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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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出生在鹊山山脉,懂事起就是孤身一人,父母和亲族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知所踪。(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硕大的山林中没有其他妖怪,只有其他野兽。
但狌狌族(注一)妖族天生的灵秀和妖力使他知道,他跟山林里的野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没有任何所谓的猛兽能轻易伤害到自己,他可以在山林中无忧无虑的度过漫长的幼年期。
在山林中孤独的生活了数百年,天生就懂得修炼妖力的他逐渐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时常袭击弱小素食动物的猛兽,以植物为生的温和素食动物,物竟天择的森林里的生活与自己越来越格格不入。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注意山脚边的人类,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种族。那些穿着衣服,使用工具,种田放牧的奇特生物。
作为素食妖怪的谨慎和小心,他没有远离过自己自幼成长的山林,但天生的好奇心使他不断从暗处观察着山脚的村庄里的人类。观察着他们一代代的发展,繁荣,生老病死。
他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文字,乃至自己也习惯了人类的生活习惯。他在山林中建造起自己的房屋,学着人类的样子织布,种植自己喜欢的植物做食物,穿起人类的衣服。也许是一种想不再孤单的心理促使他做着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的事。
慢慢的,他了解到自己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自己不是人类,也不是野兽,自己是另一种生命——妖族。
那一天,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生。用人类的语言来讲,这个字代表活着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跟他们是不同的,小心的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仍然孤独的生活在山林里。一年又一年,虽然没有什么目标,不过他知道自己活着。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那个没有姓,只有一个小名叫作“惠”的女子。
那一天早上,他正在招摇山的山腰收集祝余草(注二)的种子。祝余草是一种素食动物很喜欢吃的植物,因为它生长很快,而且很充饥,而且味道也不错。有的穷苦人类也时常采集这种植物做食物。不过这种植物经常成片生长在陡峭的山坡上,采集起来也满麻烦的。
以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敏捷动作在陡峭的山坡上采集着祝余草的种子,一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
山坡下俯卧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孩,单薄的粗布衣衫上打着不少补丁,一看就知道是个穷苦人家的子女。她身边不远处散落着一个竹篓,附近的地上散落着不少采摘下来的祝余草。昏倒在地的女孩一只穿着简陋草鞋的小腿不自然的弯曲着,看情形是骨折了。
很明显这个穷人家的女孩大清早上山采摘祝余草做食物,不慎跌下山坡摔断了腿,不知道是饥饿还是疼痛让她昏迷在那里。
素食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代表着食肉的猛兽也时常出没在附近便于捕猎。如果放任不管,很难讲那女孩会不会被野兽吃掉,再说跌断一条腿的她,也不可能在醒来后返回路途崎岖位置很远的山脚村庄。
阿生犹豫了很久,最后在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一种心理下,还是决定救下那个女孩。
他把断腿的女孩小心的带回自己的屋子,学着人类的医疗手段为女孩的断腿做了夹板固定。然后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的等待女孩醒来。
当时的阿生还不能完美的化**形,虽然身体大部分都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布满白色绒毛的尖耳和身后的尾巴,还是明显的表露出他跟人类的不同。
清秀的女孩不久清醒了过来,大概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发了好一阵呆后才忍着断腿处的疼痛坐起身来,望向身边有点惶恐不安的阿生。
他在等待女孩醒来的时候想过许多,也许她醒来后看到自己会发出惊恐的尖叫,也许她会对自己的动机表示怀疑,也许她会表示出对自己妖族身份的厌恶。
不过那女孩静静的看着明显跟人类不同的阿生,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谢谢你救了我。”
阿生楞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人类交流。
“我叫惠,你呢?”
“我……叫,生。”这也是阿生第一次报上自己的名字。
心地善良单纯的惠并没有计较阿生妖族的身份。她跟首次与人类交流的阿生交谈起来。在平淡的谈话中,阿生的心情开始产生一种安稳和欣喜,长久的孤独感让他深深了解到能与另一个生物平等交流的幸福。(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惠是一家普通的清苦人家的二女,贫穷的家庭有好几个儿女,使得原本清贫的家境越来越窘迫。古代女子的教养使每一个清贫人家的女儿都只能在成年之前尽量干活贴补家庭,然后希望自己成年后能尽快嫁出去为家里换回一点嫁妆使家里的生活得到缓解。
