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夜大逃亡
驻兰八办朱良才主任，单独给甘光复交代了一项任务：兰州拱星墩桂民党第九十七师管辖的‘感化营’，关押着一千三百多西路军被俘战士，其中军官队一百三十人。书书网 更新最快十天前。延安派张文彬特派员前往慰问，并给每个被俘官兵发放一块银元的慰问金。同时，已经和感化营地下的党组织取得联系。三天后，这些被俘官兵将全部押往西安。由于与桂民党国防委员会交涉失败，为维护来之不易的抗日统一战线的团结稳定，组织决定，展开半路秘密营救，主要有甘光复的地下小组负责，兰州地下党、八路军援西军负责接引。这上面是押送部队营连军官名单以及与兰州地下党的联络方式，请你看后即毁，不得带出门外。
…………
兰州中山桥俗称“中山铁桥”，“黄河铁桥”，旧名镇远桥，甘肃省兰州市位于滨河路中段白塔山下，被称为“天下黄河第一桥”。
白塔山位于黄河铁桥北端，海拔一千七百多米，山势起伏，有“拱抱金城”之雄姿。
古代，这里是军事要冲，山下有气势雄伟的金城关、玉迭关、王保保城；山上有层层峰峦，其中“白塔层峦”为兰州八景之一。
站在黄河南岸，举目北望，黄河铁桥，白塔山公园建筑群，白塔寺浑然一体，尽收眼底，有“河桥远眺”之称。穿过黄河铁桥，白塔山一，二，三台建筑群，迎面耸立，飞檐红柱，参差绿树丛中，总建筑面积八千余平方米。这个建筑群把对称的石阶、石壁、亭台、回廊连贯一起，上下通达，层次分明，结构严整，是中国古代建筑中别具风格的建筑形式。如重叠交错的重檐四角亭、对立式的二台碑厦、砖木结构的三台大厅等，所有建筑物都配饰砖雕、木雕和彩画。
三台建筑群的迎面是白塔主峰，山势陡峭，古代建筑有“风林香袅”牌坊、罗汉殿、三宫殿等。山顶的古建筑物有三星殿、迎旭客阁，凭栏远眺日出，放眼黄河，气象万千。集精巧的建筑结构和精湛的雕刻艺术于一身，充分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与才能，是中国古代建筑的杰作。
农历五月初八的下午，小爷甘光复一身清凉的唐装，带着跟屁虫豹子，摇着扇子晃过‘天下黄河第一桥’，登上白塔山的二层，来到一家名为‘白云茶屋’的净竹茅舍。
一个伶俐的小厮上前招呼道：“客官，里面请，这里有天下各地名茶、多种特色糕点，随便你点。”
“那就来一壶铁观音，一碟桂花糕。”
“好哩，客官请稍等，马上就好。”
没多久，一个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进了茶屋，猫了两眼，径直走到小爷面前说道：“请问你是从北山老家来的唐少爷吗？”
小爷打量了一番说道：“请问你是哪位？”
来人急忙应道：“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我姥爷是北山烟锅刘，我在城里电灯公司混口饭吃。”
“想起来了，你就是刘爷爷的外孙张哥把，刘爷爷经常夸你说有出息，今天才见到真人，果然不错。”
“哪里哪里，唐少爷才是少年才俊，前途无量。”
两人客套了一阵，便让豹子结账起身，向山下走去，到了小西湖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拐进一户普通人家。
一会张哥出门而去，晚饭时分，和一个军爷说说笑笑提着不少卤物熟食两瓶酒回到家中……
情况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押送部队营长是九十七师参谋长的堂弟，姓何外号‘何大拿’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家伙；副营长姓常，皋兰人，他大伯就在盘旋路老甘家兰州大掌柜楚连城手下做事，是一个分号的掌柜，按辈份叫小爷‘姑舅爸’，是小爷甘光复秦王川老姑的外孙……
平凉素有“陇上旱码头”之称，是古“丝绸之路”必经重镇，史称“西出长安第一城”。平凉自古为屏障三秦、控驭五原的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和陇东传统的商品集散地，中原通往西域和古丝绸之路北线东端的交通和军事要冲，是西北地区的公路枢纽。
1938年农历五月二十一日下午，通往平凉东南的四十里铺的官道上，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出现了一支拖拖拉拉逶迤一公里多的行军队伍，道边的树荫下，三三两两有小贩在高声吆喝：
