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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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年年脸色一变,嘿道:“事实俱在,何须矫饰?只怕叫天下人笑……”
“你能肯定?”
这是魏尘绝的第一句话,冷冷的如同他的目光透向武年年,嘴唇一抹讥诮道:“三十六年前苏小魂天下皆说他杀了白大将军,五年前天下传遍苏佛儿杀了骑梦隐……”
后来都证明那是极大的阴谋。
武年年的脸白了。
并不是因为她赞同魏尘绝的话,而是因为愤怒!
“你是个男人,为什么自己做的事不敢担下!”说话的语气除了愤怒以外,似乎还多了一点点什么。
“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章金聆轻轻一哼道:“所以才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背黑锅,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章金聆补充的一句话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爹死不瞑目!”
武年年一张娇俏的脸变了好几回,她忽然发觉所有的人好像都是抱着这个想法。
她只觉得很可笑,忍不住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相信他不是凶手?”
“因为他信任你!”秦老天轻轻一叹道:“一个凶手怎么可能会让死者的后代跟在身旁!”
“更重要的是他师父赵一胜的死。”柳危仇的眼中竟然也有尊敬道:“一个月前荆门山之战,赵一胜绝对有能力杀了你爹……”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发生。
“我们相信赵门主是为了赎罪……”一云道长缓缓道:“而且把这个担子交给魏公子。”
章金聆冷冷一哼道:“如果三天前你在青峰镇看了那一战,就可以知道你爹爹是怎么逼魏公子,而魏尘绝又如何百般容忍以至于背上吃了你爹一刀!”
魏尘绝也受了伤?
“你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杀了武大先生?”章金聆说出所有人的疑问道:“而且是在受重伤之后?”
武年年当然不能回答相信。
因为武大先生的武功天下俱仰。
而且当时屋内又有那么多高手合力狙杀魏尘绝。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什么?
武断红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谁知道他会用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法?”武年年恨声怒斥道:“你们知道他的为人?”
“这个我知道。”邱老道终于说道:“而且试过。”
邱挤天两次出手最少证明魏尘绝恩怨分明。
“什么是下流的手法?”章金聆轻轻冷笑道:“五个成名的‘英雄’合杀一个后辈?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五人中有一个是暗器高手!”
武年年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凭有据。
特别是姓章的小子最后那一句完全反问了回来。
她拍桌起身,指着魏尘绝叫道:“好!你们相信他,那么你们如何证明他是清白的?”
这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何证明魏尘绝是清白的?
“今日贫道邀请诸位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事。”一古道长看了一巡诸人,缓缓道:“当然,这件事需要魏公子的帮忙……”
所有的目光全看向了魏尘绝。
现在他们每一句话都关系着今后自己的生路和武林间的风暴。
魏尘绝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拿刀。
“魏某心领!”这是他留下的一句话。
四个字说完,人也大步的迈出了厅外。
好多的兵器在舞动时,凶手的刀芒永远最暗。
魏尘绝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他由武当山走下来时,他相信那把黑暗的刀已经在等他。
只不过这次是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杀他。
武年年和章金聆跟出来的速度也不慢。
现在方方入夜的酉时,他们走出了武当山。
走出了武当派所能遏阻杀机的能力之外。
“你为什么不说出心目中那个是凶手?”章金聆在后面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真的怕欠下人情?”
蓝色的绸布衫在飘动于眼前,那已是人情。
武年年在冷笑道:“因为凶手是他,怎么说?”
“对极了!”沈破残的人和枪同时出现,淡淡笑道:“凶手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来?”
章金聆的眼睛亮了,他缓缓道:“是,凶手不会招出自己是凶手,但是却会随便说个最有可能的人的名字!”
他望着沈破残笑道:“沈前辈,你认为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沈破残的脸色冰沉沉的没一丝笑意。
“看在你和章单衣的关系上,最好是回头转上山……”他的额头一阵青筋鼓起,沉冷冷双目道:“死的时候是怪不了任何人!”
章金聆一笑,忽的递扇拍了两拍魏尘绝的左肩,嘻声道:“怎样?这里没啥问题吧!”
