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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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把药放在了门口,我无声的退开。尽管隐隐已经知道了什么,我还是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心里反而不痛了,只是麻木得不能思想。
干燥而炎热的小镇午后,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游荡。
应该感谢我的面具吧,永远让我的是一副呆板而麻木的表情。以至于连我自己都害怕我面具后的感情,其实这么过下去不好么,至少我还是安全的。可我却仍然挥不去心头的落莫。那个午后,骑马少年清澈的眼睛,曾经那么深刻的印在我脑中,而现在,却慢慢的裂成碎片。
靠在井边,喝下用石碗装的水,我感觉精疲力竭。
在这时,我感觉到了一双眼镜。那种神情,让我在脑海里又拼凑出少年普拉丁的形象。一样的高傲,一样的冷漠。可是不同的是,这双眼睛已经被深深的疲惫折磨得憔悴不堪。我如同被蛊惑了一样向他靠近。
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个声音:"这位英雄,来沙漠怎么能不带一个随从呢?来看看,挑一个,怎么样?"
我回过头,是一个留着大胡子,衣着华丽的商人。顺着他手的指向,我才发现,原来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用铁链锁在井边的奴隶。
有那么相似的一双眼睛,可是却有那么不同的命运。我闭了一下眼睛,尽量把普拉丁的形象从我的脑海里赶出去。
我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开。
那个奴隶贩子却一把拉住我,用比太阳还要热情的声音滔滔不绝:"来看看嘛,有个随从服侍不是很好吗?来看看吧,我的奴隶身体都是好的,价钱也公道,一匹马的钱就可以了。"
我尴尬的僵立在原地。水井旁几双憔悴的眼睛纷纷看向我,目光里满是恐惧,我知道,有亡灵巫师用活人来练习黑死魔法,他们让人们对巫师充满了恐惧。我缓缓的扫视过去,还是那双眼睛,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怜,和那个我梦境中出现的影子如此相近。
我心里想针扎一样抽痛了起来。我挪不动脚步,只是那么呆呆的看着他。
看不出他的年纪,乱糟糟的长须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和普拉丁的清洁高贵不同。他的脸上布满了尘土,还有发黑的棕色污滋,应该是干掉的血迹吧。如此不堪的脸上却还是固执的挂着一种另人心动的高傲。看着他的长发在风中打着结,我心里的疼痛越来越强烈。
这时,我看见他腿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肉都已经开始腐烂了,看不出是什么武器留下的创伤。发臭的血和脓把他身边的一小块黄沙都凝结成块。我底底的惊呼一声,情不自禁的抢上前去,查看他的腿伤。不知怎么,看惯了血腥杀戮的我,在这一刻竟然掉下泪来。咸的泪水滴在他的伤口上,他不禁往后一缩。
那个衣着光鲜的奴隶贩子有点尴尬的打着圆场:"没关系的,皮外伤,皮外伤而已。。。。。。"
我没有理他,我突然很想要把这个奴隶买下来,带回家。给他清洁的衣物,为他医治腿上的伤。如果不尽快医治,他这条腿很可能就从此废掉了。
脑海里又响起老师的话:"买一个奴隶。。。。。。控制他的思想。。。。。。作为你的傀儡。。。。。。"这些话让我心惊。我触摸到的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类,他温热的呼吸和我所使用的尸体全然不同。可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眼前又闪过,那个夜晚,面对人们送上的奴隶,普拉丁无言的反对与抵制。
我心里一抖,咬牙站起身来离去。
"艾~~~~~~~~你别走呀,算我便宜卖给你好了,算一头羊的价钱,好不好?"他的话语让我心里的巨痛加倍,我几乎要叫出声来。
我回过头去,看定了那双眼睛。我知道,这样一来,我是真的没有选择了。
我花了一头羊的价钱,从奴隶贩子手里接过绑着他的铁链。
"你叫什么名字?"我把铁链解开,看着他的眼睛。
无语。
"那我叫你海门,好不好?"
