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类斯倒了，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要倒。
夜忻就站得很稳当，稳稳当当地把两大包的鸭毛和鹅毛抱在怀里，任谁说要帮忙也不给，自跑到常秀妈妈的屋子里，关了门，“秀秀妈妈，今天好好玩哦。”夜忻开心地把今天的事情和常秀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也是夜忻转世以后的一个习惯，她需要用一些正常的行为来掩饰异常，也需要通过所有人的更多表现来确定他们的性格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在着乱世里面，稍微不注意，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
不过常秀妈妈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事情，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要想，只是在不停做着针线，却连歌都没唱。
至于其他的教士，倒是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忙忙地穿梭往来互相传递着这个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因为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用上过真正的鹅毛笔了。他们已经用鸭毛应付了很久了。当然，汤若望还是比较幸运的，在他被顺治皇帝重视的那几年，鸾仪司倒是颇送了他几根鹰毛，虽然说长了点，重了点，但是着实是禁使。
不过说回来鹰的问题，恐怕日后可怜的汤若望会因为虐待草原人的神物——海东青而受到谴责，不过现在就说不好了。
但是，夜忻是非常喜欢鹰的，可惜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只能看到銮舆司和御马监喂的鹰偶尔有机会出来飞飞，还是在皇城外面。夜忻好希望和鹰一样翱翔，但是，她却只能关在教会那狭小的地方，还不能离开。她经常想，要是自己能够拥有翱翔的翅膀该有多好，她还从来没有从高出看过世界，在前世，她就没机会坐飞机，结果跑来十七世纪中期，更没机会了，因为莱特兄弟可是十九世纪末的人，二百年的科技差距不是有夜忻拍脑袋的电子就能够弥补的，那可是涉及到设计学、冶金学、锻造、空气动力学、等等等等技术的东西。连涉及的科技领域都说不全的夜忻可没本事一点点研究出来呢。
常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对夜忻的存在几乎毫无感觉，让夜忻觉得十分奇怪，她用蒙古话问，“秀妈妈，想什么呢？”要搁平时，她这么问，肯定会引起常秀的惊讶，但是今天她好像十分的神不守舍，随口回答，“今天来学西学的，有个小孩子，好像……”不过她似乎惊觉了什么，马上就不说了，“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话，不过手一抖，正在做活计的针，却正扎在了中指上，常秀忙忙地把手指放入嘴里吮，却又愣住了。
看着大失常态的常秀妈妈，夜忻无奈地叹了口气，抓起两个小口袋，“我去找汤爷爷了！”
汤若望正在小书房里指导几个学生学西学，和当时的私塾不一样，这里的桌子不是一人一张各自分开放的，而是和圆桌会议似的大家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跟前，不过桌子不算很大，所以多少有点紧张。
坐在桌子边上的多数是华人，一个个拖着大辫子，却不大清楚是不是满人，这些人夜忻认识不少，有跟着汤若望学算学的，有跟着利类斯学语言的，不过主要是学综合了所谓了算数、几何、地图制作在内的所谓西学的。夜忻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却从来记不住，或许更多是不想记。
夜忻现在的记忆力和婴儿一样，是很好的，特别是强制记忆。不过过了语言积累的阶段她就懒得记人名了，因为她不想记忆那些用不到的东西，她有空还要学习文字，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已经能开始看懂部分拉丁文了。亏了前世学过N多种语言，纵使不怎么专业，不过习惯某些词汇是足够了，听汤爷爷说，现在欧洲所谓的完备教育，就是指能够听、说、写、读拉丁语，即使只能掌握其中的部分技能，就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有知识的人了。
