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晓菡的坚持下，范瑾书和霍喆只好陪她一起去了派出所，又在办案民警的陪同，前往殡仪馆。
“家属要有一个心里准备。”
戚晓菡不语，这些年，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所有不同，那就是事主的身份。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工作人员拉开冰柜门，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映入眼帘，如碳似的，根本没办法办法辨认他的身份。
若不是他出现的地点，以及有人证，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是大家敬重的法医界里的泰山北斗——宋维瑞。
戚晓菡盯着宋维瑞的遗体默默的掉眼泪，脑海中浮现的是这些年来，与其的点点滴滴。她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而今，似乎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范瑾书认真的看着宋维瑞的遗体，又看了霍喆，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霍喆也深陷在情绪中，眼眶红红的，强忍着眼泪，努力坚强。
转头看向了办案民警，“我想知道起火的具体位置和原因。”
“我们是在二楼卧室的床上发现宋老的。初步判断，起火原因疑似电器短路，但同时，消防在现场找到了白磷与氧气燃烧后的产物五氧化二磷，但具体的，还需要等霍法医的尸检报告。”
“五氧化二磷？”霍喆瞳孔睁大，望着宋维瑞的遗体，强忍着的眼泪，快速的滴落。
这是白磷燃烧之后生成的物质。
它的燃点只有四十度，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会氧化，哪怕温度达不到四十度，也会缓慢氧化，放热，达到燃点，导致自燃。
若与皮肤接触，会直接燃烧，火情极难扑灭。若想灭火，就必须不断的用冷水冲洗，然后用湿纱布覆盖，尽快就医。
当然，因为白磷的燃点低，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就达到燃点了，所以极难扑火。
换言之，如果宋维瑞的死亡是由于白磷自燃的话，死亡过程，极痛苦！
戚晓菡在听到五氧化二磷的那瞬间，整个人都崩溃了，跌坐在地上。
泪，戛然而止。
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完全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众人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搀扶到了椅子上。
这样的事，他们习以为常，却从未真正习惯。安慰的话，显得惨白无力，却又不得不说。
“请节哀。”民警道。
戚晓菡双眸呆滞，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痴痴地望着某处。
见过大哭大闹，大喊大叫的死者家属，过激行为也是常见的，却极少看到这样的安静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戚晓菡的行为有些反常，不安划过了大家的脸颊。
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理智的范瑾书给了霍喆一个眼神：出去聊。
霍喆平淡的一句：“什么事。”
“我想办法带晓菡离开，你尽量完成解剖工作。”
“你跟当初一样，没人性。”
“当年的事，我不想解释，随便你怎么想，我现在跟你说的宋老的事。”范瑾书保持着理智，“白磷沾在皮肤上所灼伤引起的疼痛感，绝不亚于任何一种疼痛。宋老是如何忍受，一言不发的？”
霍喆一怔，“所以你怀疑宋老在此之前就已经死了？”
“没有看到火灾现场的报告之前，我不想评判，但你应该知道，从尸表是无法判断出宋老的真正死因的。
原因有两个：
一，倘若是皮肤接触到白磷，第一反应是自救，只需要用大量的水冲洗就可以了。你觉得向宋老这样的前辈，会躺在床上坐以待毙，忍着疼痛，被白磷烧死吗？
二，若真是白磷自燃，它是如何撒到宋老身上的？他死亡前经历了什么事？”
霍喆轻点了头，他深陷情绪，并没有仔细的观察尸表特征，失了专业，但他不会在范瑾书的面前认输，“明白。”
微微转头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戚晓菡，“她，暂时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范瑾书凝视着戚晓菡，目光变得温柔似水，“好。”
“你……”
“什么？”
霍喆微微一沉，“没什么。她性子倔，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
“山人自有妙计！”范瑾书挑眉，大步向她走去，蹲在她面前，“晓菡，刚接到电话，上头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调查宋老的事，你要参与吗？”
果然，戚晓菡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与案子有关的事情，都会快速的清醒，“可以吗？”
说完，戚晓菡扯了嘴角，问了也白问，她是死者家属，怎么可能参与？
“为什么不？大家现在都在所里等你提供资料呢！不过，看到你现在的这模样，只怕你的申请会被驳回吧？”
父亲对自己恩重如山，若当初不是他愿意收留自己，她的人生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亲自帮父亲查明真相，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父亲枉死！
戚晓菡长喘了一口，“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可以。但，能不能换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说我怕鬼，这个理由够不够？”
戚晓菡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怕鬼还做警察？骗鬼呢！”
“我也想骗鬼，可惜我阳气太重，鬼不太喜欢来找我玩，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鬼长什么样！如果你见到它的时候，记得来提醒它们，让它们来找我。”
“鬼才懒得理你！”
“我从来就不在乎‘鬼’是否愿意搭理我，只要你理我就好！”
戚晓菡：……
范瑾书淡笑牵起戚晓菡的手，“走吧，这里太阴凉，就待不好。你要是想发呆，我们换个地方也一样！”
“嗯。”戚晓菡从来就不愿意让周围的人为她担心，起身的同时，抽回了自己的手，与范瑾书保持距离。
戚晓菡想要的两个小时，并未实现，两人刚离开殡仪馆，就被叫到了沙角洲的派出所。
欧阳轩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等在了会议室里，“情况恐怕有变，根据我们的调查，吴小珍死的时候，以及宋老遇难的时间，白渊均有不在场证明。”
范瑾书一怔，拧着眉头盯着欧阳轩看，判断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确定当天晚上见到的人是白渊吗？”欧阳轩质问。
“你若这么问，那我只能回答你：不确定。”范瑾书面不改色的看着欧阳轩，等着他下一个问题。
欧阳轩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语气也不对，“算了，你们先看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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