还是沉默。
于是,我叫他海门。这是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字。
也是我死去老师的名字。
自从我带海门回家开始,我隐隐的感觉到了周围人渐渐加深轻蔑。

带一个奴隶一起战斗,加上我练习的控制思想的魔法。我知道大家的想法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于是,我身边的气氛更加的冷淡下来。
可我不去管他们,海门的伤愈合得很快。可是他仍然坚持一个人晚上睡在外面。我把药食物还有淡水送给他,他总是像一尊石像一样没有表情。
我们几乎从不说话。
我再也没有用铁链锁过他,可他也没有离开。本来以为多了一个人,我的生活会有不同,可我却依然孤独。
乌苏娜的伤仍在调养。而我们却不能再等下去。留了凯恩照顾她,我们在普拉丁的带领下杀入宫殿的秘室,寻找那本记录了真墓特征的日记。
带了海门一起战斗,直觉的知道他是个优秀的战士。买了一把还算是锋利的剑给他,不求他杀敌,只求自保。
没有遵从老师的遗愿把魔法骷髅镶嵌在上面,那种力量太大,也太邪恶。连我这样的魔法师都无法控制,更不用说是他一个凡人了。
再三告诫他,一定要站在我的后面。如果敌人杀过来,尽量躲避。我把配好的急救药给他,交代了用法。深知在战场上的间不容发,我是无法分心去救他的。
他点点头,高傲中几乎带着一丝轻蔑。
队友们和我擦身而过,几乎都没有看我一眼。而普拉丁,则是一贯的沉默。我看看战在身边的海门,微微有点汗颜。
"他只是一个奴隶,一个为我战斗的奴隶。"我对自己说,可还是感觉有点负罪。
秘室的门,设在宫殿下面的第三层。越往下走,空气中的霉味就越重。看来,是长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在我迈进那扇发红光的门之前,我回过头对海门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是自由之身。"
长年窝居在坟墓一样的迷宫里,那些灵魂变得比别处更加噬血而残忍。
那些半人半羊的怪物不足为惧,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死去魔法师的恶灵。漂浮在空中的灵体,偏偏具备了强大的魔力。本来好好的站在平地上,脚下突然就会升起熊熊大火。不然就是在行进的途中,头顶突然砸下一阵流星火雨。
我们的行进变得缓慢而没有章法。亚马逊徒劳的往天上放着箭,秘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凭微不足道的一点响动在判断敌人的位置。而突然燃起的火光,却让人更加的不安
摸索着前进,却在走了很长时间之后发现,我们原来绕了一个大圈子,没有办法,只好有从另一个方向走一遍。
当初塔尔拉什费尽心血设计的这一切,反而成了我们莫大的障碍。这真的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一个忠实的魔法师在死后化为幽灵,保卫着那本宝贵的日记。他放出的冰箭寒气刺骨,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他,没有了女巫的远距离魔法,我们显得那么无力。漂浮的灵体,轻易的穿过了我的骨墙,而他放出的冰冻魔法,让最敏捷的亚马逊都行动僵硬。我只有放出一个又一个的骨精灵,勉强压制住他的进攻。
僵持。
"我们打不过他,"普拉丁低声说。"我用落雷把他引开,你们上去拿日记。"
别无选择。我们退开,普拉丁慢慢的来回跑动,他的魔法把地宫照得如白昼一般。
灰色的幽灵一步一步逼近。我们继续后退,我放出一支骨矛,他微微一震,仍然向我们逼过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长袍下的白骨。
普拉丁放出魔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刺客乘其不备,飞快的向日记跑去。而我们继续用魔法拖住恶灵。
长而尖利的一声口哨,刺客已经得手了。我们转身向出口跑去。
恶灵大吼一声,震得整个地宫开始抖动。灰色的长袍落在地上,白骨森森的利爪向我们扑过来。
"快走,快走!"普拉丁把护体加到最大。可那长长的爪子已经爪上了海门的肩头,"刷"的一声,扯下一块皮肉来。
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近在咫尺的我用手里的法杖一棒向那只手打过去。放魔法是来不及了,可又不能看着海门去死,作为一个巫师居然也用上了肉博的战术。
寒光一闪,我只觉得肩头奇寒刺骨,手一松,法杖远远的飞了出去。发绿的长长指甲几乎触到了我的咽喉。
我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个人。我闭上眼睛,如果我死了,我爱的人,你会不会为我祈祷?