魏尘绝的表情背后的人看不到,不过沈破残却有一丝的讶异。
这个人和这个人手上的这把刀,传说是没有感情的。
为什么现在他的眼眸子里有一种类似感激的神情?
沈破残不想考虑这个,他要的是把手中的长枪**对方的喉咙,对方的心口。
破残枪法是一门很诡异的枪术,它几乎不成枪术。
舞开来的枪花,点点缤纷方满目,忽的快如枯桠突生的奔到了面前。
传说枪术共有一百零八门。
而沈破残的破残枪法简直可以说是东取一招,西用一式,没有渊源,没有宗流。
没有渊源没有宗流而能融成一格才是特别可怕。
你绝对不会想像到他的下一招会突然横扫如大刀,忽的倒转枪头如棍打。
魏尘绝一直在退,退了足足有十步之多。
他发觉一件事,武断红在八路英雄中排名第一,那只是因为他年纪最大的缘故。
沈破残的枪绝对比武断红的刀恐怖。
魏尘绝抽出了刀,足足连砍三手才压下沈破残封喉夺命的枪锐。
“好!”沈破残双眸一闪,揉身欺近,同时两臂抱枪一挑,硬是逼退了魏尘绝一步。
人退,空门在刹那间有了疏漏。
直挺的枪锋贯下,又快又狠。
魏尘绝挑眉,右臂自半空猛挥而下,既沉又稳。
叮!
轰然一响,枪的来势已偏,贴着左腰而滑过。
刀呢?
刀沿枪直上,要斩对方的双手。
沈破残双目一沉,嘿的两声里足下一点而退,脱出了这一刀的罡风之外。
脱出了罡风,却没有脱出了压力。
他退,魏尘绝大步向前,刀势依旧。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速度都很快,很惊人。
但是他们保持的姿势更是令人动魄。
沈破残的枪头在魏尘绝的后腰,魏尘绝的刀锋贴在沈破残的枪上。
现在的情势已经是他们不得不奋足奔驰。
其中只要谁稍慢了,就得重创在对方的兵器下。
势已无可遏止。
武当山下犹有树林,他们由路径直冲窜入林内。
这点对于沈破残来说比较不利。
就像现在,他们身背已经有一棵巨木阻着退路。
武年年追蹑而来,章金聆也追至。
谁都看得出来沈破残已是大大不利。
沈破残大大不利,那是指正常的状况,正常的兵器。
但是沈破残的破残枪却不是正常的兵器。
无声无息的一弹,竟有两片铗子左右一夹,硬是夹住了刀锋。
同时枪又轻轻一震,末端处犹能弹出尺长的斜刃,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向魏尘绝的小腹。
这手变化又狠又绝,几乎容不得对手思考。
沉甸甸的一声,沈破残掌中尺长斜刃已穿透魏尘绝的肚腹,好扎实的一记。
魏尘绝重重的跌在地面上,沈破残倒转枪头就要扎破颈脉。
眼见枪锐已在三寸处,倏忽一抹气机透向心口。
这势来得又快又急,沈破残不得不偏身小移。
只见那击来的丈长竖条刷的合成扇面,由下而上扫开,又硬逼着自己不得不后退三步。
章金聆的动作够快,右手展扇,左臂抱人,在呼吸间已搂着魏尘绝倒翻身窜开。
后头的武年年岂肯让他走脱?
掌中薄刀往半空迫出一弧光泓,“刷”的一响里将章金聆的下劈下一块。
章金聆好身法,没半丝犹豫稍停的奔出了林子,便往武当山直上而返。
武年年冷冷一哼,斥道:“就算逃到了武当派又如何?”
口里斥着,双足一蹬,亦追腾而上,紧蹑不舍。
沈破残望着前后奔回山上的去影,方才喘一口气。
背后有人淡淡嘿道:“好可惜!差一点我们沈英雄就可以名满天下……”
沈破残一挑眉,挑枪回身对着后面的两人冷冷一笑道:“‘流水无情’也来武当山?”
