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狭路初相逢 刀兵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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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日,停云自朔州返关内,聚诸将议击东都。伯昇闻郁罗逃回禀报奔狼原大败,大怒曰:“任停云黄口小儿,焉敢如此!”乃命左营都统莫赫敦驻留东都,自率精骑趋汴梁。十四日,停云督诸军东出华荫关,莫赫敦闻之,率步骑六万西至新安以备我军。
————《国朝史鉴》卷第六十八
龚行健见太子出言相责,连忙禀道:“回殿下的话,这是太子妃殿下遣了他们两个出宫来给几位大人送点心来了,太子妃殿下命人传话于卑职,教卑职领了他们过来的。”太子这才注意到两个内侍手里果然拎着食盒。那两个内侍已是慌忙将食盒放下,跪在地上说道:“殿下明鉴,这是太子妃殿下的吩咐,小的们并不敢擅自出宫的。”
太子闻言,面色登和,于是点头笑道:“既是这样,那是孤错责你们了。都起来,你们将点心放在这里,都回去罢。”那两个内侍又磕了个头,道一声:“是。”上前恭恭敬敬将食盒放在案上,低头俯身倒退了出去。龚行健便向太子道:“殿下,卑职先领他二人回去,再来此处替换门前的侍卫们当值。”太子点点头:“你去罢,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们了,点心咱们替你留一些,你回来后也吃一点。”
待得龚行健退了出去之后,太子终于伸了个懒腰,笑道:“快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屋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两个人,他也就不必摆出平日里那副储君的威仪了。虞文俊等不得这句话,连忙打开食盒一瞧,见是松子奶油小酥卷,几碗胭脂米熬的粥。又打开另一个,乃是几样精致小菜,几副象牙箸。便笑道:“允文兄,你别写了,快来快来。”太子已是先凑了过来:“腹里还真是饥了,是什么好吃的?”
范成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毫笔走了过来,太子和虞文俊两个也不等他,自顾自先吃了起来。范成仁拿起一只酥卷,却又说道:“李云溪所拟的朔州会战的勋册和伤亡名单都已送到,勋册上记的是蔡栖松的首功,却独独没有停云自己的名字。”虞文俊笑道:“停云自来如此,必定是他将自己名字给抹掉了。破西台军的勋册里也没有他的名字,推功于众,这份胸襟气度,大有前贤之风。”
太子嘴里吃着东西,含混地道:“这不奇怪,停云原本就是个性子淡泊的人。允文,如今停云已率大军出关,那伯昇也是极高明的统帅,和停云一样是至今未尝一败的。中州会战,定然是比朔州之战要艰难得多了。不瞒二位,孤心里其实还是颇有些忐忑的。”
范允文听得这话却摇头笑道:“伯昇不及停云多矣,停云此番进击东都,虽然会是步步艰难,却是定然会赢得大胜。”太子笑道:“一个是你,一个是云飞,都是对停云信心十足。孤虽然也觉得停云要胜出伯昇一筹,却说不出来究竟是胜在何处。”虞文俊也放下手的碗笑道:“正是,今日倒要请允文兄好好指点一番了。”
范允文不慌不忙道:“夫用兵万变不离其宗,总不外乎奇正相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停云与伯昇都是不世出之将才,在用兵之道上各擅胜场,未分高下。停云胜于伯昇,则在于判势更深沉闳远,用将更得心应手。”
见二人听得专注,他便继续说下去:“任停云在楚州之时,一直等到图鞑军围住东都,归利氏又逼至西京城下,国事万分危急的关头,已是非出兵不可之时,才发兵北上。他这样做,乃是为了不给人坐以擅自出兵的口实。其人坚忍勇决的性子,由此可窥见一斑。停云解京城之围后,宁可眼瞧着东都被伯昇攻陷,也要一路追歼灭西台军近千里直至金城府,归利氏在陇州无法立足才罢手,这便是因为,他知道必须保得西京万全才能使我东唐国本不至动摇。这样即便中州之地全失,我军亦有反击之力。可见停云在心中已将天下局势想得一清二楚了。而伯昇却在东都城内坐视大好局面付之东流,这是一。”
“其二么,”范成仁瞧着太子略一沉吟,这位是迟早要登大位的主,虽然极是英明仁德,亦有包容四海的胸襟,毕竟君臣之间有些话还是不好说的。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停云用将之明也远非伯昇可比。咱们心中都知道,众将之中停云最爱惜器重的是云飞,可他却力主让晟郡王殿下出任陇州军统领,皇子出任将军,既能打消了圣上之疑虑,也让军方将领安下心来,其用心可谓良苦矣。再说朔州之战,伯昇遣郁罗为援军主将,此人虽是勇冠三军,不过一勇匹夫耳,并无大将之才。反观停云,放手让蔡栖松程云飞施展本事,奔狼原之战瞧来是蔡栖松程云飞大破郁罗,说到底乃是停云大败了伯昇。这样一比较,两位统帅的才华,便可瞧出高下了。”
虞文俊赞叹道:“允文兄这一番话,真是目光如炬。说到用兵之道,伯昇先是一月之内臣服东夷,后犯我境之时,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其用兵之高明也是有目共睹的。停云未必胜过伯昇多少,可是有这样的眼光胸襟,那就远非伯昇可比了。如此说来,东都之战,咱们只管坐等捷报便是了。”范成仁点点头,又笑道:“更何况我东唐江山万里,人杰地灵,英雄豪杰辈出,蔡栖松程云飞岂不都是名将之姿?停云云飞彼此英雄相惜,心思契合,他二人联手抗敌,在我看来那是天下无有敌手的。”虞文俊点点头:“一时双壁,国家何其幸也!”
