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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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沉,疏星微烁,弯月如勾,清风袭人。
薄透的月色下,亭台楼阁,假山绿树,曲桥流水,如蒙面纱,朦胧得近乎瑶池仙境。
曲池水明澈见底,水底鹅卵小石颗颗清晰,她临水俯蹲,碧澈的曲池水倒影出倾国倾城的貌。
绿鬓染烟如浮云,眉横远黛翠春娇,面映芙蓉霞映雪,眼溜秋波曳风流。凝眸自顾,楚楚动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娇!
她伸出细白的手轻撩水面,褶皱水波里映出她微带迷茫的眼眸,夜风扑面而来,一股馥郁迷离的香味沁透心骨,她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池畔。
朦胧的月纱下,大朵盛放的红色之花,层层叠叠,荼蘼曲池畔,如一条妖魅的红蛇,沿着池水蜿蜒。
血色之花上露水晶莹,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更显得那荼蘼的花色娇艳诡异。她看得有些痴迷,忽然过膝的花丛里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心下一惊,莫非是蛇?
那血色的花忽然被拨开,一双邪异妖美的凤眼灼灼地透出,她一怔,吓得顿时跌坐,张着嘴愣愣地瞅着一个修长玉挺的身影徐徐立起。
一头火红的发松垮垮地束在脑后,露出精致光洁的额头,细腻雅致的心型脸,妖魅得一塌糊涂的狭长凤目,眼波流动,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一身大红的水袖宽袍,金色卷边的简洁高贵,细致的连珠纹饰宝钻的腰带,慵懒疏狂,邪肆妖冶的气质,让她的呼吸不由地一窒,心跳顿时如狂。
他眼梢微扬,勾了勾薄削的红唇,微俯身随手掐下一朵妖艳的彼岸花,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她,好整以暇地扯下一瓣艳红,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红色的汁液顺着红唇滑下,如同诡异而**的勾引,火红的彼岸花如同远去的背景,惟有他绝世妖娆的丰姿渐渐地逼近!
她怔怔地盯着他唇角滑下的红丝,忽然想起什么,“啊”地一声尖叫,人已向他扑去,飞快地扯下他手里的彼岸花,害怕地掐住他尖细的下巴,“快、快把花吐出来!快!……这花是有毒的……”
他拔下她的手,非但没有依言吐出花瓣,反而一股咽下,唇边依旧是媚色如丝的笑容,她的心猛然一跳,惊恐地盯着他。
他、他居然把彼岸花吞下,那剧毒的花,他居然吞下去了?!没由来地感到心慌,感到害怕,怕他、怕他死!为何要怕,他只是一个蓦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挑眉看着她奇怪的表情,随手又扯下一瓣血色的花,却是送到她娇润的唇边,花瓣上冰凉的露水拉回她的神思。
她轻蹙眉,撇开唇,一把扯下他手中的花瓣,旋即又惊疑地端详他,迟疑地问道:“你、没事?”
他凤目一弯,风情流曳,潮湿而性感的嗓音轻道:“这花,很甜!”
答非所问!她有些恼,这花居然毒不死他!一个想法一闪,她惊愕地退开一步:“你、你是花妖?”若不然怎会在此出现,这是倾城宫,是倾城公主的宫殿,从未有男子进入,而他……
“花妖?”他流邪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丝戏谑,长臂懒懒一伸,突然勾住她的纤腰,顺手一带,一起倒向花丛,血色瞬间湮没。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眼神清明时,映出夜空中迷离的弯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枕着他的胳膊,脸上微烧。周围馥郁的香气让她神智有些迷离,并没有挣开他,只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躺着。
“你到底是谁?”她侧脸望着他魔魅的眼眸,那样深邃迷离,流曳着邪魅之气的靡丽眸子,那么的……惑人……
他狭长的凤目一瞬,笑意研研地道:“花妖!”
她湛亮的目光在他慵懒邪魅的脸上逡巡,半晌忽然笑叹:“倒也是!惟有‘妖’之一字方配得上你!”

他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轻柔地拨开撩拨在她面上的发丝,她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灼灼的什么东西流窜出眼眸,弥散在清冷的花香里。
这个,魅人的花妖!不管他是谁,人、或是妖,不管,只要这一刻他是单纯的花妖便好!她太寂寞了,被锁在这华美的宫殿里,每日对着重叠的亭台阁楼,昏蒙月色血色妖花,仰望蜿蜒成线的天空,太狭小了!纵使她是倾国倾城的公主,也终有一天要枯萎在这深院高墙之中!
她不懂,为何一国之倾城公主,竟是要锁落在深重的高墙之内呢?她不懂,为何一国之公主竟从未得见她的王兄?那个传说中高贵俊美如天神,残忍邪魅如修罗的男子——空幻国的王!他叫幻夜央,而她叫舞倾城,不懂,为何她不是幻倾城却是舞倾城!
“在想什么?”魅人的嗓音低问。
她蓦然回神,有些狼狈地避开他探究的眼神,看着天上的如梦幻的弯月,笑了笑,说:“我在想,为何空幻国的夜是永夜,如此的漫长。月不落之国,月圆为昼,月缺为夜,为何,只有无止尽的黑夜?而没有光明?”
他微撑起身子,慢慢凑过脸来,娇艳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她不禁心颤,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忘了么?空幻国的城,叫黑暗之城!这里,月就是光明,你是一国的公主,应早熟悉的这样的永夜和光明,还想寻求怎样的光明?”
“习惯?”她轻咬着两个字眼,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自言自语般说道:“也许,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吧!总觉得自己并非属于这里,心里空荡荡的,脑中也是空白一片……”
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语气有丝无助的感伤,低低道:“知道么,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而我、却没有记忆。我的记忆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而我的生命却已看过了十七年的繁华。十七年,只是一个空白,倾城公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我果真是她?”
他的眼神轻闪,低声道:“别伤心……”
她怔了怔,忽然“噗嗤”一笑,推开他坐起身,扭头笑如春花,轻快的语气说道:“别伤心?谁说我伤心了!迷茫或许是有一些,但是我并不伤心!过去若是阴暗的,那么忘掉一切从新开始又未尝不好?!过去若是美好的,而我却又为丢失了它们而伤心难过,那美好也就变成煎熬。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心!活着就要快乐,死了,许真要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到时候哪里还得开心呢?”
他也坐起身,邪肆的眸中有一丝郁色,似叹非叹:“可生可死,乃人生之大快!死,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她歪头笑着打趣:“年纪轻轻就想死?”笑着摇头:“妖的寿命据说有千万年之久,那你的快乐……遥不可及……”
闻言,他的目光倏然一寒,她被吓了一跳,凝眸看时,却依旧是邪魅放肆的目光,方才的瞬间竟像是她的错觉。
凤眼微弯,他狡黠一笑,低声道:“送你样礼物。”
她疑惑,他干净的手指抚上她的眼,魅惑地低道:“闭上眼……”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卷长的睫毛如蝴蝶轻颤,红润的唇在月色下泛出迷人的光泽,极尽诱惑。
唇上一阵沁心的冰凉,如浮冰掠过,轻盈的,细腻的触感,她心下一动,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来,满目空风,那张邪魅妖娆的脸庞已然消失,惟有妖花娇娆摆舞,浓香馥郁……
心微微失落,有些失神地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红唇,感受那未褪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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