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泪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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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注视一篓、一篓的翎羽,长长叹了一月气。
初入横江居,原是想将“离别羽”的心法上更进一层。尤其那日和兵本幸一战,犹是叫那双刀割了两道血口子。
显然,是羽梗上的爆发力尚不足以抵挡对方的刀势!
如果,出手的人,刀再快一点、再猛一点,只怕躺下的便是李北羽他!所以,他必须再突破才可以,尤其是羽梗接触物体时瞬间爆发、回转出来的力量,更要加强!
如是苦练腕力、外关**直通引丹田气机、扭身;十五日后,他通知外头送入一十八面铜镜来。
在这间练武房内,上、下各一大面。四周,则按以十六方位十六面。
如此,无论由任何角度出手、变化,自己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这种练武方式为李北羽所首创,尔后,竟然成为武林上练武的一种经典。
据统计,由万历四十一年(西元一六一三年)到明熹宗天启二年(西元一六二二年)荷兰人攻澳门之前。这十年内,铜镜的销售量达以往约三十七倍半!
李北羽便如此昏天暗地苦练,全然忘了日夜交替。
往往,自门缝口放进来的食物,竟有达三天三夜未曾动用。
杜鹏有好几回想冲进来,看看这位鸟朋友还安好否?
玉满楼阻止!
他的理由是:“你不相信你的朋友?”
玉珊儿当然也是心急如焚,这个李北羽简直太不将人看在眼里了吗!怎么,得到手的东西就不珍惜啦?
男人!
卫九凤笑搂着她女儿道:“娘在怀你的时候,你爹正是草创玉风堂之际。为了一套玉风剑法曾有三个月零七天没见到人。怎的?没几天就……”
所以,我们玉大小姐只有忍下来。
万历四十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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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趴在地面的铜镜上,看着自己这付狼狈相不禁好笑。
简直此那“乞丐王”王克阳还要像叫化子。
他摇摇头,随手取了一支散落在面前的翎羽,苦笑瞪着!
“羽毛啊──,羽毛!”李北羽苦笑喃喃道:“你真的是折磨死人,谁叫你这么轻?”
优点和缺点是同时存在的。
因为翎羽轻,所以在内劲运用的变化上,可以达到鬼神难测的角度和方位!
相同的,因为轻,所以它的破坏力便大大的少──。
他苦笑,也不知趴了多久,直到那脖子酸了,才翻了个身以面朝上。上方,铜镜可也不留情的反映出我们李大公子的狼狈相。
这么一躺,又是老久!起先,他看着顶上铜镜只是好笑,渐渐,久了后不禁生起气来。
什么意思,把哥哥我这副尊容映成这样子?
一生气,就懊恼;一恼,无明火起!
蓦地,李北羽大喝,已扬起右手翎羽,便要出手!
值此一刹那,天地间传来轰然大响,无尽无藏,绵绵直震人心。同瞬间,李北羽心神一忘,翎羽自随扬起之势奔出,羽毫散,散如雾浓。
羽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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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狂笑的冲出横江居到了庭园。
雪,已霭成一片白茫天地。
他大笑,泪自眼眶出,落地,已成溜溜冰珠!
良久、良久,他忽然发觉有一双眸子直投着他、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切、他的欢笑、泪水和……心!
玉珊儿!
玉珊儿已如雪人。
佳人已伫立多久?
李北羽惊呼,直奔而至,连雪未拍,便双臂抱住她。他流泪,为她的痴情而感动!她流泪,只是因为他流泪!
忽然间,雪停了。
忽然间,她不觉的冷了。
情人的爱,已经温暖天地间所有的寒冷。
她笑了,叫他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他依言贴了过去。
她狡黠一笑,忽然,吸一口气,很大声、很大声的叫道:“新年快乐……”
他捂住耳朵,她大笑。
两人戏成一团,玩起打雪仗的游戏!直到他们的“好朋友”出现!
杜鹏咳了一声,故作老成道:“孩子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五十好几了,还玩这种小儿游戏?”
这二十三个字,杜鹏已经被丢了最少六个雪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我们杜大鸟先生、林俪芬小姐、蒋易修员外、喜美子小姐,外加一个玉楚天先生便在万历四十一年正月初一,子时报春之时,大大的打了一场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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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鹏看着那根翎羽梗儿,伸了伸舌头道:“乖乖,是不是你凿了一个洞插上去的?”
