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没有彻底拉开世界，照亮大地，灰暗弥漫，让范瑾书看不清楚邱戬的表情，邱戬的惊讶声，经由耳廓传遍了全身。
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惊讶？
言外之意是，他把戚晓菡藏在了一个他们能够找得到的地方吗？
范瑾书的脑海一片空白，喃喃的问：“什么？”
“你们没有重回案发现场吗？”
范瑾书一怔，让同事将邱戬带回去，拉着焦博阳往灭门案的案发现场赶去。
这些天，他去过案发现场，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更没有想过，邱戬会重回案发现场，甚至把戚晓菡关在那里！
不，邱戬的确有“回”过案发现场的先例。
肖柯那个案子，他不就曾回了案发现场，将一封信放在了杨松的工具箱里吗？
如此明显的‘暗示’，让范瑾书无言以对。
他承认在这场‘游戏’里，他输了，输在了细节上！
一个细微的事情，足以摧毁之前所有的努力。
当范瑾书赶到别墅，推开地下室的大门的时，看到的是一盏明晃晃的灯，与他们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灯的后面，放置一张椅子，递上有散落的扎带，扎带上留下的是殷红色的血迹，唯独没有了戚晓菡的身影。
没有干透的血迹，说明她刚‘离开’不久，“找！”
说着，夺门而出。
焦博阳快速的将他拉住，“别担心，她受伤了肯定会去医院的，我马上联系各大医院，你去附近找找。”
范瑾书微微张口，最终点头离开。
*
戚晓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睡得极不安稳，眉头越皱越紧。
她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随着伤口渐渐结痂，手上的纱布已经拆除了，可她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为此，范瑾书不止一次去找了医生，可得到的答复是：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自己不愿意醒。
这句话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范瑾书的脑海中，敲响了一遍又一遍。
在邱戬把她抓走的那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不肯醒？
“你们可以尝试多跟她说说话，给她播放她喜欢的音乐，刺激她的大脑皮层。让她的亲人或者在乎的人，不停的说着她在乎的事情，也许可以帮助到她吧。你应该知道的，人的大脑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如果她一直不肯醒，那么……”
“植物人。”
范瑾书双瞳睁大，这三个字，快速的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力气，腿像是灌了铅，扎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半步。
她的双亲不在了，在乎的人也就只剩下了欧阳轩了吧！
呵呵。
范瑾书觉得有些可笑，她在乎的‘欧阳轩’，此刻又在哪里呢？
自从知道她昏睡不醒后，便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戚晓菡正在等他！
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戚晓菡，忍不住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把你让给他，这件事，我做错了！
别睡了，我们一起去创造诗和远方吧！”
*
啪——
侯歆智重重的拍了桌子，“你够了！我再说一次，我问你，你回答什么，不要带我们绕花园！”
“绕花园？”邱戬有些莫名其妙，“这里哪里有花园？”
“你！”
“警察同志，能不能温柔点，也许你温柔点，我还愿意告诉你呢？”
侯歆智那旺盛的火气，被一通冰，袭击了，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词语反驳。
“我来吧，你出去休息一会儿！”
范瑾书接过侯歆智手上的笔，“咱俩聊？”
“看你聊什么！”
“从‘矛盾’开始，你觉得如何？”
“原来你想听的是故事啊，我身上的确有很多的故事，一直都缺乏那个愿意听故事的人！”邱戬倒也乐意，“说吧，你想听那一段？”
“你跟你哥哥邱克。”
邱戬沉默了很久，只道了一声‘我哥哥很爱我’，“下一故事。”
“你和院长。”
“不想聊。”
范瑾书笑了，“你最终没有杀他，是因为你在下手的那一瞬，想起了很多他对你的好吧？”
“因为你的哥哥对你很好，他很爱你，让你从小在爱的熏陶下长大，所以你一直都是一个有爱的孩子，可当你知道你哥哥在外面做了很多坏事的时候，你完全接受不了，躲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
后来，你去了孤儿院。那里有很多跟你一样，没有亲人的孩子。你发现你们都一样，都是缺乏爱的孩子，所以你变得更沉默了。
也许因为你是新到孤儿院的孩子，院长对你很好，他让你感受到了爱，你很愿意跟他接近，可就在那个时候，他要把你送走。你觉得你被抛弃了，你很不开心，所以去到新家的时候，你很不开心。
不管你的养父母对你有多好，你都不开心。
正因为你的不开心，所以你的养父觉得自己养的是一只白眼狼，对你越来越不好。你觉得他们都不理解你的想法，越来越叛逆。
我说得对吗？”
“基本上正确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吴小珍的，你觉得这女孩很好，可后来发现，她不自爱，让你很难过，你很想找她谈谈，结果，她死了。
后来你又无意中认识了徐歌越，你很想帮他，可是你依然无能为力。接着是肖柯，还有何冰冰。
当然，在你遇到他们之前，还发生了许多你想改变，却又无法改变的事情。
你觉得你要做一些事情来改变大家的观念，所以你制造了这些事情，引起大家对你的关注。
所以，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伤害晓菡或者院长。”
“不对，我是想杀了他们的！如果不是戚晓菡，我哥哥就不会死！是她害我失去亲人，住进孤儿院的！”
“可惜你最后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你不想跟你哥哥一样，成为杀人犯！”
邱戬微微点头。
他最终没有杀人，是因为理智与冲动互相作用之后，理智占据了上风，让他失去了冲动。
而这些理智的来源点，在于书。
沉浸在书的海洋里，改变了他很多固有的观念，也化解了他内心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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