了解到自己的断腿不可能在短时间痊愈的惠,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想回家,而是担心自己的伤将会进一步加剧家里的贫苦。不能干活的未成年孩子对任何一个贫穷家庭都是沉重的负担,更不用说治疗断腿需要请医生和抓药等开销对一个原本就几乎穷得一无所有的家庭是怎样沉重的打击了。
于是惠希望在伤好之前能呆在阿生这里,并请求阿生每天能顺便采摘一些祝余草送到自己家,惠愿意在伤好之后嫁给阿生回报他的帮助。这是单纯的惠能想到的唯一补偿。
当时的阿生其实并不在意每天花一些时间多采摘一些祝余草送往惠的家,也不在意惠将在自己这里长时间养伤。其实他完全不明白惠所说的嫁给自己对一个古代女子是什么意义。对他来讲,救下受伤的惠,帮助受伤的惠都并不是什么大事。

孤独了数百年,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多跟这个并不在意自己另类身份的女孩子说上几句话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惠对阿生也越来越了解。在她看来,阿生虽然是妖族,但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并不象传说中的妖怪那样凶恶,不会伤害他人,甚至他都只吃素。为了自己的腿能尽快好起来,他才会去捉一些野鸡山兔什么的炖成美味的肉汤给自己食用。他自己种植蔬菜水果,养蚕织布,一切自给自足。只是个隐居在山林,过着平淡生活的的普通人。
惠的心里越来越内疚,虽然她知道自己好象并没有给阿生带来什么负担。但每天阿生温和的为自己做上好吃清淡的饭菜,采来一些草药为自己的伤敷药,每次他把自己轻轻的抱到屋外的木椅上,温柔的陪自己说话,惠都会感觉到阵阵温暖。同时,善良的惠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亏欠了阿生很多很多。
阿生从来没有觉得生活是这么有意义的事,他越来越喜欢跟惠说话,喜欢看着她品尝自己做的简单饭菜,喜欢跟她一起坐在屋前的空地前一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一边随意的闲聊,即使惠说的仅仅是一些平常人家枯燥的琐事和天真的想法,阿生也觉得是那么有趣。
阿生觉得要是惠能永远陪自己一起生活就好了。
总之,就象一切爱情故事一样,也许带着一些报恩心理的善良人类女孩和不怎么通世事的温和妖族男子相爱了。
为了让惠的腿更快的恢复,阿生想了很多办法,采集动物们受伤后使用的草药,找古老的方法食用骨头汤,但都没有什么更好的效果。最后阿生想起人类的典籍中记载着狌狌妖族的血肉可以快速恢复人类下肢伤病。希望惠可以尽快恢复健康的阿生决定试一试。
阿生在自己腿上割了一小块肉做成汤瞒着惠让她喝了下去,妖族的身体恢复比人类强得多,小小的伤口不几天就复原了。
传说果然是真的。惠的腿迅速的恢复了健康,而且身体素质远胜以前。
伤好之后的惠仍然记得自己的诺言,她有些害羞的提醒阿生带自己回家向父母说明情况,并带上一定的嫁妆迎娶自己。
于是两人来到惠的家,阿生向惠的父母提出了求亲。朴实胆小的贫苦夫妇根本不敢拒绝身为妖族的阿生的要求,更何况阿生带来了在当时贫苦人家根本想象不到的丰厚嫁妆。而且自己的女儿惠还安慰着惊恐的父母,自己会时常回家看看,照顾家人。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过着平淡但幸福的生活。
但平淡幸福的生活仅仅维持了三年。
附近一户家大势大的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纵马时摔坏了双腿,就此瘫痪。家族的族长四处求医,想尽方法想让自己的儿子恢复健康。后来听说附近深山中居住着一只曾“强抢民女”的妖怪狌狌。据说狌狌妖族的血肉可以治愈人类的下肢瘫痪。于是族长组织了大批家丁和猎户组成的讨伐队上山捕捉那只邪恶的妖怪。
不管是由于流言的无稽,还是人类的贪欲,或者可以理解为一个父亲迫切想使疼爱的儿子恢复健康。现在追究那场悲剧的缘由都已经毫无意义。
总之就如同一切悲剧爱情故事套路一样。
惠和阿生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追杀。惠被误伤后死去,目睹惠死亡的阿生狂性大发,杀死了很多追捕他的人类后,抱着惠的遗体逃进了山林深处。
即使是温和的素食妖怪的力量,也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抗衡的。对强大力量的嫉恨与厌恶,也许就是人类敌视妖怪们的原因之一。
当时的龙选者闻讯前来降伏这里“罪恶滔天”的邪恶妖怪时,看到的阿生只是一个心如死灰,形容枯槁的弱小素食妖族。
阿生并没有抵抗,只是恳求龙选者封印自己后能收藏好惠的骨灰和遗物。
出于对这对悲哀的异族情侣的同情,当时的龙选者将惠的骨灰带回九野安葬。并小心的收藏好惠的遗物,写下书录嘱咐以后解封阿生的龙选者交还。因为封印阿生的一刹那,阿生心中并没有丝毫不甘和怨恨,只有善良的惠和自己小饮微醉时那带着淡淡红晕,充满幸福的俏脸。
数百年后阿生被解封,从此默默的在九野生活着,依然如同从前,静静的种植着花木,自给自足,跟很多年前没有遇到惠时的生活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常常来到惠的墓前,带着一壶自酿的淡酒,两只当年和惠用过的自制小木杯,斟满一杯放在惠的墓碑前,然后坐在地上缓缓的饮尽那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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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狌狌:传说中的一种人面妖。白耳长发,行动敏捷。据说其血肉可以治愈下肢瘫痪。是一种素食温和的妖怪。
出自山海经卷一南山经招摇山
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xīng)狌,食之善走。
译文:山中还有一种野兽,形状像猿猴但长着一双白色的耳朵,既能匍伏爬行,又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名称是狌狌,吃了它的肉可以使人走得飞快。
(注二)祝余草:
出自山海经卷一南山经招摇山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译文:山中有一种草,形状像韭菜却开着青色的花朵,名称是祝余,人吃了它就不感到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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