眼前,在众人的顶上铜镜,正正的直插一根羽梗!
李北羽大笑,眼中有光、有神。
因为最后一次出手时,正逢洛阳城内迎春的爆竹。
那惊天动地绵绵不绝的大响,骇动他心神一忘,便这一忘,落于无心,直似禅定。
立时无争、无念、无欲!
便此出手,已然是大化玄机奥妙尽在其中。
我佛不过如此!
每个人都笑了,为他们的朋友高兴而笑。他们不但钦佩,也沉思。
李北羽能,我们当然也能!
“你倒天资不错……”玉珊儿巧笑道:“可是──,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呃……你父母是谁?家世来历如何?”
说着,脸竟然红起来。原先,是要称公婆是谁的──。
李北羽大笑,道:“六年前会考,为什么当朝愿意送考题到洛阳来给哥哥写?”
李北羽是进士,玉珊儿已经知道了。
可是,她却很奇怪为什么朝廷愿意这么做!
李北羽笑道:“因为我爹你公公对朝廷有恩……”
玉珊儿脸一红,顺口问道:“公公是……?”
“他爹叫李佛承!”杜鹏脸色有了恭敬。“是昔年『宇内三仙』李风雪的六世孙。所以……,这只秃鸟便是第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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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玉的心一直往下沉。
身侧,埋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正月十五,元宵。
李北羽和玉珊儿成亲日。
更叫她们错愕惊骇的,是雷杀的死!
从小,雷杀只是告诉她们父母已亡。
却殊不知,身旁的刀斩门门主竟然是她们亲生的父亲!
萧饮泉沉痛的道:“李佛承和他的后代都该死。”
玉风堂已然宣布于江湖,李北羽正是李佛承的独生子!所以,这笔仇也得计算到李北羽头上!
她们下的了手?
葬玉望向埋香,眼中,尽是无限询问、茫然、和……悲哀!
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反问萧饮泉道:“你看,该怎么行动?”
“找狄雁扬!”萧饮泉冷笑道:“用狄雁扬来钓李北羽上钩!”
因为,刀斩门和狄雁扬是死敌,所以找狄雁扬李北羽一定不会有所疑心。而且,李北羽知道狄雁扬有难,而且下手的又是葬玉和埋香,他一定会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然后呢?
葬玉不敢想,身子已经颤抖了起来。
身旁,埋香何尝不是轻颤着?
萧饮泉冷冷道:“然后杀了李北羽,为你们母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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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雁扬心情觉得好极了。
从去年底找到今年头,终于查到葬玉、埋香两个女杀手的下落。上回,因着李北羽而放过了她们;这次,那能叫她们逃掉?
当然,他记得答应过李北羽,只废掉两人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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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阳城东南,尽水河畔的一间木屋,狄雁扬已然注视了三个时辰之久。
由入夜时分到现在,那轮明月也偏了西。
他长吸一口气,身子无声无息的贴近。
屋内,正有荧火油灯泄出。
狄雁扬轻轻探头瞧入,只见,眼前两名农家女子正缝着衣服。身上,着的是平布衣裙。
怪事,莫非这两个女杀手真的退隐江湖,弃武从农啦?
狄雁扬不是不信,而是想知道正确的答案。
所以,他故意弄出一点点声响!
里头有了反应。
埋香冷哼望了过来道:“天寒地冻,那位鼠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狄雁扬未答,他要看看眼前这两名女人的反应。
葬玉轻轻一叹,道:“阁下既然执意如此……。妹子,我们便任由他去……”
窗外的狄雁扬一愕,怪啦──,这两个妞儿真的有这般好耐性?
此时,只听埋香道:“不行啦──,姐!冻死了人怎么办?说不定人家是梁上君子,也会害羞哪……”
“那……,”葬玉点点头道:“我们请他进来吧!”
说着,两人缓缓站了起来,便往这户窗牖走近。
这下,可看的狄雁扬迷糊了。原先听到葬玉说“请”字的时候,他已准备好随时闪避、出手、反击。
因为,江湖上的“请”就是用武力的意思。
结果,人家竟然真的用一般的方法来“请”!这下,看的狄雁扬皱眉不已。心中戒备,亦大为减少。
减少不是没有。就在眼前两位佳人到了窗边的时候,狄雁扬忽的出手。手,破窗牖油纸,迅速点住葬玉和埋香的**道!