他二人在月旦人物,太子却是望着范允文出神:“你对这几位年轻后辈如此推重,其实在孤看来,我东唐第一英雄人物,非你允文莫属。论才华论气度,范君都是独步天下。待到他年孤登极为帝之日,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擢入中书为相。有这样的无双国士,孤来日必定能开一代民富国强四夷宾服之恢宏伟业!”
帝王的雄心**澎湃,这位雄才大略的储君仿佛看到了开国之初,那太极殿前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煌煌中华上国气象,看到了天下九州小户犹藏万家室,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百姓安居乐业之景,在自己手中又重新出现在神州大地之上。
他收回遐思,听得虞文俊又在说道:“停云用兵好象从来就不理会什么穷寇勿追,一动手就要将敌军追得满地逃窜,可结果还是逃不了。毕竟年少心盛,云飞也是个好胜的主,停云若开口说要追敌,云飞只会是连声赞成,这两个人聚在一块用兵,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惊喜给咱们瞧。”
范允文笑了笑:“他这样做乃是一旦发起攻击,便要一鼓作气从士气到战力将番军彻底摧垮,又极善于避实击虚,远途奔袭。其实并无不合兵法之处。不过,听说停云作战一向身先士卒,又从不穿盔甲,一身黑袍在战场之上极是醒目。这未免有些太过托大了。”
太子闻言吃了一惊:“竟有这事?这还了得,当真以为自己武技天下第一就刀枪不入了么,疆场之上刀箭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孤得写信训诫于他,教人速速送至前方大营。”
范允文点点头,瞧瞧漏刻已近子时,不由得摇头道:“都到了这时辰了,原本下官还想抽个空去瞧瞧栖松,今日又是不成的了。”太子想了想笑道:“范兄,明日里咱们抽空一道去瞧瞧栖松罢。”
七月十七日,一大早东唐军拔营出发,先遣骑兵向前探哨,辎重兵忙着收拾营帐等物,任停云、程羽将晟郡王叫过一旁:“殿下,你这一路军在北,距大河极近,可命柯至盛这一师人马前出至大河边扎营,将大部粮草都存放于营垒之中。我军粮秣辎重等大多由关内经大河运来,必须在河边设立据点,另外倘若霍察汗果真遣军来援,也定然是要渡过大河参战,因此殿下还得命他们每日向北遣出斥侯,打探消息。”晟郡王点点头,沉声道:“好,孤这就去布置。”说罢便打马往自己的部队去了。
程羽瞧着晟郡王的背影笑道:“郡王殿下如今历练得愈发老成持重,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矣。果然不枉你一力栽培。”任停云微微一笑,敛容道:“咱们出发罢。”程羽便转头唤道:“凌全舒海,给咱们将马牵来。”
任停云扫他一眼,不以为然道:“自己走过去就是了,又叫他们做什么。”说罢转身而去。
两人与卢腾远合兵而进,十个侍卫也都随行在几位主将身边,连日行军,食宿都是极简,李嘉瑾和元焘几个从未经历过这样清苦的军旅生涯,都是一脸的萎靡不振,勉强打起精神跟着行军。贺鹏与王翥二人却是颇为兴奋,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王翥注意到众将都是一身鲜亮耀眼的明光甲,头上兜鍪缀着拳头大的红缨,甚是威武,骑军师大小官兵却是从头盔到铠甲,个个一身漆黑。程都尉大人也吵着要了件黑甲来穿上,却没有戴兜鍪,和大都督一样只戴着一只幞头,元帅大人就更离谱,连铠甲也不穿,一身黑色袍衫,若不是左袖之上那个绣着两对刀剑加一个虎头的元帅臂章,任谁人见了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正驾马游山玩水的年轻书生。