知道最后是普拉丁在背后给了恶灵致命的一击,可他却依然高傲的拒绝我的感激。
每天来探望养伤的我,他的眼睛里找不到多于朋友之外的温情。
无法忍受他每天和我的无语相对,但又提不起勇气来向他说。心里难言的苦楚,让我在面具后面苦苦挣扎。
"你的伤好点了么?"总是说着一样的开场白。
"好多了。"
"那好,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真墓了。你好好休息。"
"好。"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闪烁不定。
"你的那个随从。。。。。。我是说海门。伤得不轻,这次去真墓就不要带他了吧。"他斟酌着语句,尽量不用"奴隶"那个词。
"好的。"其实不用他提出来,我也会这么做。
"那好,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叫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决定,无论如何,离开这个小镇的时候,给海门自由。
对于我而言,普拉丁的赞许比什么都重要。
但我还是不禁黯然,我受伤的时候,他并没有为我祈祷。
出发前,凯恩照例拿出沙盘为我们占卜。点燃刺鼻的香料,他一面念着咒,一面用兽骨在沙盘中画下古怪的图案,
沙盘突然好像有了生命一样颤抖起来。凯恩手里的兽骨也不知道如何落下。沙盘猛的一斜,洁白如雪的细沙落了一地。
凯恩弯腰去拾,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野蛮人帮他捡了起来。所有的人脸色都是煞白的。
大凶。
但我们还是要赶在沙暴来之前赶到真墓,留下了海门继续养伤,剩下的人,包括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乌苏娜,匆匆赶往传说中的真墓。
一路上,我们默默的骑着马,没有人说话,那恐怖的预言,压得我胸闷欲裂。
七座外观一模一样的陵墓,终于显现在我们面前。金色的光芒,几乎让人忘记了一个英雄曾经活埋于此。
根据日记的记载,我们找到了那座埋骨的真墓。阴冷的墓**,壁上画着关于那场惨烈战争的壁画,没有工夫细看,每过一道石门,上面都留下古代祭司刻下的诅咒:唤醒魔鬼的人,**和灵魂都会万劫不复。
所有的这一切,让我的脊背发冷。
真墓的尽头,是一个石雕的圆形祭坛,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位远古的勇士,把封印了灵魂的魔法石插进自己的心脏,在祭司焚起的烟雾中,铁链缠身,封入墓**。那么多年流逝,祭坛上,发黑的点点滴滴,是塔尔拉什心中流下来的血,记录了英雄的苦难。
看来敌人还没有过来,我们有点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插上法杖,把墓**打开。

"打开墓**太冒险了。我们就守在这里,如果"他"要过来,我们也好堵住他。"普拉丁说着,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悲哀。
"守多久?一辈子吗?我们还是冲进去把灵魂石拿出来才放心。"野蛮人提出异议。
"不用一辈子。"一个低低的声音缓缓的传过来。
墓室最深的阴影出走出一个人来。
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骑士的风采依然,深棕色的长袍下,他身体依然挺拔,眼神如我第一次见时一样锐利,就连面容,也保持了那种于身俱来的刚毅与英俊。
不能想象,这样的躯体已经被魔鬼控制了。
"老师!"普拉丁忍不住叫出声来。
乌苏娜一把拉住他。"他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他是迪亚伯罗。"她的声音不大,但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我现在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轻轻的笑了。抽出长剑,修长的手指划过剑身,上面圣骑士的标志仍清晰可见。手微微用力,一滴血滑落,滴落在沙地上,声音清晰可闻。剑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迹,依然雪亮。
"我是魔王,可我仍会流血。"他把长袍拉下,一张脸尽管苍白,仍旧是俊美的。他缓缓的伸出手来,刚才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一点疤痕。
"我爱惜他的身体,我用我仅有的魔力让他的躯体不老。可是。。。。。。"他用洁白的手指拨开长长的金发,一颗发着幽光的宝石残酷的插在他的头颅上。
触目惊心。
"我们三兄弟,在魔界的叛乱中被流放到人间。只能用人的一点点精神力量来维持着生命,现在魔界的叛乱已平,我们只想回到结界,结束这种游魂一样的生活。。。。。。"他神色黯然。
"不要相信他!"徳鲁依大叫。
"我们在人间没有力量,何况我们三兄弟被封印了那么久。。。。。能不能撑到结界都不一定。。。无论神魔在人间都是凡人,我们的力量只是被他们夸大了。"一滴眼泪滑下,虎落平阳的悲哀。
"你。。。。。。"普拉丁抬起手来,又无力的放下。
在这个流泪的圣骑士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邪恶的影子,反而依旧高贵清洁,这使得他的悲苦更加让人心痛。不说普拉丁曾经是他的弟子,连我们都情不自禁的被他深深吸引了。
"到了结界,我就会把你老师的身体灵魂一并还给你。"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痛苦。那颗深入脑髓的宝石惨不忍睹。
"这么十几年,每一刻,他都受着这种折磨。。。。。。你难道不想想他的感觉?"