葬玉和埋香投有任何动作,只任狄雁扬出手。
现在,狄大先生可以放心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止于一半。
因为,就在他脚下雪地,倏忽出现一双手点了他一十八处**道!
狄雁扬实在不信谁能埋在冰天雪地中熬上那么久。他低头,便看见冒出头来冷笑的萧饮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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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风堂上下可着实忙了一阵。
先是玉风堂和丐帮帮主王克阳缔盟,共同对抗黑旗武盟的扩张。
再来,便是李北羽成为玉风重的快婿。
第三点,则是自正月十八后,玉风堂里七位年轻人将共往王屋山寻找大鹰爪帮帮主彭广汉和僵尸门门主白流花的下落。
时间,是正月二十;也就是明天卯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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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满楼对一切安排很满意。
让年轻人出外去历练一番,对于他们以后做人处世总是有很大的帮助。
或许会有危险。
可是,经得起风雪雨霜的松柏才会更高、更挺、更特别!
“就算我的孩子因此而死了……”玉满楼坚决道:“我也绝不后悔。只能对天说一句:命!”
云游居里,卫九凤望着丈夫的俊伟,衷心的道:“我知道──。所以,你在我心目中是永远的英雄、永远的大丈夫!”
玉满楼笑了。
举茗慢品。
忽然,他和卫九凤交换了一个眼色。
玉满楼沉声道:“阁下那位?”
一声冷哼,进来的是韦悍侯!
玉满楼淡淡一笑,指茶几的另一端道:“请坐……”
谁怕谁?韦悍侯可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随手,已自斟了一杯茶,自酌了起来。
半晌,屋中三人没交谈一句言语。
便此寂静中,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
铜锣响中,有人大呼:“黑旗武盟暗袭……”
玉满楼没动,依旧淡笑饮茶;卫九凤没动,依旧帮玉满楼倒茶。
韦悍侯也没动,只是盯着玉风堂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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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才一冲出采月居便碰上了邢嚣!
“啊哈──,四个嘴巴的,原来是你来捣乱!”李北羽叫笑道:“不怕到时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嘛──?”
邢嚣冷笑道:“小子,你自以为风光啊?告诉你,今晚爷爷我就把玉风堂铲掉!”
“嘴巴多说话就大声?”玉珊儿冷哼道:“邢四口啊──,邢四口,只怕你见不着明儿的日升……”
“哈……,”邢嚣大笑道:“玉大小姐──,死!”
随“死”字,邢嚣左右掌中各多出一道锋刃,身子一振便划了过来。
我们玉大小姐虽然是新婚才三、四日,遇上这种搏命的事,她可真的是当仁不让。立时,袖中一抖玉扇,冲迎了上前。
李北羽可一点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他欣赏着娇娘子的出手。
以玉珊儿的造谙,约莫三百招左右可以叫那邢嚣吃点苦头。
所以,他放心的很。
就此时,又一道人影飞至,口里大喝:“珊儿让开,这老头子是我的,别抢着争……。”
哈!原来是玉大公子仗剑而来,一挥洒便加入了战斗。
李北羽一笑,双眉不由得一动。
原来,这时玉楚天的出手已较以往大大不同!
那剑势湛然,足足是行家出手。
看来,那一个月半的密室苦练果然是不同凡响了。
李北羽更放心了,他大笑道:“两位兄妹别下手太狠哪──,哥哥我到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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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风堂前院战事正紧。
只见,一个驼背的老头子正领着上名的黑衣劲装汉子和身着白衣的玉风堂弟子猛拼。
李北羽一皱眉,那个老头子不是骆驼是谁?他大笑打了个招呼:“老人家──,别来无恙乎?”
恙你的头!骆驼乾笑一声,道:“老人家身子可硬朗哪……”
李北羽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便注视起敌我状况,只见杜鹏、蒋易修、林俪芬、喜美子等四人正被困在一圈阵势之中。
较奇怪的,是列阵的人个个手执狼牙捧!
乖乖,这种重兵器打下,只怕不立时脑袋开花?
