那斯的王者,他有足够的力量下去吗?
妙翼后来没有敢承认的是,他当时就没来得及思考他的力量是否足以让他下落到深渊中,他在那暴乱的气息里找到了翳罗叶龙王的零星痕迹,不容他的理智做出判断,他就已经身在半空中了。
翳罗叶在那么危险的下面,所以他要下去。
这就是他那时的全部思考。
从极渊很快就吞噬了苏婆那斯王的身影,在如此厚实的黑暗中,他背上的火焰之翼就如同夜晚的点点亮光,就那么一闪就不见了。
在他上方,遮挡住天空的雾气被深渊中的气息吹散开来,露出了黑色弯钩状的暗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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