“流水无情”是两个人的名字。
江流水和史无情。
两个只有三十出头的汉子,却是绿林道上鼎鼎大名的巨盗。
他们干的买卖不多,一年顶多三、四次。
但是每一次都是非常的庞大。
“我们不能来么?”史无情冷冷笑道:“武大先生是个英雄人物,流水无情也想尽一分心力。”
他边说边笑着,江流水也在笑,笑得好得意道:“也许我们的‘方法’会比你们几个英雄还要有用。”
沈破残的脸却沉了下来,淡缓缓着每一个字道:“由你们替武大先生报仇,那是侮辱了他……”
沈破残的枪挑出,好快就划破眼前这两名大盗巨寇的心口。
“而且以你们的武功更是一件可笑的事。”
江流水和史无情倒在血泊中时才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打的如意算盘的确很可笑。
八路英雄向来只有杀寇伏盗,怎么可能跟他们合作?
更何况为武断红报仇是一件神圣的事!
“我不喜欢有一些扎眼的人在我看得到的范围。”孤主令冷冷的说评每一个字道:“我们是要为武大先生报仇,但是该死的人就算你想帮这件事还是该死!”
孤主令说的话是八路英雄的风格。
不论什么情况,绝对不和邪派魔头合作。
“红衣神魔”鬼跳天在邪教中是很有势力的一位。
红衣教的教众遍布大江南北,据说有八万之众。
“你很骄傲!”鬼跳天冷嘿嘿道:“也太固执了一些……”
“他并不固执!”陈相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鬼跳天背后那棵高树的枝桠上,淡淡道:“他只是叙说一个想法和做该做的事。”
“是吗?嘿嘿……武断红有你们这几个朋友真是可悲。”鬼跳天双手一拍,刹时林子内一阵红色烟雾升起,影蒙闪动里跨出四道模糊的大红袍人影。
“红影四杀的能力绝对可以潜入武当山杀了那小子。”鬼跳天沉嘿嘿一笑道:“怎样?你们是正派人物不方便上武当派杀人,我们可以替你们做到不方便的事……”
鬼跳天虽然没有说明为什么这般卖力出手,但是陈相送和孤主令都知道,这个人情很大。
大到以后对红衣教无法下手歼除。
孤主令在叹气,也在冷笑道:“我的话只说一遍,可惜你听不懂!”
听不懂就别怪别人没有招呼过你。
特别是那种要命的事。
鬼跳天脸色开始变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在他口中所谓很可怕的“红衣四杀”已经变成了死人。
死在陈相送的“送君天理”暗器下。
鬼跳天呢?
当孤主令的破天指打穿额头眉间一点时,他才明白自己来得有多么可笑和多余。
连孤主令的一招出手都挡不住,凭什么对付能一刀反手就杀了武断红的魏尘绝。
“沈兄方才在前面通报过来……”孤主令挑眉冷笑道:“姓魏的腹部中了他的枪里刀?”
“枪里刀?”陈相送的眼睛亮道:“是穿透插过?”
“看来是如此。”
“武当七子有能力救的活?”
“没有。”
“没有?那他是不是一定死?”
好长一阵沉默,孤主令才轻轻一叹道:“这倒未必!”
他说着,自己又解释道:“据我所知武当山上近来有一个人在这附近游山玩水,如果他出手……”
陈相送飘到了孤主令身侧,缓缓道:“如果他出手,魏尘绝就有救了?”
孤主令没有否认这个可能。
他一直在想,那个人是不是会出手相救?
“我不管,你们这七个小子一定要救活他!”邱挤天跳上了桌子大叫道:“平时叫你们多学一点祖师爷的救人之术不要,就只知道练功,练功……”
他跳到了地面,用力踱了两步,重重一踩嘿道:“死了魏小子岂不是叫老夫以后的日子不好打发?”
一古道长苦笑满脸,缓缓道:“本派的回神金丹只能救得了一口气在,至于丹田重创,天下几乎无可解之法……”
“几乎?几乎就表示还有……”邱挤天看了眼前七名道士后辈,哈哈哼哼了一顿道:“是那个兔崽子有法子?”
一古道长和一云、一松等人看了一眼,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一个让邱挤天的眼睛也为之一亮,声音都有了尊敬道:“他的人在那里?”