骆驼身旁的四名剑客走近了来,立时,便站走了出手的角度,已然将李北羽钳死在里面。
骆驼大笑,道:“李公子──,这四位是敝盟盟主座前的护旗四剑,你就慢慢享受吧!”
李北羽双眉一动,眼前这四个一看就是高手。个个抱元归一,双目微垂,已然和天地混合在一起似的。
这些人,年岁约莫五十左右,正是武功、心智、体力配合最微妙的时期。
李北羽不禁脱口道:“好──!”
“多谢夸奖!”骆驼笑道:“这是敝盟盟主精心调治设计的四象绝仙阵,你就评鉴看看吧……”
骆驼大笑,阵势已动,四剑共扬,扬向李北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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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悍侯眼中有了一丝讥诮,终于开口道:“如果──,你知道你现在就要死了,你心中会有什么想法?”
“死而无憾!”玉满楼笑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死的不是我……”
“呃──?”韦悍侯眼中讥诮更盛:“你有把握?”
“有──,当然有!”玉满楼大笑,朝卫九凤道:“凤妹妹,你看我可以在几招内擒下他。”
“二十招左右!”卫九凤一笑,道:“会不会太久?”
他们两人谈笑着。
这端,韦悍候的眼睛更冷、更寒,而且,讥诮之意更浓──,浓过死亡!
为什么这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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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嚣最后一击!
他将身子平伸,以手中双刃迫向玉珊儿;而脚底,冒出的双刃,则钉向玉楚天。
接着,他使觉手上、脚上一痛,那剧痛已然告诉他,他真的见不到明日的日升。
可是他还在笑,笑的很邪恶。因为,他看见了宇文长卿和宇文湘月已然暗中等待玉楚天落地的位置。
邢嚣想笑,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在逐渐模糊的目光中,他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宇文兄妹扣向玉楚天;以及其中传来玉珊儿警告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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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这是啥鸟门子狗屁阵!杜鹏已经骂完了所有的脏话,只是依旧冲不出这个钢墙铁壁。
眼前这些家伙,不但是手执狼牙棒,而且个个衣服里头俱穿了钢甲罩子。猛一交手相撞,立时叫人吃亏不少。
那端,玉风堂的弟子在高拯指挥下依旧有序的对抗来袭的黑旗武盟人物。
杜鹏只是牙痒痒,玉满楼那个老头子装大牌,非得大家躺下去了才肯出面?
命坏呢──,要哥哥我在这里卖!
蒋易修也大大叹一口气道:“大鸟,看来只好砍他们的脖子了?”
杜鹏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
林俪芬叫道:“为什么早不砍?”
“因为会死人……”杜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杀人的。
“为什么现在又要砍了?”这话是喜美子问的。
“因为我们快死了……”蒋易修解释道:“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那就是玉满楼一定遇上了麻烦。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出现!
从他们决定砍向对方脖子开始到结束,也不过片刻而已。
所以,他们能喘一口气,看着李北羽和四名剑客在飞舞。
甚至,杜鹏还有心情叫道:“加把劲,秃鸟;快飞起来。快、快……”
快你的大头鬼!李北羽直是皱眉不已!
这四把剑就如同天地交合,几乎已是无隙可乘。这么磨蹭了老半天,李北羽上火了。
他奶奶的,老子不管啦!
右手一探,已然四根翎羽在手;方一要扬,那玉珊儿已急奔而至叫道:“北羽──,哥被宇文长卿抓走了……”
这一声可惊人,李北羽立时出手。
羽奔,东西南北,各散羽毫如雾。
立时,四个人四把剑全由中而断,刹时叫那四名护旗四剑手执半截剑愕在当场!
李北羽飞身到玉珊儿面前,只见她肩头已挂彩,迅速点了**道后道:“楚天兄人呢?被抓往那个方向?”
玉珊儿指指后院方位。
李北羽转头,见杜鹏等人已经围上了骆驼。
当下,拉了玉珊儿便要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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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满楼突然觉得不妙。
韦悍候的表情太过诡异。只是,人往往明白了事情的时候,都已经晚了一步。
韦悍候倏忽一动,扬身而进。
他用的,不是什么武功招式,而是抱。纸碎,便是“三天极门”中的天运心法;全身便抱向玉满楼!
