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宫廷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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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州赈灾钱粮一事,经过朝议后采纳了席相提出来的办法。朝议后,席相亲自督促着上书省将圣谕拟好,交皇帝御览加印后即刻下发到各司办理。
太学那边见赈灾的事情有了着落,又听说太后的病情见好,趁着皇上高兴当口向他讨了会试的题目,跟着发了榜,延迟了十天的会试终于举行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席素妍念了几遍,皱眉道:“陛下怎么又出这样的题目,既然是招募治国理政的人才,怎么老是要人做一些修身品行的文章。”
席允安道:“陛下之意在于选拨德行高远的人才,为官者先有德而后有治,陛下任务只有有德行的官员才能真正造福一方百姓。”顿了一下,这位多年身居高位的老臣却露出苦涩的笑容,叹道:“只是陛下不明白,真正有德行的人,哪里只是一两篇文章能够看出来的。”
“是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父的脸上的无奈,让席素妍几分唏嘘,皇帝处处标榜官员德行操守,可南越朝廷上站着的又有几个是廉洁自律的,尤其是那些在各处为官的阀门子弟,更是个中之最,就拿前些日子的遂洲水患来说,朝廷每年都拨许多银子給工部修缮河堤,可汨泺江还是年年泛滥,主管修缮的工部尚书郑光清是皇后的胞弟,那些本该修理河堤的银子都落到了郑光清的口袋里,河堤却年年都有垮塌,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席允安看着女儿的神情,摇摇头道:“妍儿,不要对朝政满腹怨气,历朝历代哪里有完全清明的朝政,陛下虽统一天下的魄力,但也是仁德之君,百姓虽有一些苦楚,但却总算能安居一方。”曾几何时,女儿的聪颖逐渐成为他一种深深的忧虑,她对政事从懵懂的好奇到小心的探寻透析,到现在冷静的划出朝中的局势,恣意对朝政的嘲讽抨击,这一切都让席允安感到不安,并且开始后悔让女儿参与到政事之中。
“无论如何,你是个女子,不要把你的聪明用到你不该涉足的地方。”席允安淡淡道:“朝廷中的许多的事情,并不是几分聪明就能够解决的。”
“是,女儿越矩了。”席素妍低头道,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席允安抚摸这女儿的头,神情却越发严肃:“父亲这么说,你心里不服气么?”
席素妍微微惊讶地抬起头,低声道:“女儿不敢!”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席允安看着倔强的女儿,说道:“你是丞相的女儿,先且不说你能否入主东宫之事,便是不进皇家,将来你也会许配給某位官宦子弟。”
席素妍点点头,有些不明白父亲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自小宠爱你,更让你涉足到朝政之中,虽然外人不知此事,但为父心里明白,这两年朝廷有些举措,表面上是父亲提出来的,实地里却是你这小丫头的主意。”席父叹了口气:“有些东西,人无知而畏,这些事情让你熟知朝政,却又让你起了藐视之心。眼下你尚且待字闺中,父亲尚可容许你为你遮掩,若是将来嫁入夫家,再如此行事,只怕惹来祸端。”
席素妍明白老夫心里的忧虑,点点头,却不免觉得父亲有些小题大做。
席允安见女儿仍有轻慢之心,厉声怒喝道:“朝堂之上无小事,一步走错满门受累,你若自以为是,将来必定惹来祸事,累及家族儿女。汉时名臣霍光之妻恣意妄为惹来诛九族的大祸,远的不说,你且想想先帝的荣妃是怎样被满门抄斩的!”
席素妍被父亲声色俱厉的喝问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本是聪明之人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刚才被父亲无端这么一说,激起她的倔气,总有些满不在意,父亲这一喝却如当头一棒,让她顿时明白自己的言行可能带来的危险。

“父亲,请恕女儿无知。”席素妍起身跪在父亲面前:“女儿太过骄纵,恣意妄为,若不是父亲提醒,日后給惹来祸事,悔之晚矣。”
席允安点点头,扶起女儿,语重心长道:“当年荣妃在后宫得势,想让自己的儿子陈王取代太子,不但让族人在朝中为陈王上书,更教唆其兄重金买通猎场护卫欲暗害太子,事情败露后,陈王被废为庶人,荣妃赐死,荣家满门抄斩,荣氏一族就此败亡,仅剩下一些为数不多的荣氏旁枝,隐姓埋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当初若不是荣妃一念之差,如今她也能颐享天年,荣家一百多条人也不会白白丢了姓名。”当年他与礼部侍郎荣之源乃是同年,颇有一些交情,亲眼看着友人全家斩于北门,一百多人的鲜血浸透了北门刑场,事后他请人为荣家人收殓了尸身,埋葬在城郊。事情过去了十多年了,但那血腥的一幕依然铭刻在他心底,如今女儿的种种让他不禁想到了当年的惨事,也就越发的担忧,不得不对声色俱厉提醒她。
“当年,荣家……”荣家的事情,席素妍也曾经听人说起,毕竟南越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世家大族受到过那样惨烈的刑罚,自那事之后,豪门子弟老实了许多,但这件事情毕竟是皇家的丑闻,且关系到当今天子和太后,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似她这样的小辈当然就更加不清楚,今日听父亲说起,才知道当年的惨剧还隐藏着这样的事情。
席允安也不隐瞒,毕竟是前车之鉴,他也想借这事提醒女儿,回忆起从前的往事:“当年爹同荣家长子荣之源是同年,荣之源为人大度,又是一朝为官,我俩的交情也算不错。荣妃娘娘是他的妹妹,荣家的小女儿,显德十二年进宫,很受先帝宠爱,进宫两年生了六皇子刘宏。”
说着,他停了片刻,叹道:“这事情也该是先帝的错,他宠爱年轻貌美的荣妃,情浓之时便戏言要让荣妃为后,立刘宏为太子,荣妃因此对帝位有了窥窃之心并且说动其父兄暗中行动,让其父兄在朝廷内外网罗各方官吏,培植势力。荣妃则在宫中离间先帝与太子、皇后的父子、夫妻之情,先帝逐渐与太子疏远,皇后险些被废掉,两宫相争,宫里人人自危。”席允安当时仍是太子舍人,在东宫伴驾,对当时荣妃在后宫只手遮天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
“既然荣妃如此得势,为何她会冒险让人刺杀陛下呢?”席素妍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讲述,荣妃既然已经掌握后宫,只要耐心激化先帝和太子的矛盾,慢慢等到太子失势,取而代之即可,何必要去冒险刺杀储君呢?
席允安有些惊讶女儿的敏锐,停了片刻,道:“当时先帝龙体违和,连着生了两场大病,一旦先帝驾崩,太子即位,荣妃岂有善终,所以才孤投一注,让随太子狩猎的护卫刺杀他,所幸太子只受了点轻伤,而刺客拱出主谋正是荣家。荣家终于因此而付出了代价,先帝也因为此事一病不起,一年后驾崩,太子即位称帝,便是当今圣上。”
席素妍也叹了口气,荣妃既然能在后宫只手遮天,想来也非庸人,百密一疏,竟然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留下把柄,荣妃功败垂成,必然是万般不甘。
“宫廷斗争比之官场更甚,一步踏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席允安感叹道:“所以为父不愿意你到宫廷之中,太子妃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席家是要想办法推掉的。”
“是,女儿正是此意。”席素妍附和父亲的想法,宫廷,犹如一个诡秘莫测的深渊,她不能也不愿意涉足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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