“在武当山上。”
“在武当山?这里是不是武当山?”
“是。”
“那还不快请他来!”
“秦大侠和柳大侠已经上路了。”一云道长轻轻道:“一个时辰内就知道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
邱挤天又愁眉苦脸的在踱步了,好一会终于受不了似的嘿道:“我去看那小子!”
“叭啦叭啦”的这位“挤天一老道”出去了。
一古道长总算是“嘘”了一口气道:“师叔真是性情中人……”
一飞道长动了动两下筋骨,喘着一口气道:“如果那个人不愿出手相救,不知道会怎样?”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武断红在江湖上的名声天下共称。
而那个人更是大侠人物。
他会出手相救一个据说杀掉武断红的凶手?
一云觉得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厅的入口处,一名武当弟子急速的走了进来,肃手恭敬道:“禀告掌门及各位长老……”
“什么事?”
“山门有人求见。”那名武当弟子执礼肃穆道:“是一名自称为夏竹的男子。”
夏竹?一古道长轻轻挑眉,淡淡道:“春阳、夏竹、秋蝉、冬酒一向是共同行动?”
“是的。”一影道长答道:“素闻如此。”
“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来,是不是代表另外三个人在暗处?”
“一云去会那个夏竹。”一云道长淡淡道:“掌门师兄放心,剩下的春、秋、冬由几位师弟已绰绰有余。”
一古道长点头微哂道:“莫让天下以为武当轻易来去……”
一十二个字,沛然有力。
既不是轻易来去,结果会是怎样?
难道“春夏秋冬”不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
刀,枪里的刀早已拔出来。
伤口也涂上了武当派里最好的外伤药,甚至还服了武当最好的回神金丹三颗。
但是惨白无血的脸色更是吓煞人。
这个魏尘绝是不是没救了?
章金聆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相当的担心一个不相关的人死活。
武年年在冷笑,那双眸子闪动着道:“姓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金聆就隔在她和魏尘绝所躺的床铺之间,另外还有两名武当弟子在旁看顾。
“魏公子救过他一次。”那两名武当弟子正是见无和见寂。见无想起了三十六处天机园那一幕,嘿声道:“一刀杀了梅字家的‘风雪动天雷’……”
见寂瞪了师弟一言,轻轻道:“师父要我们少说话。”

那厢武年年嘿嘿一笑道:“你们师父有没有说过我爹是怎样的人?”
她问的是见寂。
不但嘴里问,连那双妙眸似乎都温柔了起来,也像有着声音。
“呃!”见寂被这美人看得心慌,支吾期艾道:“是……是个大英雄……”
武年年的表情更温柔道:“既然我爹是个英雄,那么杀他的人是不是大坏蛋?”
说着,眼眶有点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
见寂更是手足无措了,正不知道怎么回答。
章金聆却笑道:“对,凶手是大坏蛋,但是却不是这位魏兄!”
见寂一下子如释重担,急道:“对,对!我师父、师伯叔他们不会看错人的……”
武年年一哼,瞪住章金聆满脸煞气道:“你这个丑男人也想当英雄是不是?不会去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那副模样!”
章金聆笑了,没半点恼火道:“人丑并不重要是不是?”
“是呀!”窗口探入一对美娇娘的脑袋,笑道:“武林中像公子这么有侠义心肠的人可真不多……”
春阳、秋蝉什么时候到了武当山?
见寂嘿的一声,喝问道:“你们是谁?”
“小道士丹田有力哪!”春阳娇笑艳人,忽的一声窜了进来,轻柔的道:“我们是来救魏公子的……”
秋蝉也不知道用什么身法跟了进来并立着,娇声柔浓道:“是呀!道长又何必这么担心,大呼小叫的有损名门大派的风范?”
见寂为人老实,一时愕住话头讪讪的。
那见无的人虽然见识点,却是精灵的一嘿道:“如果是本门的贵客,岂有不由长辈陪同一道来的道理?”
章金聆这刻不由得对见无的反应赞许的一点头,笑道:“不错!她们是‘春夏秋冬’四大杀手中的春阳、秋蝉。”
春阳的脸上笑容可变成春冰道:“你认识我们?”