"别说了!"普拉丁上前一步,毫不迟疑把法杖插到了祭坛上。我们没有阻拦的余地。
轰鸣声中,厚厚的墓壁坍塌。
圣骑士的身体飞到了半空中,他的脸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化,鲜红的尖刺刺破了他的皮肤,连同他的身体一起胀大。
"老师!"
"我说过,他的身体对我毫无用处,到魔殿来找我吧!我会把他的身体还给你的。就像这样!"他一把撕下圣骑士的面皮,斑斑的鲜血再度把祭坛染红。那张惨白的脸皮上,曾经英俊的五官好像还艰难的保持了一个微笑。飘落在普拉丁的盾牌上,面对他曾经的弟子。
不敢看普拉丁的脸,也不愿看空中那张可怖的没有了皮肤的脸。
"我和我的兄弟们在魔殿等你们!"他的狂笑让整个墓**微微抖动。说完,飞身进了那放置英雄石棺的墓室。
亚马逊拉满弓,一支羽箭和着他的狂笑远去。
没有人说话,我们杀进墓**,大错已经铸成,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制止三大魔王复活。
"有埋伏!"刺客大喊。
已经晚了,没有想到,密闭了百年之久的魔**里竟然埋伏着魔界的悲苦之王,已经完全变身的度瑞尔。
那是在着漫长岁月中来营救巴尔的魔头之一,被棺木上刻下的古老符咒所困,而被深埋地底。都以为他已经早已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他用墓地怨灵的力量苦苦坚持,直到现在被我们放出来。长年的墓**生涯,和他本身拥有的剧毒魔法相辅相克,在他拥有了惊人魔法的同时,也变身成了一条巨大的毒虫!而他用灵魂的阴冷力量,练成寒毒魔法,可以将进入的人牢牢冻住,动弹不得。
触手全是阴寒,连我放出了火傀儡都变成了淡蓝色,然后在他的利爪下裂成碎片。那种寒意慢慢从脚下升上来,我感觉我全身的骨骼一点点的变的僵硬,连抬起手来放魔法都感觉要把我的皮肤硬生生撕裂。亚马逊姐妹的神箭长矛放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跑动是不可能的,很可能一抬腿,一只脚就会被扯下来。
乌苏娜最后放出的一小段火墙终于熄灭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牢牢的冻住了。连最微小的移动都变得困难不比,我们像那些守墓的石像,默默僵直着,连眼睛都无法眨动,眼睁睁的看着怪物逼近。
尖利的触角一一划过我们的身体,看来,杀死我们已经成了一种享受。他精心的挑选着他的战利品。
"对不起,我们兄弟先走了,你们能不能再见到我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远远传来魔王的大笑。
我转动眼睛,看见普拉丁眼中的悔恨。
"其实不怪你的。"我心里说,反正大家现在都是死,我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
那个巨大的怪物审视了我们好几遍之后,伸出爪子,把野蛮人像拔一颗小树一样从地上轻轻拔起。
"不要!"刺客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冰冻的脸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撕裂,鲜血撒在她秀丽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很奇怪一样。然后回过头来,把尖锐的吸管**了野蛮人的喉咙。
我听见皮肤破裂的声音,不敢多看,空气变成淡红的颜色,微热的血雾洒在我身上,血的热度让我恢复了一点知觉。我的身体可以微微移动了。
鲜血从野蛮人的喉管流下来,也许是借着自己血液的温度,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挣扎着,一只带着钢铁手套的手重重的击在了怪物突出的眼睛上。
怪物大吼出声,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可是仍挣脱不了人类战士最后的一击。
狭小的墓**变成了人间地狱,飞溅的热血融化了我们身上的寒冰。我用骨墙把他围住,乌苏娜的火球,德鲁依的火雨,亚马逊的排箭纷纷飞向怪物的要害。
怪物仍在痛苦的翻滚,普拉丁的长剑划破了怪物的身体,刺客灵巧的跳上他庞大的身体,手上锋利的尖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头颅。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种魔法可以使时间倒流,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学习它。
