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重逢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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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快跑!
追兵马上就要赶上来了,要赶紧跑!整个天地雾茫茫的,那些人怎么还会抓准我的行踪呢?咬着牙,我抓住包袱,使劲地往前跑!
“把冰魄交出来!”
“抓住吸血妖女!”
呼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心中的恐惧也随着增加,逃!逃!要逃到哪里呢?我已经精疲力竭了,疲累地抱着包袱,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盲目地往前奔跑。可是,好累,好喘,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已经挪不动分毫了,后边的呼喝声却越来越近了。
“妖女——”
刀光剑影从不同的方向扑杀过来,我奋力抽出冰魄,勉力支撑,怒气从心底汹涌而上,可怒喊却只能噎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可恶,我在心里怒吼——
“妖女,纳命来——”
凭空而来的利箭穿破光影交错的刀剑,直直地向我射过来,我绝望地低鸣,无力闪躲,只能奋力拨开向我劈砍而来的兵刃,认命地让自己的心脏迎上破空而来的利刃——
命,在顷刻!
一只手!
一只莹白如玉,修长整洁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抓住那流电一般的飞矢,幽低地笑声冲破了层层的迷雾,那声音低柔却有一种致命的压抑,“她的命,是我的!”
龙、君、澈!
我喘息着看着眼前清冽如冰的男子,只见他雪白的长袖轻挥,迷雾散去,追杀而来的人们竟也消散不见了,我惊骇地看着他,他对着我幽魅一笑,“我说过了,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很忙!”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手中那枝箭矢不知怎么变成了我手中的冰魄,我一惊,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张嘴欲喊,却还是出不了声!
龙君澈——
却只见他恶意地笑着,人缓缓、缓缓地融入雾中,消失了!
回来!还我冰魄!我在心里大叫,气愤却无能为力!
“娃娃……”低徊宛转地叫声,让我心一颤,龙儿?!是你吗?!
“娃娃,”未散尽的雾凝成少年的模样,柔柔地看着我,“是我,我来接你了!”
龙儿!龙儿!我喜极而泣,伸手拉他,却一手空无,大惊,龙儿!!
“娃娃,跟我回山吧!”他温柔地笑,身影却渐渐淡去。
龙儿!我叫,叫不出声,声间卡在嗓子里,带我走啊!
龙儿!不知从何方又飘来熟悉的琴韵,他的笑容模糊,消失了!
“龙儿——”
我叫,叫出声的那一刻,人也醒了过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人还沉浸在梦境里回不了神。
“姐姐,醒了吗?”穿得像个小圆球似的小豆探头进来,手里提着一小壶热水,看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头的汗!”走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没,”我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做了个噩梦,吓的。”走到脸盆前浸湿毛巾,好凉!小豆见状赶紧把热水递给我,“不是给你送水来了吗?兑上点呀!大冷天的,会凉坏的!”
我干笑,“没注意!”接过来,兑上热水,洗去一脸的疲惫,“我今儿又起晚了,前边怎么样,都准备全了吗?”
“嗯,”小豆帮我整理被子,边答,“都弄得差不多了,要用早膳了,我上来看你起了没。”
梳好头,我转身看她,“咱们下去吧!”
二人一起下楼。
“姐姐最近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睡不好吗?还是心口又痛了?”
自从那天龙君澈来过后,我被他似有所指的话弄得心绪难平,终日提心吊胆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天噩梦缠身,都睡不好,日日晏起,小豆和猫头都注意到了,只当我是累的,一再地让我好好休息。小莫看我目光却总有几分忧心。
“没,可能真是累了!”我笑,“心口早就不疼了,你别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那颗被强喂的药起了作用,这十几天来竟然再也没有疼过。龙君澈的态度也让我对这疼痛经心了起来,如果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当日他的表情应该不会那么严厉!