“不但认识,而且有兴趣。”章金聆摇着黑檀扇淡笑道:“是谁雇你们和‘老樵鬼童’出手?”
秋蝉的脸色整个沉了下来道:“这个人好像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事。”
“而且又太好奇了一点。”春阳叹气道:“像这种人常常不会活得太长命。”
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有时候是很危险的事。
特别是知道杀手的身分、行动之类的。
更重要的,竟然想知道背后的雇主面目。
这表示宁可犯了杀手的大忌一搏。
“你不会有什么机会出手……”秋蝉冷笑道:“因为我们早已经在这屋子内布下了二十六种毒……”
“所以你们认为可以手到擒来完成任务?”章金聆的黑檀扇还在摇着道:“如果我说那些毒都是狗屁,你们信不信?”
他说的真有把握。
把握到令春阳和秋蝉迟疑不敢出手。
武年年说道:“你们也同样在我身上下毒?”
“没有!”春阳老实答道:“因为我们的目标相同。”
秋蝉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只问完成任务,所以对于我们有帮助的事、人,怎么会去破坏?”
“很好!”武年年抽出薄刀,冷笑道:“你们打算如何出手?”
“我们两人对付姓章的……”春阳说的很快,道:“你杀了那两个小道士后割断姓魏的喉咙。”
章金聆脸色一沉,瞪着武年年道:“你真的要动手?”
“废话!”武年年冷笑道:“我说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姓魏的小子!”
春阳和秋蝉放心大胆的出手。
因为武年年是武断红的女儿,父仇不共戴天是天经地义的事。
绝对不会有人怪武年年乘人之危。
她们一动,武年年也动。
动得又快又疾,薄刃挥出时的力量可怕而动魄!
倒下去的不是章金聆,也不是见寂和见无。
而是杀手一界非常有名的春阳和秋蝉。
“为什么?”秋蝉倒在血泊中时几乎不敢置信。
她们犯了杀手一行中最大的忌讳。
信任和把空门卖给人家!
“因为我是武断红的女儿!”武年年的声音充满了骄傲,道:“英雄的女儿就算不是英雄也不会做出有辱‘英雄’这两个字的事情……”
邱挤天拍手大笑的走了进来,同时见寂和见无已经昏迷过去。
他随手拍了几下,又弄又的“弄”醒了他们,才朝武年年咧嘴一笑道:“你随时可以来武当山陪老道喝茶聊天。”
武年年淡淡一笑,看了床铺方向一眼,道:“不过我随时还是会杀他……”
“那是另外一码子事。”秋乐满乐了起来,大笑道:“这两桩子事不能混为一谈,是不是?”
他们在谈着,章金聆却出奇的沉默。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地上那双体,体上的刀口。
脑子里在想什么?
是死人有那么好看?还是刀口有那么吸引人?
你相信吗?有时候死人“说”出来的事比活人可以告诉你的还多得多。
章金聆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冬酒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他妈的差劲透了!
当然,谁被武当七子中的五个围在中间心情都不会很好。
可是当他看见春阳和秋蝉的体时,着实为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庆幸不已。
“武当山是清修之地,不想要有女人的体!”
这句话是冬梅被“请”到了山门口和夏竹站在一起时一云说的。
“两位现在可以下山了……”
夏竹和冬酒还能说什么?
他们太低估了武当派的实力。
难道这次的行动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还损失了两条人命?
“一飞、一影两位师弟!”一古道长缓缓道:“你们跟下山,查探他们背后的雇主是谁有什么目的?”
放小鱼是为了找出鱼窝的大鱼来。
一古道长不但懂这个道理,更懂得一件事道:“老樵鬼童之后有春、夏、秋、冬,在他们后面呢?”
这次的行动只是障眼法。
最重要的是利用人类想当然耳的推测。
夏竹出现,春阳、秋蝉、冬酒必然同在。
但是这就是全部行动的人手?