可是,没有。怪物终于死去了,魔王也逃脱了,墓室的底部,用铁链捆绑的英雄遗体,无语的躺在那里。胸口插上的灵魂石已经不见。他干枯的面容,死不瞑目。
回程时,有一匹马背上空无一人。最好的医生也回天乏术,刺客坚持用白布包裹野蛮人的尸体,也坚持同乘一马,把他的遗体紧紧抱在怀里。
沙漠的风声,同我们一同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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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
我曾经是这片沙漠最优秀的武士,很多人都那么说。
很多年以后,我在冰冷的墓**里偶尔还能听到风传来远方游吟者对我的歌颂。
他们仍然称我为英雄,甚至是最伟大的英雄。
可是,我却没有那么伟大,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因为仇恨。
那种感觉从我第一次看到熟悉的故乡小镇被恶魔的力量变成一座死城,从我看到我心爱的女人被残忍的开膛破肚时,就深深的刻在了我心里。
他们仍然叫我塔尔拉什,可我知道,我从那一刻开始就完全变了,我的心里有的只有复仇。为我的亲人,为我的朋友,为我的妻子,还有我没有出生的孩子。
还记得我离开小镇的时候,她站在城门口送我,她还是那么美丽,眼里有不舍,更有自豪。
很少有人能像我一样受到大天使泰瑞尔的召唤,做为一个人类,那种感觉是多么的虚荣,以至于我骑马远行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这后来让我悔恨一生。
魔王屠掉了整座城,他用他们的灵魂来修炼他在人间的力量。成千上万的灵魂在他的邪恶熔炉倍受煎熬,其中也包括了她的。想到这些,我的心痛得像火烧一样。
我要报仇。
在战场上,看见跟我并肩战斗的战友在魔法的攻击下灰飞烟灭。我却再没有流泪,死亡是最后的结果,我早已漠然。
当我们真正面对巴尔的时候,我们已经对死亡视如平常了。
巴尔的地宫中,血流成河。他用长长的触须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撕成几大块,挑衅的抛在空中。
他也是那么对待我的妻儿的吧,多少年来他们的死状仍在我眼前,清晰可见。
仇恨把我的眼睛烧红。
还记得镇上的老者说过,在神,人,魔三者中,人类的力量是最微小的。可是人类却有让神和魔都恐惧的意志,只有他们会上去以性命相博。这是才最可怕的一点。
我相信,因为最终我们还是以灵魂石将魔王封印。
他在那块透明的石头里面挣扎,以他的全部魔力试图挣脱灵魂石的束缚。
一阵轻微的响声之后,这颗大天使交给我们的神石上面裂开了一条缝。
在祭坛上,我用刻了咒语的刀划破我跳动的心脏。在魔法师的法力下,我感觉胸口一冷,用力的低下头,那颗有了裂缝的宝石,深深的**了我的心脏。血不停的涌出,连那道深深的伤痕都看不见了。
八条粗重的铁链把我牢牢梱住,我听见工匠在上面敲击石头的声音,他们在为我,沙漠的英雄,修建壮观的活葬墓。
然后声音渐渐变小,渐渐远去,我只听见沙漠的风声。
我从不后悔,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我的心也不痛了,因为我早就痛到麻木。
我和我的仇人一起封在了那块石头里,我们都没有力量杀死对方,只能那么默默的对峙着,恨着,过了好几百年。
仇恨在这几百年里,是我灵魂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直到,那一天,我们的寂寞被一群闯入者打破。我的身体早已干瘪,我只好任由那个武士拔走了我心口的灵魂石。
我的灵魂终于被放了出来,当然,巴尔的灵魂也得到了自由。
看着我一生的仇敌越飘越远,我心里竟然已经找不到一丝恨的感觉。终于还是有这一天,我只好跪倒在命运面前。
我的力量已经很微弱了,可我还是想在我完全消散之前再看一眼我故乡的小镇。
借着风的力量,我艰难的往回飘。
那些打搅我宁静的人类英雄骑着马往回走,带着同伴的尸体。我能感觉他们中间的悲伤,后悔,还有。。。。。仇恨。
终于,我还是没能到达我的故乡。在风沙把我彻底撕碎之前,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城门,恍惚中,看见她美丽的影子,修长的手搭在额上,等我的归来。
我爱,我回来了。我发誓,我们再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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