用过早膳,发现冬笋不够,今天打出的菜单里有岁寒三友跟笋肉锅贴,少了笋可不行啊,我便知他们一声,出门去买笋。
与相熟的菜商知会过,让他午膳前把笋送到四合居,我一个人沿着瘦西湖慢慢地往回走,双眼漫无目的随便乱看,一时间,沉醉在扬州的明山秀水里,暂忘了让我日夜不安的烦心事。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唐朝徐凝的一首《忆扬州》,将扬州之美一语描绘得入骨三分,也难怪扬州吸引了那么多的骚人墨客流连忘返,“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那是孟浩然为着扬州春日丽景而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是杜牧秋日淡冶相思的扬州,“十里芰荷连法海,几家楼阁枕清溪。”是怀枫夏日思乡神游的扬州,其实冬日的扬州也别有一番萧瑟的美丽。
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扬州之美,最美瘦西湖,瘦西湖的美主要在于蜿蜒曲折,与杭州西子湖相比,一个如丰满秀丽的雍容少妇,一个似修长清丽的窈窕淑女。十里瘦西湖,有二十四桥、五亭桥、白塔、大虹桥、小金山、徐园、吹台、月观等名胜。瘦西湖以“瘦”为特征,湖面时宽时窄,两岸林木扶疏,园林建筑古朴多姿,行船其间,景色不断变化,引人入胜。
连日细雪纷纷,湖畔垂柳千条,花木掩映,已是琼枝玉树,接天楼阁素裹银装,湖波依然澄澈鳞动,就这么一眼望去,瘦西湖就像是镶在玻璃框中的琉璃世界,美得不真实。
若是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么这片美景会更加灵净脱俗,如诗如画。
“哟,这不是九姑娘吗?”
陌生阴沉的笑声带着十分的恶意,将这满眼的美景敲醉,我机灵打了个冷颤,不敢相信噩梦竟追溯到现实,快快地回身,乍见三个身带剑械的的年轻男子向一个素衣轻裘的年轻女子威逼了过去。
不是叫我?!还是,他们找错人了!
“让开!”那个女子的声音清柔悦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低低冷冷地,好像有点耳熟。
“上官九,你还以为有姓风的为你撑腰呢?”其中一个看来年纪稍幼地冷冷地笑着,听声音就是刚才出声的那人,“从你出断肠林的那一刻,风锁云就不是你的后台了,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也省得咱们弟兄多费手脚!要不然,镇江三柳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女子的声音依然清清冷冷的,“我手中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面色微红的男子怒骂,伸手便要抽出兵器。
“二弟!”三人中,年纪稍长的男子开口了,制止那人的躁怒,“稍安勿躁!”转向那女子,面色和善,眼神却冰冷带着威胁,“久姑娘,你既已破出断肠林,那东西还是交与妥善之人保管为好,毕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姑娘未涉江湖,不知江湖险恶,此物傍身,是祸非福!来日若兹扰不断,姑娘怎堪其扰?柳某兄弟虽不才,却肯为姑娘将此事揽在身上,久姑娘以为如何?”
真是好冠冕堂皇的一席话呀,简直不知“羞耻”二字怎生书!我张口结舌,叹为观止,若说至今为止,我见过的古人不知凡几,但此人的脸皮若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佩服!佩服!
就不知道那个女子面对这么明显的威胁会怎么应对了,当下我走到一边的垂柳下,半隐住身子,权当看戏。
只能看到那个女子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那个年幼些男子的骂道,“你笑什么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我们兄弟动手,定有你的苦头吃!”
“我不知道三位要的是什么。”女子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将三人的威胁看在眼底。
“上官九,你不要太嚣张!”红脸男子冷冷地道,“也别跟大爷装傻!离了断肠林,你以为你还是被风锁云捧在手心里的宝吗?老实交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
女子似是不耐应付,冷冷地转身,根本没有将三个人看在眼里。
我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看到她的脸庞,不经意地对上了视线,愣了一下,怪不得觉得她的声音觉得熟悉,原来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并让我心怅怅地久久难忘。眉宇间的倦意萧瑟成了冷寂,她,就像这冬雪中的瘦西湖,幽离清冷。
也许出于当日的那抹记忆,让我原本想置身事外的想法改变,我轻抚自己的发辫,嗯,麻花辫,像丫环。漾上一抹焦急的神色,不待那三个向她出手,我大叫一声,“九姑娘!”看四个人都愣住,大步地向他们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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