玉满楼一惊,拍桌后退!桌奔如电,击向韦悍侯。韦悍侯双掌一按桌面,全叫一起撞了过来。
玉满楼大叫:“凤妹快走……”
卫九凤也觉不对,立时要在另一道窗户而出。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刹那间,韦悍侯炸开了来。
他的身上,最少引爆了十四颗的火雷神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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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响、火光、烟硝,来自东方的云游居!
这一刹那,众人不禁齐齐愕住。
玉珊儿双目尽赤,大叫:“爹──,娘……”人已扑去。
骆驼大笑,身子一幌一闪,竟脱出了杜鹏等人的阵势,往那玉风堂外而去。半空远处,犹传来狂笑道:“今夜一战,玉风堂将由江湖除名……”
众人脸色一白,纷纷往云游居而去。
那高拯也是青筋暴突,举剑狂杀,将来不及走脱的武盟人物俱杀于剑下!
玉风堂绝不能毁!高拯告诉自己,玉风堂必须屹立于江湖上为主持正义而存在下去!
蓦地,一道冷箭急至,钉定高拯于半空,又重重落了下来。高拯惊骇,有谁具有这般快箭的手法?
他吃力抬头,只见挽弓的人竟是去而复返的骆驼。高拯惊骇,那骆驼冷冷笑道:“瞑目吧……”
高拯已然渐渐丧失了一切的知觉。
他勉强抬头,却只能见到骆驼做出狂笑状,挥手,引走了所有武盟的人物。然后,他双目一闭,再没有了半点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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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日,晨。
整个江湖最轰动的消息是,玉风堂由武林中除名!
这太不可思议了。二十几年来赫重一时的玉风堂竟然烟消云散边的成了废墟。
立时,由各方赶来的武林人物全拥挤到了洛阳。
怎么会这样?没有人知道。
因为,玉风堂总堂内已没有半个活人。
所有堂中弟子,包括高拯在内,已全部罹难!
玉满楼呢?卫九凤呢?他们看到炸成碎片的云游居,他们也听到黑旗武盟发出的讣闻,祭悼韦悍候的英勇!
总之,刀斩门亡了,玉风堂也灭了。
黑旗武盟的势力又往前跨出大大的一步。
立时,江湖上的八大世家立即发出请帖,要开英雄大会。将邀请三年来不问江湖事的少林、武当出面,共同对抗黑旗武盟的扩张。
此外,在东南一带的丐帮,并未因玉风堂的灭亡而和玉风堂各地分舵断了联系。他们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要为玉风堂总舵弟兄惨死而复仇!
江湖上早有盛传,玉满楼曾救了“乞丐王”王克阳一命。
现在,王克阳要把命赌进去,为玉满楼讨回血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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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饮泉对玉风堂总舵被灭之事不由得不讶异。由黑旗武盟所发出的讣闻之中,不得不令人惊心动魄。
韦悍侯竟然会身负火雷神弹引爆来以命换命!
他叹了一口气,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李北羽的去向。如今,掌握了狄雁扬,不怕他不出面。
万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日,午。江湖上第二个重大的消息是,狄雁扬落入葬玉、埋香两位女杀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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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蔚蓝天,垂光抱琼台!这是杜甫的诗,也是黑旗武盟的总堂所在。
江西西北的九岭山脉上,有一处绝险之地,人便称是蔚蓝天。
因为,要到达蔚蓝天以前是遍布茂茂森林。如此走了两天两夜才会到达山顶,看见那一片青天。
所以,自古人们便取名叫“蔚蓝天”!
而抱琼台,便是宇文真花了六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建造的总指挥部。
一个人想做大事,必要有根!这是宇文真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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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长鹅黄地毯的底端,一名剿悍的汉子恭立。
眼前,是用海外玉石筑成的石阶。阶上头,则挂了一席玻璃、珍珠、玛瑙溜子等用金线织成的帘子。
帘后人,只隐约可见其坐在一张无靠大圆椅上。
显然,由这等气势可知,那帘后人便是当今黑旗武盟盟主,宇文真了。
果然,那汉子恭敬道:“禀告盟主。少盟主和宇文堂主已经将玉楚天带到了郾城……。”
帘内人宇文真发出一道和煦沉厚的声音道:“很好──。传令下丢,要骆副盟主和长卿、湘月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以免引起注目……”
“是……”
宇文员文沉声道:“到了九岭山下,要长卿和湘月带玉楚天上山就好;骆副盟主则立时再往两湖扩张势力!”