“他们这回必定在掩护一个人或是一次行动暗中进行。”一古道长淡淡笑道:“那个人必然已经进来,而行动也必然已经开始。”
每个人都以钦佩而尊敬的眼光看着一古师兄。
更听到他有力的下着结论道:“可是我说过,不论是谁,莫让天下以为武当轻易来去!”
“你们认为我会救他?”说话的那个人在笑,而且还笑着扭头问他身旁那位独臂的朋友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独臂只剩下左手,左手紧紧握着刀的人淡淡笑了笑,答道:“因为他们知道你并不笨。”
秦老天笑了,柳危仇也笑了。
天下没几个人敢对“这个人”用这种口气说话。
俞傲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是苏小魂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中的一个。
“哥哥我好像不能不出手?”苏小魂嘻嘻笑道,就算三十五年前在世人脑海中那种神情。
“因为给好朋友说自己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魏尘绝醒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相信自己是活着。
但是空气中充满着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震撼气机刺激着他的反应。
这是属于具有殊胜武学成就才会有的反应。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顶尖的高手。
魏尘绝的心大大一震,他感觉得出来房间里的这个人气息和自己相同。
气息相同的意思是都是用刀,用心御刀的人。
谁?
是谁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他撑起了身子,不顾腹部的剧痛。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只有一只手臂的人。
还有一把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听过他,知道他,甚至心底里钦佩仰慕他。
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喜欢说话,所以透过眼光他用心和这个人对看。
四周是一片的宁静,静得连风声都不存在。
不,风声还是有。
只不过他们的耳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因为他们的心除了对方以外天地俱不存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尘绝才发觉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当他再醒来时,独臂的刀客已经不在。
换成的是一张平凡而憔悴略显的脸。
脸是有点憔悴,眼神却是有着欣慰道:“像你这种人想死还真不简单。”章金聆一笑起来,那两排牙齿好看极了,道:“你知不知道谁救了你?知不知道俞大侠为什么和你对看?”
魏尘绝不知道。
他只是有些讶异救自己的并不是余傲名侠。
“你当真好造化!”章金聆笑得很愉快道:“俞大侠的刀只会杀人,而苏大侠的天蚕丝却只会救人!”
是苏小魂救了自己?
魏尘绝的心热了起来,血也热了起来。
“俞大侠和你对看,是想知道苏大侠是不是救错了人。”章金聆安慰的一笑道:“还好,他的眼睛是有笑意的走出了这房间,而刀却一次也没有离开刀鞘。”
俞傲的刀只要离开刀鞘,一定有死亡。
这是天下每个人都深信不疑的事。
他没有杀魏尘绝,表示苏小魂没有救错人。
苏小魂没有救错人,表示他一定会找到大悲和尚。
连苏小魂都肯向阎罗王讨命的人,大悲和尚又怎会不见?
“谢谢!”魏尘绝说得很简单,简单得由肺腑直接到了口中道:“你们是朋友?”
章金聆在笑,秦老天和柳危仇进来的时候也在笑。
“既然是朋友,那么是不是可以把青峰镇那一战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
“伍两”是一个杀手的外号。
当然他出手的代价不止伍两,而是五万两。
五万两的金子不是五万两的银子。
没有人真正知道“伍两”的面目,甚至那是男是女或是一个人一个组合?
人们只知道“伍两”办事绝对可靠安心。
只要他肯接的任务,到目前为止没有令雇主失望的事发生。
见寂正在前厅上和六十三名同门师兄弟练拳。
今天练的是太极十八掌。
见寂的表现似乎比平常好了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超出的境界对他以后在武学造诣上会有突飞猛进的帮助。
今天的督师是一松和一寒,他们心中都有几分惊喜。
“用心潜练终必有成。”一松捻须颔首道:“只要肯发奋苦进,循序而上终会入境……”
“师兄所说甚是。”一寒道长一笑,说道:“众弟子休息,见寂出列!”
森然有序中,六十三名弟子全数迅速围成方阵,只见见寂站立到中央朝一松、一寒恭敬揖身道:“见寂候示。”
一松点头一笑道:“方才六十四名弟子中就属你的太极一十八掌打得最好,使一遍让师兄弟们瞧瞧!”
“是!”