而所谓的贵族风范，甚至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标准，不过所谓的骑士美德倒是满受到尊崇的，目前的贵族都是骑士，这一点让夜忻十分郁闷。她很讨厌那种假仁假义。特别是知道她所巨讨厌的三个火枪手的时代，刚刚过去的时候。
不过夜忻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甩下所有跟在后面的黑袍们，爬上汤爷爷的膝盖，把两个小口袋高高举起。
“约瑟芬今天很厉害哦！”她把口袋举到汤若望的鼻子跟前，“有很多很多别的爷爷要的大羽毛哦！”
汤若望顺着夜忻的小手看去，只见包括传教士和商人在内的五六个人已经挤在了门口，不过碍于有学生在不好吵闹，否则早就冲进来和他嚷嚷了，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了看正在献宝的夜忻，微微笑地说，“自己去拿小口袋，乖乖地帮爷爷作那种又直又漂亮的大羽毛好不好？爷爷这里有客人，约瑟芬要乖哦！”
夜忻看汤若望确定要保护自己的，就开心地回答，“好啊！约瑟芬很乖哦！”放下口袋在里面的小桌子上，那桌子是夜忻玩玩具时候用的，以前是一个炕几。
跑去汤若望的卧室，取出两三个小口袋和小剪刀和足刀，夜忻甩下身后一串期待的眼神，“我要是不小心削坏了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着，搞的身后的人一片的郁闷，“不过要是有一些段子给汤爷爷作荷包，给常秀妈妈作鞋面的话……”
整个教堂的人都知道，这个小东西手巧着呢，若是她说不想好好做，就是要敲诈人了，因此上也不分辨，忙忙地散开了，夜忻看着一阵好笑，头几天常秀妈妈才提到夜忻已经两岁半了，该开始习惯自己带帕子了，于是夜忻索性多要点布头什么的，要知道，常秀妈妈绣的鞋面简直是太漂亮了。
不管其他人如何去忙活着满足夜忻的愿望，夜忻只是跑到书房里专心地整理起羽毛来，汤若望经常指导夜忻如何最大化地利用这种欧洲人偏爱的物品，包括如何制作羽毛笔，如何收集羽绒，如何做枕头或者绒布的一些知识，不过要想做布匹，这里还是缺乏设备的，但是做枕头却大有富裕，夜忻已经收集了小半口袋的羽绒了。算算，也许做不成后世的羽绒服，但是给夜忻做一个羽绒手筒应该是足够了，夜忻也就打算冬天有个暖和的手筒用呢。
剪下的细绒收在一处，羽片收在一处，削下来的毛刺收在一处，做好的羽笔整齐地排列起来，这次的收获实在是不少，一般来说，一口袋鸭毛里面，能够做出四到六只羽毛笔就很不少了，而鸡毛，只能用来收集羽绒，不过这次那一口袋的杂禽羽毛中，却做出了超过十只的羽毛笔，一方面是这次的羽毛比较好，另一方面，却和夜忻自己的锻炼分不开。
从重生以来，夜忻就非常重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因此上，动手能力是她特别在意的练习，即使在练习抓握的时候，她也要努力让自己每次伸手都是接触同样的位置，这样才造成了她虽然只有两岁多还不到三岁，却已经能够使用足刀这种小孩子很难使用的刀具，以及剪刀这种在现代仍然对十岁一下儿童进行管制的东西。
夜忻在角落里做羽毛笔，学生们在专心地学习数学，而汤若望则时不时地看看角落里小小的身影，那个丫头给了他太多的惊奇，惊奇于她不爱哭，惊奇于她的沉默，惊奇于她的控制力，一半两岁的孩子，是很难握稳任何东西的，而这个孩子却已经能够比较稳妥地使用刀子和剪子了，甚至从没有见她伤到过自己。
刚讲到一个段落，汤若望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一沉，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夜忻爬上了他的膝盖，这个丫头的攀爬能力相当强，他已经搞不清她现在是两岁多不到三岁，还是三岁多不到四岁了。不过夜忻从来不闹，所以汤若望也不赶她，只是揉揉她的脑袋，继续给几个学生讲课。
角落的小桌上，整齐地排放着十余只羽毛笔，几个小口袋都已经紧密地扎好，刀子剪子也已经摆放整齐，夜忻玩耍过后，是不用人跟着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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