“是!”那汉子恭敬一答,立时退了下去。
忽然,左方墙壁上一转,竟有一名老者坐在椅上出现,朝帘内恭敬道:“禀告盟主──,属下请命先往两湖地带布线,免得副盟主届时无人接应。”
忽然,左方、右方又各转出了一名老者,齐齐道:“属下也愿前往襄助副盟主完成两湖势力接收工作……”
帘内宇文真大笑道:“武盟八老听命……”
立时,随喝声中,两方壁上又闪出了五位老者来。总共八名,便是所谓的武盟八老了。
宇文真沉声道:“本座命令康东望、贺龙、姚休命三位长老到洞庭湖布线。其余五名长老留镇本山,加强守防,以免丐帮和玉风堂余众入侵!”
武盟八老齐齐恭敬道:“是……”
宇文真在帘内淡笑道:“好!开始横霸武林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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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长卿不由得不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玉风堂一战,韦悍侯那着棋子可当真的是妙。
谁也不会料到,竟然有人肯以命拼命到这种程度。
韦悍侯肯,因为宇文真会两次救过他的命。都是在所谓正义人士围剿之下被宇文真所救。
宇文湘月瞅了一副狼狈像的玉楚天一眼后,方皱眉轻叹道:“牺牲了韦总护法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不会……”宇文长卿声音有了冷酷:“因此换得玉风堂歼灭,这点代价算是很少……”
玉楚天倏然睁目怒道:“你说什么?”
“哈……,”宇文长卿大笑道:“我说,早在三天以前,玉风堂就从武林上除名了……”
玉楚天不信,只是冷哼道:“是吗?以我爹的武学造谙,和我娘的玄女剑法,只怕你们那个盟主来也得把命留在玉风堂里……”
宇文长卿冷笑不答。
对于无意义的争辩,他一向懒得浪费生命去争执。
宇文湘月经叹道:“哥──,韦总护法昔日是怎么叫众人围剿?”
宇文长卿一愕,道:“因为他杀了靖北王林忠义……”
宇文湘月似乎仍不甘休的问道:“他为什么要杀那个靖北王林忠义?”
“这个……,”宇文长卿皱眉道:“听说有一回靖北王远征蒙古后,班师回朝时不甚误杀了韦悍候的妻子。因而引得韦总护法怀恨在心。而后,利用靖北王前来凭吊他妻子坟位时,而杀了他……”
宇文湘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宇文长卿忽的皱眉看向他妹妹道:“湘月──,你问这个作什么…?”
“没什么──,”宇文湘月摇摇头道:“只是好奇而已!”
宇文长卿无奈一笑,他可明白这个妹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必是有一番心思。
不错!宇文湘月是正在沉思,如何想个法子让李北羽成为天下人围剿的对象!因唯如此,李北羽才会投靠到黑旗武盟来!
她正陷入思考之境中,冷不防叫宇文长卿的喝声惊醒!
宇文长卿大喝:“谁?”人已随声到了屋外!
屋外,浓云无月;只一片幽暗中,一道冷峭颀长的人影持剑而立!
宇文湘月随手又点了玉楚天的哑**,也飞身出来;此际,她便看清楚了这位不速之客正是百里怜雪!
“是你?”
“是我!”
宇文长卿嘿嘿一笑,道:“百里兄别来无恙,定是可喜可贺之事……”
百里怜雪双目如冰,往前走近,道:“听说玉楚天那小子叫你们擒住了……?”
宇文长卿见百里怜雪已到三丈处,皱眉道:“不错──。百里兄这话的意思是……?”
百里怜雪沉声道:“把人交给我……”
“好狂!”宇文湘月冷笑道:“你也不过是本盟的一名特使,竟敢这样大胆……”
百里怜雪眼中浮现睥睨之色,冷笑道:“黑旗武盟算什么……”随这话,手中长剑已划破他和宇文长卿之间的空间,直贯而来!
圣剑狂战七十二技!
宇文长卿绝没料到百里怜雪竟会反目成仇,一言不合竟真干了起来。当下,身子一折一翻,袖中“多情网”已然束成如鞭,奔打而出!
百里怜雪一冷哼,剑势不变,叫那多情网缠住剑身,却依旧直挺贯破,往宇文长卿而去!