见寂回答得很嘹亮,舞出的掌势也很有力。
这一趟舞下来便见得成就非凡,和另外六十三名弟子之间的差距胜上一截。
“很好!”一松道长大笑,朝一寒道:“师弟,我看见寂明日便可以参研本门的太极三经……”
太极三经在武当派中已是属于上乘心法,颇具资质者苦练五年后自有小乘境界。
这套经书心法是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观看三座山头有感悟天地气势所书。
是为武当派成就最上境界的入门心法。
一般弟子资质禀赋中上者,亦非得在派中有十五年以上的苦练方能初探堂奥,而这个见寂十三岁拜入派中,至今也不过十年光景能得此殊荣,是大大不易了。
登时众弟子纷纷鼓掌,在一松道长下令解散后纷纷朝见寂围上恭贺。
“师弟真是后来居上,我们几个师兄要奋力直追了。”
“师兄平素寡言,奋力苦练是我们的榜样……”
一连串的道贺中,见无趁空拉了一把见寂到了旁处,嘻嘻笑道:“师兄真是真人不露相,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做师弟的也有脸了……”
见寂一笑,淡淡道:“只要师弟苦学,日来成就必然超过师兄……”
见无脸皮一动,眨了眨眼道:“师兄前天被武姑娘的话问得脸红,是不是对武姑娘……”
“师弟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我是清修之人岂可有儿女之念?”
见寂正色道:“师弟千万别想到他处去了!”
见寂说着,扭头到了另外一处和几名师兄弟招呼着。
见无却打了个寒颤。
怪!
刚刚练完拳脚,而且顶头太阳正大,怎会打寒颤?
这个人不是见寂师兄!
因为见寂从来不会自称“师兄”。
更重要的是,每回练完拳术之后见寂一定会拉着自己到别处“逼”自己再苦练一遍。
这是他们的秘密,近三年来不断的秘密。
他太了解见寂师兄,虽然方才“那个人”一切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可疑,但是“心”却不一样。
见寂师兄不是健忘的人,更不是得意忘形的人。
那个人是谁?
见寂师兄又在那里?
见无全身冰冷了起来。
他可以想像到见寂师兄的遭遇,一团怒火由心底升起,怒火飞扬中却还有着恐惧。
有多少人潜入本派中?谁是可以信任的人?
单单是看“见寂”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化术多可怕。
可怕到连自己都无法分辨。
他们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组织?
“见无,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一波道长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道:“有心事?”
见无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师叔安了安心正想脱口而出,忽的忍住了口,改道:“回禀师叔,见无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像见寂师兄一样的成就?”
一波笑了笑,颔首道:“难得你有这心,只要能痛下决心苦练必然有成……”
“是!多谢师叔教诲。”
一波道长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好,既然你有此心,师叔当然不会因为你是一云二师兄的直授徒弟就藏私。”
他一笑,复道:“其实下代弟子中你最是聪明,只可惜平日贪玩不下苦心,从今夜起晚课酉时后到师叔禅房来,由师叔多教你一些……”
“是。”见无恭敬回礼道:“多谢师叔!”
见无一大步子到了魏尘绝的病房。
里头果然武年年和章金聆双双都在。
一个是犹在伺机下手,一个是拼命保护。
“是见无道兄?”章金聆笑道:“有事?”
见无是经过千思万虑才来这里找魏尘绝。
因为整个武当派都可能假冒,只有魏尘绝不可能。
那些人的目标一定是魏尘绝,所以根本用不着假冒。
不用假冒,只要杀了他。
他见过春阳、秋蝉,知道这些杀手的目的。
“我有事想和魏公子私下谈谈……”见无有些儿紧张道:“两位能不能在门外稍候?”
章金聆有些犹豫。
但是魏尘绝的眼神令他放心。
虽然他只恢复了五分伤势,但是见无若有任何的举动,结果一定是这个年轻的道士躺下。
武年年二话不说冷笑的走了出去,章金聆当然也只好跟了出去。
见无上好了门闩,这才到了床铺旁低声道:“魏公子,这件事只有你能信任!”
魏尘绝在听,他可以感受到见无发现了大秘密。
而且是相当可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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