“葱花饼，又香又好吃的葱花饼！”
“酒胚子，清凉解渴的酒胚子！”
……
一辆带蓬马车上，营长‘何大拿’被一路颠沛的要死要活，一听到小贩的吆喝声便来了精神：“队伍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让大伙吃点喝点，缓好了上路。”
道边的树荫下，自然分成了西路军战俘和押运官兵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小贩们穿梭其间，卖力推销。
西北军战俘军官队的方强是集中营秘密党支部的书记，原红九军政治部宣传部长。
一个小贩推着小车来到他们中间，大伙凑出大洋，一人买了两块葱花饼充饥，轮到方强领葱花饼的时候，那小贩看了看他，从筐底下翻出两块油饼递给他，悄悄暗示里面有东西。
方强拿着葱花饼蹲到一边不动声色的吃了起来，果然从其中一块葱花饼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四十里铺向南十里路是援西军的防区，今晚组织逃跑，外围有人接引。”方强把纸条塞进口中吞下肚中，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陆陆续续，方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卜胜光、刘振堂、任国章、金中、张先进、夏康林、秦基伟、徐立清、徐太先、辛元林等人……
当晚，被押送的西路军战俘关押在四十里铺南边的一个学校，向南穿过一片小树林，越过农田便是起伏的丘陵……
晚上八点多钟，何大拿组织的赌场开工，今天这家伙一扫霉运，手气特顺，大杀四方，就像满血复活的不死小强……
九点多钟，四十里铺上空阴云密布，雷公电母赶来助阵，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学校外围站岗的家伙们都淋成了落汤鸡叫苦不迭，连长跑来请示，何大拿那里顾得上操心这些屁事，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外面的岗哨都他妈撤回来，搞两瓶酒，让弟兄们快活快活，那些chi匪娃子跑出去也怕是活不下。”
军官队和身强力壮的战俘都被常副营长有意识安排在南边的一溜校舍，大雨中后墙被‘冲塌’了半截，校舍里关押的七百多名战俘乘机从后窗跑的一个不剩……
直到后半夜风收雨住，宿营的学校里才传出何大拿鬼哭狼嚎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时候，脱困而出的西路军将士已经在战友的接应下越过南面的河流，消失在通往花寨群山峻岭之中……
事情的后续发展也颇为喜剧，其余的战俘被押送到西安后，原计划补充到桂民党蒋鼎文部的壮丁，大多身体状况不佳，人家看不上，西安八办多方争取，他们也被释放转送延安。
第三天，在平凉等候消息的小爷甘光复见到了援西军的萧支队长和传递情报的侦查员，得知一切都顺利，就是有几个西路军的战友日急慌忙崴了脚吃了不小的苦头，几个毫无同情心的家伙找了家味道不错的酒家放肆了一回，都喝得头重脚轻，萧支队长还在口齿不清的嚷嚷：“小子，你他妈太小气了，劳资还没喝好，不信再来一瓶试试……”
独自清醒的小爷坚决制止，果断收场，日奶奶滴，喝出问题来谁负责，南京的法官大人脑子有点糊涂，到时候判你个连带责任岂不冤枉！
……
月底，小爷甘光复又走了趟西宁，和马子香的会面进行的非常顺利，甘光复坦言自己在哈溪善待补充团的战士是得到了邓宝珊伯伯和父亲的意思在里边，有给延安示好和给他撑面子的双重意图，而且，驻兰八办也派人找过他，让他从中牵线斡旋，就西路军一事让青海方面给个准确的回话。
马子香笑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我这个家也不好当啊，一大摊子人吃马嚼的嚼谷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令人头疼，更麻缠的是，如今我骑兵师又出兵前线抗日作战，兵源紧缺，俗话说的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嘛，现在谁家都宁可拿出二三百块钢洋也不愿把自家的尕娃送上战场，你说咋办。”
不动声色，马子香就狮子大开口把自己的底线和价码透露给了尕舅爷。
甘光复乐了：“马司令，遇上核桃客，不多敲打几下咋行，就按你说的来，面子上的事情你握爪，私下里我出面去谈咋样。”