宇文长卿更没想到的一点是,这两个月来百里怜雪投入全心生命,为了雪耻而发愤苦练。竟然将“圣剑狂战七十二技”练到了第十层!
这成就,已和昔年前两代的百里世家主人百里千秋一样。
就这两点疏忽,宇文长卿的右肩中剑,方自一痛,那百里怜雪文顺势点了他七处要**。同时,长剑一抽一抖,便又划向宇文湘月而来!
宇文湘月眼见一招之内其兄竟已被制,又惊见这剑来的凶猛异常。立时,身子一挪,袖中粉红缎带奔扬如经天长虹,便连拍带走的系向百里怜雪。
这厢,百里怜雪似乎是拼上了命。
身子连闪中,忍着让宇文湘月手上缎带打了一记,而同时长剑已划了两道血口子在宇文湘月的左右肩!
当下,宇文湘月痛翻了几圈,撞到壁上犹自喘息不已!
百里怜雪冷冷一哼,执剑便又要刺来之时,忽然觉得背后一冷,一股无与伦此的杀机掩至!
好骇人!
百里怜雪立时回身,手上长剑轻嗡微跳,指向身后杀机处!
黑暗中,一道瘦小的人影出现。
是兵本幸!
宇文湘月急叫道:“兵本先生,快杀了这叛徒……”
百里怜雪冷哼无语,兵本幸屹立如山。
两相对峙良久,那百里怜雪忽的低啸一声,手上长剑狂奔卷向兵本幸!
兵本幸亦一长啸,人跃起,才翻了个身;那端,百里怜雪已挟起宇文长卿狂笑而去!
宇文湘月见状,惊呼道:“兵本先生──,哥哥他……”
兵本幸一跨步到了宇文湘月面前,出手点**止住了宇文湘月的流血,冷淡道:“没有用……”
宇文湘月一愕急道:“为什么?”
兵本幸淡淡一笑,道:“如果百里怜雪把剑架在你哥哥的脖子上,你想我应不应该出手?”
宇文湘月一愕。
那兵本幸又道:“你安歇一夜,今晚我替你守住玉楚天……”
也不待宇文湘月是否说好,便又出手点了她的昏**!
兵本幸眼中有股奇异的光芒一闪,抱了宇文湘月进入屋内!
屋内,玉楚天睁大了眼,口里咿咿叫着。
兵本幸一笑,随手解了他的**道。喘了一口气后,玉楚天立时放下玉风堂少堂主君子的身份,破口大骂了起来。
虽然,没有李北羽、杜鹏那么顺口,只是耳濡目染久了,也说得上一两百句没问题!
总归,他的意思是,兵本幸这个龟奶奶养的王八六孙子怎么会没切腹自杀?
兵本幸的耐性不错,等到玉楚天骂的趴在地上喘气了,他才沉沉笑道:“你会明白的……”
明白你的肚脐长了眼!玉楚天还想提气再骂,那兵本幸竟仰天长笑,笑中有悲、有哀、有自傲、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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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雁扬可一点也不觉得舒服。
身上被插了三根小小的葬魂玉针和不时每天闻一回埋魄香兰。这还是小事,更叫人一肚子火的,竟然是来了一个上下颠倒的倒挂。
几天下来,那双瞳子里全充满了血丝。
葬玉淡淡一笑,望着狄雁扬道:“人世间的事很难意料是不是?玩蛇的总有一天会被蛇咬……”
狄雁扬竟然还笑的出来,他嘶哑的道:“你们为什么还不杀我?因为要引得李北羽出现是不是?”
埋香冷哼道:“又怎样?”
“没怎样!”狄雁扬的眼睛亮了起来:“而且──,你们的心中似乎很矛盾。李北羽来,你们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心神不宁?唯一的可能是,你们要杀李北羽,但是心里又放不下他……。嘿、嘿──,我猜得没错吧……”
葬玉脸色一变,冷然道:“话太多的人死的总是比较快一点……”
“你们不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沉默半晌后,埋香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一问,同时也招认了正如狄雁扬所忖测的一样。
狄雁扬乾笑,从底往上看葬玉和埋香,眼中尽是讥诮的道:“因为你们缝的衣服。一个人心情不静的时候,经常会被针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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