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忘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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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飘飘,雨潇潇,便做陈抟也睡不着。
懊恼伤怀抱,扑簌簌泪点抛。
秋蝉儿噪罢寒蛩儿叫,浙零零细雨洒芭蕉……”
秋雨中的艾童低着头,坐在一棵枫树的下面,小声默念着这首关汉卿的《大德歌》。
小风吹来,红色的叶子落满一地,艾童捡起来去瞧,雨水打在它上面,晶莹剔透。
艾家的人啊,很像这股秋风,带着绝望和伤心席卷入她的心里……
王晓和徐海玲是不是真的分手了呢?她不知道……
那天就只见徐海玲气冲冲的跑掉,然后就是死一样的安静……
她就在那死寂中离开,没有笑容也没有泪水,没有解脱也没有留恋。
一个星期了,这是离开艾家的第七天,没有人再来打扰她的生活,无论是王晓还是王耀祖都好像把她忘了,再也没有出现。
艾童摘下落在头顶上的枫叶,笑笑……
就该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就已经足够了。
空气被雨水洗刷的很干净,每一口呼吸都是清新的味道,艾童深深的吸气又长长的呼出……
她双手在胸前合十,还能不能在心底去为艾家祷告呢?也许她真的已经失去了这种权力。
雨水打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头发,艾童依然静静坐在那里,风又来的时候,她笑着默语:“希望王晓和小楠幸福……很幸福……”
“嘀嘀!”手机上传来南宫新的问候。
在这个秋雨纷纷的下午,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南宫新淡淡的思念,她觉得足够了……
“姐!”小枫的喊声打破艾童的平静。
艾童朝他笑了下,很配合的起身钻进他撑起的雨伞里。
口口声声的诀别,可当小枫离她这么近的时候,她又无法拒绝亲情的诱惑。
“我找了你好久……”他气喘吁吁的说,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我是来告诉你……”他极力将呼吸控制均匀,断断续续的说:“哥哥……哥哥要和……和海玲姐……订……订婚了……”
……
“姐,你没事吧?”
“没有啊!这是好事,不是吗?”艾童笑着,眼眶却红了。
“你……”小枫紧紧握着艾童的手臂,生怕她倒下。
“啊?”她睁大眼睛看他,为了让他看清自己并没有落泪。
“我送你回去吧!别在外边淋雨了,又生病了怎么办?”
“我想自己回去……”她说的很慢。
小枫顿了下,没有坚持,把伞交到艾童手里,便快步跑走了。
伞下的艾童默默的站着,呆呆的看着雨……
这是她一直祈祷的,不是吗?那心为什么还会觉得疼?
她盯着一地的枫叶,突然她用尽全力去踢身后的那棵树,“哗啦啦——”雨水带着树叶重重的落在伞上,很畅快!
她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咯咯”笑了起来,一棵树一棵树的踢着,一次一次的在树下听着树叶夹杂着雨水冲击伞的声音,这一次,真的要忘了……
与他们相处的六个年头,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落叶带着劲道冲进了回忆的最深处那一切的不舍,“哗啦啦”都掉了、落了、碎了、没了……
刚回到宿舍,艾童便接到了小楠的电话,她带来了同样的消息……
“很伤心吧……”恨意让小楠变得刻薄。
“不,”艾童握着话柄,淡淡的笑着:“请带我向他们表示祝贺吧!”
小楠由窃喜变成了惊讶,她免不了醋意的泛滥:“艾童,你不能抢走耀祖哥,不能!”
“我不会。”艾童语气平淡却相当肯定。小楠和王耀祖真的很像,同样执着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从不考虑这东西到底应不应该属于自己。
放下电话的时候,艾童的心忽然觉得空荡荡的,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妹妹……
爸爸……她想起艾天仁,拿起手机握在手里,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礼物。
维系着她与艾家的唯一血缘,世界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没有了……
“楼下的那辆车真是帅呆了!”门外传来了女孩们的声音。
“当然,兰博基尼!没见过吧?”小A和其他的舍友推门而入,她们闲聊着。
“最近咱们学校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好车啊!”
“那些车和这车能比吗?我听我对象说这车起码也要好几百万呢!”
“唉,有钱没处花了,好几百万能资助多少可怜的孩子啊,我要是……”
“得了吧,等你有这么多钱的时候再说吹吧!”