王翥忍不住,对贺鹏悄声道:“听说元帅打仗之时从不穿盔甲,难不成他不是血肉之躯,能够刀枪不入?”贺鹏困惑地道:“不会罢,人又不是铁打的。虽说大都督武技天下第一,可是我去问过南巡检,这天底下的确是没有能够刀枪不入的功夫。瞧大都督这副模样,吟诗作画是在行的,他还能舞刀弄枪就真是一点都瞧不出来了。”

两人正在议论,却见骑军师斥侯营游击官芮志超领着两名骑兵从前方打马赶了回来,在马上向着任停云行礼道:“禀元帅,属下们打探得明白,番贼已经过了大官庄,打的是左营都统莫赫敦的旗号,前锋乃是由中军副将呼赤斤率领,郁罗的人马跟在他们的后面。”
任停云点点头:“好,你且归队。”说罢转身望着程羽:“云飞,今日我将骑军师交与你了,眼下你就领着他们全速潜往北阳山。”程羽笑道:“好,今日也让我逞一逞威风。”任停云轻轻一笑:“我这一师弟兄个个身手不凡,要想教他们服你,就得好好露一手给他们瞧瞧。”说罢便吩咐舒海将杜屹、南若云、狄蛟、王玄翼、关若飞、史定忠等军官全都叫到身边来,扫一眼诸将,沉声道:“今日骑军师由云飞节制,你们都要听候他的差遣,不可抗命。”六人都应声道:“是。”
程羽扫视着列阵候命的骑军师官兵们,微笑的面容已经变得严峻冷酷:“今日之战,由本官领着众位冲阵杀贼。玄甲骑军是我东唐第一雄兵,大伙儿跟着任帅屡立奇功,今日之战的胜负手,亦全赖于咱们,废话不多说了,立即出发!”说罢掉转马头驾地一声,骑军师官兵们紧跟在后,踏着烟尘向东北方向而去。
程羽率军出发后,任停云便对卢腾远晟郡王二人道:“出发,咱们正面迎敌。”卢腾远讶道:“大战在即,任帅还不披上盔甲么。”任停云一笑,简洁地道:“不用。”晟郡王对卢腾远笑道:“卢将军不必理会停云,他自来都是这般爱逞英雄的。”
任停云微微一笑,并不接话,这时几个总兵都已聚了过来,谭宗延先开口道:“大都督,郡王殿下,末将已经遵照吩咐,将三十面大鼓都已备齐了。”任停云点点头,却见李嘉瑾等人都是面色发白,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只有贺鹏、王翥二人显得神情镇定。心下不由得暗皱眉头,于是吩咐谭宗延道:“你这一师殿后压阵,叫岳登平的人马带着战鼓赶去指定的地点。”又对其他几个总兵道:“咱们继续向东,准备接战。”
自华荫关向东,地势西高东低,渐渐平缓,东唐军行军速度甚快,不过三刻工夫便已行出了五里地。任停云突然吁的一声勒住了战马,锐利的目光向着四面扫视。他身边的晟郡王连忙问道;“停云,怎么了?”
任停云转头望向他:“刚才有图鞑人的探子,已经退走了,这人功夫不错。看来咱们离番军已经很近了。真是好险,再晚一点分兵就定然会被敌军发现玄甲骑军的行踪了。”
在他们身后的卢思翔、丘昂、文虎都打马围了过来,丘昂问道:“任帅,咱们就在此地列阵么?”骑军旅两名团练官苏尼特、闵肇也赶了过来,闵肇乃是罗耀祖擢任虎贲旅巡检之后署理团练官的卫尉,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不等任停云发话就迫不及待地道:“大都督,请让卑职领着本部人马赶到前面去探一探,先杀一场!”