“哈哈，就你小子会来事，行啊，你去试试看吧，不过人数上要有所限制，太多了恐怕上面不好交代，最多控制在1500人以下。”
“好吧，不过马司令你想过没有，恐怕到时候陕北面子上挂不住，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呀。你想，他们能这样顺溜咽下这口气？到时候肯定会满世界嚷嚷把你马司令说成黑心人贩子，舆论方面不好交代呀。你看这样如何，明面上就按他们说的办，其余的走我的渠道，顺便我还能落下个抗日捐款模范的名头岂不是更好，嘿嘿。”
“哈哈哈哈，这可是城头上挂灯笼高明呀，是不是我还要给你做个阔气的牌牌啊？”
“那是自然的，你马司令还要多做几个，还要镀金，我一个人可扛不起这么大的名头，得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准，就这样跌办。”
“马司令，咋说我们也是亲戚，你说你给我在补充团弄个团副是几个意思，要给就给个正的嘛，抠抠搜搜不大方。”
“你尕娃还不是想过球把瘾，行，回头我把马腾那驴-日滴尕娃换了，再把你姑舅爸，也就是我的尕外父（岳父最小的弟弟）给你调去当团副，怎样。得叫他看着点你，不然你日-翻天我马子香还得给你擦沟子。另外你和他们也别走的太亲近，唱大戏做做样子就好。”
“我知道了，多谢马司令关爱。”
甘光复回到兰州与谢老接洽，详细说明了私下与马子香达成的协议，届时驻兰八办只拿出十万大洋即可，其余的自己动员亲戚朋友想办法解决，他的想法也得到了父亲甘雨霖先生的大力支持。很快延安回电，从速办理，对捐款救助西路-军将士的爱国民主人氏留下名册，到时候好好感谢人家。
于是，借着青海骑兵师出兵抗日的大好时机，西北行政公署发动学生在陇原大地湟水两岸掀起了抗日捐款热潮，甘光复召集知己亲朋秘密商议后带头捐款，其中甘光复名下的商号以他母亲蒋雪晴女士的名义和董府捐款最多，每家十万大洋，其他亲朋一两万元不等，董春秀女士也有五万元的捐款，包括驻兰八办的款项合计近五十万大洋，当然捐款的名单早已送给了马子香和驻兰八办。
甘光复指示老掌柜盘出了不少铺面和田产，老掌柜懒得过问缘由，去劣留良，一一照办。小爷计划逐步抛售家族的产业，打算在建国前夕完成中产阶级向无产阶级的过度。如果因为援助革命而走到这一步，起码不用为后代受身份问题的牵连而担心。
甘光复回到兰州，此时已经被延安任命为驻兰八办上校主任的王媛泉有几分昔日的风采，风风火火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看到他回来，高兴的直嚷嚷啥时去哈溪，看来她有些迫不及待，只争朝夕的味道。
甘光复笑道：“大姐，补充团的战友很快就要释放一半，陕北肯定会派人前来，你说姐夫他得到你在兰州的消息还不争着要来！眼看你们夫妻就要团聚，我咋好意思带你走啊，我可不想见到姐夫就挨骂。不行，你的留在兰州，养得白白胖胖，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王媛泉一脸的惊喜：“他要来兰州？你有确切消息吗？快告诉我！”
看着甘光复坏笑，王媛泉嗔怒到：“油嘴滑舌，讨厌，敢开大姐的玩笑，气死我了。”
铁娘子露出女儿之态，也蛮可爱滴。
甘光复投降了：“大姐别急，等我和谢老见面后就带你走，不过到时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好吧，大姐听你的，谁叫你是我命里的贵人。”
驻兰八办派人和西北行政公署接洽，西北行政公署同意驻兰八办派员进驻哈溪先期开展工作。
遇到这样的大事，八办忙得热火朝天，有声有色，王媛泉带工作队和甘光复来到哈溪。
哈溪麻湾一场泪雨，一片欢腾，这些整日梦魇萦绕，恶鬼缠身的困虎即将脱困出笼，能不欢天喜地吗！
王媛泉和八个女战友哭的天塌地陷，江河奔流，日月失色。王媛泉说：“姐妹们，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我流干净！但从今以后，我不许你们流一滴眼泪，受天大的委屈也要给我忍着，有福我们同享，有难我们同当，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大姐，你们听到了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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