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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话题课,又是一帮无聊者瞎扯的时间。毫无意义的课不上也罢。头天晚上几人就打定主意,次日谁也别叫谁,醒了就自己去上课,没醒的接着睡。赵一凡不知在忙些什么,起早贪黑,除了小睡外几乎不在宿舍,早就不见了人影。另外的三人相继被连环床摇醒。彼此埋怨,但罪魁祸首找不出来。凌叶本来没醒,不料事有凑巧,郭兴从上铺下来时小心翼翼地探足,心里一万个想着别把凌叶弄醒。结果功亏一篑,偏偏一脚踏空整个人扑到凌叶身上。凌叶惊醒不知所措,以为他要搞什么关系,吓出一身冷汗才听他解释完,郭兴小腿迎面骨处青色的一块证明他是失足而已,并不是那种人。凌叶被迫起床,洗漱完毕吃了他们留下的茶叶蛋煎饼,还吸了几口豆浆。然后开始掷硬币决定是否去教室,结果却是一糟再糟。导师照旧不带讲义,坚持展现文人自有不一样的思想作风,声明第一阶段重导思想,要把众人弄得神经紊乱,甚至患精神分裂症,然后再平复如常,那样就学有所成了。众人暗骂导师是虐待狂,担心万一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平复不了,后果不敢再想下去,脑袋一阵阵地萎缩。导师很满意这种结果,但还要加深这个萎缩度。叫大家就中学时代抄袭别人作文这一现象发表意见。
导师的话还在教室里回荡,一愤世嫉俗的女生站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然后捍卫著作几千年的专权说抄袭是可耻的行为。导师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日食般难得一见的笑容,算是给她最大的安慰,叫她别激动,解说一下个中理由。女孩似乎曾经遭遇盗权,紧张之下居然无由可讲。郁炜料定导师是在等逆向思维者,正好借此机会一显才华,以博得某位女生的芳心。站起来说其实抄袭也是一种本领,它可以让人练好书法。
听前半句,众人眼睛一亮,连导师都在等他强有力的理由。听完后大失所
望,恨不得每人赠他一只鞋。徐丽害怕像昨天那样,众人说完所能想到的理由后导师才点名叫她。趁还有没被用掉的理由,主动提前请命。说抄袭是一种侵权行为,败坏社会风气,道德沦丧,应该受到唾弃。导师没点评,循循善诱说:“这是你们的舞台,勇敢是你们的天性,踊跃是你们的**,来吧同学们。”
凌叶整天凝望着门外,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盼叶可可的到来,完全不考虑上课时间她不会来找他。突然听到来吧同学们,还以为某个演讲会到了鼓掌时间,双手高举正欲相拍,导师鹰眼箭急说:“双手高举,这个机会非凌叶同学莫属。”
凌叶又吓出一身冷汗,只恨不能剖心以示清白,暗想此事后必定六月飞雪亢旱三年。幸好他三心二意,大概知道导师问什么内容。他记得高考作文还是以省略号结尾图个结构完整,平时的作文一篇没交过。本想说不抄袭也不习作,但想这样回答必定会引起公愤,掐头取尾说抄袭不可取,老师会罚抄书。教室里笑声纷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全仗导师的雄威,众人不敢笑得太出众,但又忍不住要笑,结果弄得仿佛牛鬼蛇神出山。高手就是这时候杀出来的,赵一凡得郁炜的启示,深思熟虑后站了起来。大言抄袭只是一种行为,抄不抄袭全凭个人喜好与否。真要扯上可耻道德社会风气,抄袭也不理亏。从字成词词成句句组章的角度看,简单笔画组成复笔画,复笔画组成部首,最后组成字,中国之大哪个不是文抄公,谁没抄仓颉的文章。赵一凡放言曲解一番,发现效果奇佳,恨不得众人皆疯我独醒。
杜晶晶平时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站起来反问:“如果每个人都抄袭,哪来的创新,文学乃至社会还怎么发展?”