任停云深邃的目光扫他一眼:“你先别急,先叫你们这一旅的弟兄们都过来,跟在本帅身后。”然后对卢思翔道:“振飞兄,遣传令兵去转告你父亲,请他的人马赶到咱们前面去列阵待敌。”卢思翔点头沉声道:“遵命。”
在伯昇和比粟特率军离开东都之后,图鞑左军都统莫赫敦也带领人马向西出城,驻于新安城。得知任停云已经亲率大军自华荫关而来,他便命令部队离开营垒向西行进,预备趁敌立足未稳,先给任停云一个下马威。郁罗在军队出了东都城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显得情绪颇为低落,全不是以前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的性情狂妄自负,以前又仗着自己的部队军功最著,有些不把其他几位都统放在眼里。莫赫敦见了他如今这副模样,心下也有几分痛快,自也不去主动理会他。
军队行至上河驿,主动要求前去探哨的女祭司洛兰打马赶了回来,微微喘气道:“敌军在西北面十里开外,我看见了他们的大旗,是任停云的元帅旗。”呼赤斤闻言,立即命人去后面请莫赫敦和郁罗二人过来。
不一会两个都统都赶了过来,莫赫敦道:“洛兰祭司辛苦啦,你瞧来东唐军有多少人?”洛兰答道:“从烟尘来瞧,敌军有五万之众。”莫赫敦点点头,说道:“咱们赶上去,先给他们狠狠地来一下!”郁罗闻言,嘴角微微一撇,却并不说话。
图鞑军加速向西,巳时才过就在草地山北麓西面的一片平坦开阔地上与东唐军相遇了,莫赫敦仔细瞧了瞧,只见中州军统领卢腾远在前,将余守信、孙钺、董岩三个师一线列开。见到图鞑军出现,传令兵吹起了遇敌的画角,东唐军却并不主动出击,静静等待着。
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地势略高的山岗上,赤色大旆迎风摇曳,一个黑袍青年骑马立于旗下,身旁簇拥着几个将领,他们身后列着一支万余人的部队,这一定是东唐军的统帅任停云和他们的预备部队了。
莫赫敦看到东唐军没有多少骑兵,便将手中长矛一举,身后万余名骑兵大声呼喝,声音响彻原野。接着他双腿一夹,第一个向着敌阵冲了过去,骑兵万人队跟在他身后,开始了第一次冲阵。呼赤斤和顶替吉特勒出任左军副将的阿库特,率领两个万人队的步兵部队,尾随在骑兵的后面,向着两翼展开了阵形。
任停云骑在自己的黑色骏马上,静静注视着原野上现出一大片身穿深棕色皮甲的图鞑军,瞧着他们的骑兵猛扑了过来,冒着密如飞蝗的羽箭冲入了己方的阵中,残酷的大战打响了。秋日的阳光尽管明亮耀眼,照射在身上却并没有炎热之感,可是立在任停云身后观战的侍卫们额头上依然冒出了汗水。贺鹏瞧一眼晟郡王和苏尼特、丘昂、卢思翔、文虎等军官们,他们也都和元帅一样,神情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地瞧着战场上的态势,心下暗暗责备自己:“你慌什么,瞧你还是个武将世家子弟呢,这般没用!”
晟郡王回头瞧了瞧几人,咧嘴一笑:“心下有些发慌罢?没什么,多经历几次就好了,本王第一次率军作战,心下也是着慌的。”贺鹏和王翥二人都点了点头,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晟郡王再瞧李嘉瑾元焘几个,见他们面色煞白,暗骂了一声:“不成器的东西,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到这来白白地出丑。”
余守信、孙钺和董岩三师之中都有许多退入华荫关之后补充的新兵,在图鞑军凶猛的攻打之下阵形渐渐开始散乱,左右两翼的孙钺部和董岩部犹可,中间的余守信师面对着莫赫敦亲自率领的骑兵部队的冲击,伤亡颇重。莫赫敦左冲右突,长矛所到之处非死即伤,他的勇悍在东唐军中引起了极大的混乱,许多新兵不顾上官的斥骂,开始向后奔逃。
立在卢腾远身旁的余守信见此情景,气得面色铁青,对卢腾远道:“将军,末将去会一会这个鞑子。”也不等他答话,驾地一声,绰刀冲了上去。
孙钺和董岩早就亲自投入了战斗,第一次跟随年轻的新任大都督出征,两位总兵都不想被元帅小瞧,两枝大枪舞得风声呼呼,敌住了呼赤斤和阿库特的强攻。
从丘岗上望下去,东唐军的战线渐渐向中路凹了进去,任停云转头吩咐道:“振飞兄升材兄,你们去支援余总兵。”两人答应一声,各率本部冲了下去。
就在这时,丘岗南面杀声大起,又一支图鞑军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是贺多亲率的一支骑兵部队,他们远远地从南面绕过东唐军的阵线,包抄到了此处,恰好在任停云吩咐两个旅投入战斗之时赶到,贺多立即带着部队向丘岗冲了过来。
任停云扫一眼身后面无血色双股栗栗的李嘉瑾元焘,吩咐谭宗延道:“叫一队刀牌手到大旆之后来,无论是谁,本帅还未下令就敢掉头跑的,立斩不赦!”谭宗延大声应道:“是!”
这队刀牌手在大旆之后列队立定,谭宗延已经在南面将自己一个旅的部队展开,于是在南面的第二条战线上,战斗又残酷地开始了。
蜀州军居高临下,远矢近刀,贺多两次冲击都被挡了回去,任停云屹立于大旆之下,沉着地继续瞧着正面的形势,俊秀苍白的面容之上一派从容不迫的神情。
眼见东唐军的战线已经不再后退,新兵们渐渐适应了战场上残酷惨烈的气氛,任停云这才吩咐苏尼特和闵肇:“差不多了,咱们出击。”又对晟郡王和文虎道:“二位在此掠阵,一会咱们后撤之时,从风兄便可率领你的人马下去接应。”文虎点点头:“是,末将明白。”
任停云抄起长枪,轻喝一声:“都随我来!”驾地一声,向南面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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