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的力度非常大，我不想只用酒瓶轻轻地敲一下去试图让他停止进攻，因为那完全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况且我也很清楚那种挑逗式的敲击只会更加激怒他，为了保命我只能让他彻底地安静下来。但是酒瓶并没有因为我的全力以赴而变得粉碎，可能我是用瓶底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这点儿我并不清楚，不过从他脑袋上正在流血的凹陷伤口上来看应该没有错。
暴燥的房间顿时陷入了寂静，就好像这个小小的空间完全被上帝遗忘了一样寂静。我把手里的酒瓶扔到地上，然后快步抢身从郑刚成跟酒桌间穿过，我当然是打算跑出去，可是我的手还没有碰到屋门就被郑刚成拽了回来。他看着我，仍然平心静气地问：“你打算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陈楠松开寸头的胳膊，走过来往我嘴里塞了根烟，然后帮我点上，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得先想法处理。你不想没命吧？”
“怎么处理啊？”我激动地说，“现在只能赶紧把他送到医院。”
“送医院？”郑刚成说，“你他妈这是在作死知道吗？医院把他救过来你想他能放过你吗？要是救不过来你一样得死。”
“那到底怎么办？”我使劲吸了一口烟，但是声音仍然很大。
陈楠拿着餐巾纸一边为寸头处理血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咱们先把他弄回去再说，我们会给你想办法的。”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我说，“他是你们薛老大的亲戚。”
“是亲戚不假，”陈楠说，“可是薛老大并不是警察，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但他是你们约出来的，”我说，“薛老大就不会怀疑你们？”
“怀疑又怎么了，”郑刚成说，“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你们他妈借我的手把他杀死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我抬起头瞪了郑刚成一眼，由于激动手里的烟也掉到了地上，但是这句话我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们说过要帮我摆平这件事儿，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能毫无理性地得罪他们，况且得罪他们的后果很可能让我也送掉性命，他们完全可以打着为寸头报仇的旗号把我带到薛老大面前，甚至还可以直截了当地将我交给警察。
看来他们现在还不打算让我死，但是也不能说他们全是为我着想，毕竟他们借刀杀人就是想撇清这种罪恶的勾当，而且今天晚上我也有被杀死的可能，所以说只有一种原因，就是寸头的尸体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当然，可能他们一直就想杀掉寸头而苦于没有机会，那天晚上我老人家正好倒霉地得罪了该死的寸头，于是他们便给寸头扇风点火，如果我不幸被寸头杀死，陈楠和郑刚成就会跻身于忠臣的行列，要是我把寸头杀死也就正好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不管我跟寸头任何一个人死掉对于他们都没有一点儿坏处，他们之所以不自己动手就是打算在薛老大追问起来可以把我供出去而保全自己。
这种可能性大不大我不知道，因为即便如此他们也一样可以把我供出去，这样就连薛老大的怀疑也可以洗得一干二净，所以我还是认为寸头的尸体对他们应该会有利益价值。
我从郑刚成的脸上收起幽怨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地抽起了刚才掉到地上的香烟。尽管我对于他们这样利用我而觉得非常气愤，可是像我们这种几乎仍然处在陌生状态下的关系我能抱怨什么呢？我能给他们定个出卖朋友的罪名吗？完全不能，因为我们根本就算不上朋友。似乎也不能指责他们不讲道义，近乎完全陌生的关系谁他妈跟我讲道义呢！
“行了，行了，争吵不能解决问题，咱们现在该做的就是把他弄回去，然后平心气和地商量可行的办法。”陈楠把带有血迹的餐巾纸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转过头来对我说，“过来，先帮忙扶一把。”
我走过去跟陈楠把寸头的尸体扶到郑刚成的背上，然后陈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什么事儿也没有，先笑一个，咱们不能把可疑留给这儿的顾客和服务员，你说对吗？”
我们回去后差不多刚过十点钟，至于回到了什么地方我一点儿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下车后经过舞厅时并没有停下来，一直由郑刚成背着寸头的尸体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四合院儿。这个四合院儿跟别的四合院没什么两样儿，即使有什么两样儿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到在碰上这里的住户时需要快速地摆出从容的表情上，然而看来这种需要应该不会派上用场了。与大门连成一排的几间屋子显然已经没人住了，因为窗户和屋门早就失去了它的功能，而其他的房间也都没有亮着灯，在这个季节的十点钟似乎并不是人们睡觉的时间，估计这里并没有住着其他人。这一点儿也可以从院子里别的迹象中看出来，四周的屋子只有右边那一排的窗台下摆着几盆花，而且门外的地面明显比别的地方干净，虽然远处高楼的灯光和月芽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但常识性的辨认并不取决于光线的好坏。
陈楠加快脚步走进窗台下面摆着花盆的房间将灯打开，郑刚成进屋后两手一松便将寸头的尸体扔到了地板上。
陈楠把一包烟扔到我跟前，我拿出一根点上，说：“他死透没有？万一缓过来怎么办？”
“肯定没有死透，”郑刚成也点上一根烟，说，“他的心脏还跳得非常明显，不过这些你不用担心。”他又转过头冲着陈楠说，“现在咱们必须得想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就算最坏的打算也得先想好，让薛老大知道并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跟着薛峰过来的两个手下还在咱们舞厅呢。”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