好车?兰博基尼?艾童忽然心慌起来,强烈的预感催促她快跑下楼!
他们说过他的车不是普通人能开的起的!他们说过他的车这个城市只有一台!是他吗?是他吗?
是的!
当南宫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不争气的甩下眼泪,思念是如此强烈,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几乎是冲进了他的怀里,她不想再掩饰什么,她想他!还不够吗?

“想我吗?”被幸福浸满的南宫新感动极了,一向冷漠含羞的艾童却用这样强烈的方式来表达相思,他感动,情不自禁的吻了她洁白无瑕的脸颊。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他怀里,点头,拼命的点头。
“我也想你!”他紧紧的抱着她,满意她的回答。这是第一次吧,她承认想他。
“本来是想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给你个惊喜的,失败了!”去“左右吧”的路上,南宫新委屈的叫唤。
艾童笑,脸上的红润还未散去。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他好奇的问。
“秘密!”
“那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喽!”
艾童笑得更开,看着南宫新满脸的幸福,她也觉得好满足,如果这就是爱,如果这种爱会让她粉身碎骨,她也愿意!不再逃避!
“我们先去见艳婷,然后再找地方约会吧!”
“耽误你的工作了吗?”她不安的问。
“放心吧,艳婷很能干的!”南宫新笑盈盈的说。
“哦!”艾童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像朵被南宫新悉心保护的小花,无能而且脆弱,“对了,那个虎头还在‘右吧’吗?”她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个狰狞男。
“他的事,我已经解决了!”南宫新笑着安慰她,没有详细的说下去。
艾童点点头,很淡的翘翘嘴角,她一向不是个好管事的人,却在这时有些小小的失望,她悄悄皱眉。
“其实,”细心的南宫新很快便察觉到了艾童的异样,微微一笑,他看透了这个小丫头单纯的心思,她的关心正可以证明她对他日益加深的爱,只是她自己还没有自觉罢了。
“金矿出了事故,虎头要我帮他!”他慢慢的说:“当时年纪小,说走就走了,也没有去改动法人的名字,到现在为止矿山从法律的角度来讲还是我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我必须承担责任。”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的打抱不平:“这就是现实,疏忽让好事变成了灾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赔些钱罢了,限期整改矿上的安全设备而已,没什么!”
“他连这些钱都不想出吗?”
“他也是倒霉嘛,做了些别的生意亏了,把矿上的钱都堵了窟窿,还被人骗了不少,再加上赌博、养小老婆那些个无底洞……唉,当时觉得他和我一样,都是从穷山村里自己闯荡出来的,我们一起拾过破烂,还一起在煤矿当过小工……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做错了事,监工不让我吃饭,还是虎头把自己的窝头分给我呢!”
“可是他现在却反过来威胁你!”她能了解到他的失望。
“人啊,要是能在有钱的时候还能记得没钱的苦,就不至于抱着金山都要挨饿了!”他笑得多少有些无奈。
“那你怎么办?”
“我把矿山收回来了,请了专门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去开发,这是资源,需要更专业也更科学的开采……至于虎头,我用原价收购了他一些亏损的项目,他得到的钱足够做些别的生意,如果他用心去做的话……唉,还是要靠他自己呀,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
“你是个好人!”
“不,我只是个生意人。”他朝她释然的笑着。
到了“左右吧”,南宫新先去找艳婷,而艾童依照老规矩坐在“右吧”的角落。
有人端来了奶茶,艾童微笑,这里的人就像家人一样让她觉得亲切。
喝着温热的奶茶,艾童尝试着放下所有的阴霾,敞开心去聆听游荡在空间中的乐曲,艾童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自己就是个孤儿……
“在想什么?”南宫新落座的时候,艾童还未从失意的伤感中回来。
“没,没什么。”她很困难的勾起唇角。
“告诉我……”他握起她冰凉的手。
像是蛊惑,艾童向他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整个过程,南宫新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她。
直到她说完,他才徐徐取出一根烟,慢慢点上……
烟雾在上升,南宫新却始终没有移开过对她的注视,当烟抽完的时候,他很淡的笑着,轻轻的说:“送你首歌,好吗?”
艾童点头。
然后,他走上台去,拿起吉他,面向她坐下——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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