杜晶晶不给情面,赵一凡也没多想,又站了起来。郁炜表面怕引起战争,其实是别样的痛苦,猛闪眼神叫赵一凡口下留情。赵一凡看重名利,铁定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不帮非人决不食言。摆证说全凭个人喜好至少包括两种人,一种以抄为业,一种宁死不抄。后者就可以完成创新以及推动社会发展的任务。
就主题发表意见,变成了就发表的意见发表意见,局面摇身一变成了辩论会。王冰见同桌败下阵来,决意要为她讨回颜面,死撑说没人抄袭比有人抄袭更能推动文学的发展。赵一凡暗骂王冰也趟这浑水,想到这两天零食全拜她所赐,到了嘴边的话硬把它憋了回去。导师正听到正题,突然没有了下文,仿佛洗澡洗到一半停了供水,揪心地期待着,催他继续发表意见。赵一凡曲解满怀,却要口不对心说王冰说得有理,比遭人砍一刀还要痛苦。几千年来不知多少人问情为何物,总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这瞬间却使他豁然开朗大道连通。凌叶早看在眼里,暗自庆幸叶可可和他异系而学。王冰不知所谓,还天真烂漫般地晃脑袋,似乎要赵一凡吐血才肯罢休。
导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诱导,半晌不见有人举手,料想还没有人纳入正轨。解说道:“其实我们考虑问题要不偏不倚置身局外。别让感情世俗诸般因素影响了本质的判断。不因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不敢说万般皆上品没有什么高。不能写到坏人,鞭其祖宗十八代还不解恨,写到好人捧成神仙还嫌不够。接赵一凡同学的话说,以抄为业的人强行作文,只会是出陈扬旧社会倒退。但要牢记一点,抄袭来的文章始终是他人的东西——”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导师当着众生接听了手机,几下啊——好——是——嗨——后挂了机。然后说教研处有紧急会议,叫学生们自己看语法。赵一凡憋了一肚子闷气,导师后脚跟出教室,他前脚尖就跟着迈了出去。元斌他们几个早就闷得发慌,难得有始作俑者,也跟着出了教室。近日凌叶和床的感情直线上升,郭兴一朝不甚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个阴影致使他十年都怕草绳。待他爬上去后才敢蜷到床上补个回笼觉。郭兴浸入了文学的海洋里,正处于一种悬浮状态,跟着是下沉还是漂浮,玉皇大帝都保不准。以前对文学只是一知半解不求甚解,写书了才发现诸多不妥。不少文学大贾书中都有这样的叙述,一位年迈的老人,总觉得有更年期之嫌,假若将它写成一位年迈的人抑或一位老人,又觉得有欠口畅,甚至感觉缺点什么。亲贤远佞初见《出师表》,诸葛神君者何人,既知为佞何不砍之,还要罗列出来让阿斗远距之……郭兴的脑袋开始膨胀起来,隐隐有种走火入魔之感,拳头一下一下地打上去才略为好些。他不知该从小事做起,从现在开始,还是该不拘小节不明所以一博以运。写了一半的稿纸顷刻成了制作粗糙的绣球,宿舍的垃圾桶似乎貌赛潘安,几天来的绣球都扔给了它。
凌叶见上铺骚动太大,悬着心不敢睡。君子不处危地,凌叶割床之爱到阳台欣赏美景。台前之物尽收眼底,凌叶仿佛看到了一首诗。
阳台之上看阳台,
阳台里面几点黄。
落木不闻萧萧声,
还有人楼挤当中。
门外果然有幅抽象的巨画。画里共有六人,两两相依,三者之间偶尔还互相顾盼,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凌叶好奇心起,跑进去拿宿舍的秘密武器。武器本来叫军用望远镜,宿舍的人却美其名曰窥美千里眼。凌叶看清楚了六人立刻来了精神,惊讶之声犹如旱雷袭空,引得郭兴以为又发现了目标,从上铺直蹦下来,鞋都不及穿就跑到了阳台。郭兴抢过千里眼,往凌叶窥视的地方望去。凌叶还陶醉其中,说好戏要上演了。郭兴看清楚人后也吓了一跳,说“天呐!比古惑仔砍人还刺激。”
原来赵一凡和元斌离开教室后去校园小径散步,在拐角的另一边和导师不期而遇。导师正和一老头在聊天,老头身份不明,姑且当那是教研处的暂迁地,老头是里面的一位老学究。路的另一边小径上站着元斌的卖鞋女和一女孩,见到元斌和赵一凡脚就扎了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腹肋受敌,也僵在那里。郭兴徒有千里眼,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恨宿舍的发展跟不上社会的进步,窃听不成。凌叶观看着几个人点,心里帮他们配音的同时还预测了下一步的发展,腹中已有了几种结局。卖鞋女郎和她的女伴顾目两边跨过了马路,走向对面的小径。四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赵一凡和女伴各自扬长而去,搁下一对冤家留在那里。元斌用无比怨毒的眼光送走了赵一凡,心里暗骂他祸事来临避趋之。跟着元斌和卖鞋女几个拐弯消失在郭凌二人的视线里。
二人对女人的第二季没兴趣。郭兴刚收起武器,赵一凡就牛喘着回到了宿舍,跟着断断续续对二人说大事不妙。郭凌二人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内容,洗耳聆听半天,比听将死之人的遗言还要庄重,不料他说的还不如自己看的多。看二人没半点忧急,赵一凡更急了,连说带比划告诉二人元斌被卖鞋女俘虏了,自己回来通风报信以求解救。赵一凡本以为二人会大惊,然后互商营救之策,不料二人却哈哈大笑。笑意当然是说他不顾朋友义气贪生怕死谎话连篇。赵一凡急出一头大汗,但还在竭力而言所说不虚。看他一副孤独无助无辜添香的样子,二人笑得喘不过气来。良久郭兴才说不妙之事何止如此,导师凶恶的目光早就在他们二人身上刻下了深仇大恨,以后好日子天天来。赵一凡转忧为惊,仔细一想,果然还有这一节给忽略了,再一想自己的丑行肯定也暴露了。但却想不通他们如何得知,只好极力掩饰自己的胆怯,说由王冰推知女人不好对付,深知不是她们的对手,自己不逞匹夫之勇,保存革命的有生力量,回来搬救兵。
二人坚持轻易不惹卖鞋女的想法,说晚上元斌回不来再作打算。赵一凡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非把余下的舍友都叫去帮忙不可。这样他可以躲在后面,形势好可以不露面,形势不好死也是最后一个。二人不去更合他意,幸运的话,元斌回来了他还可以倒打一耙。三人都躺在各自的铺上不作声。过了几分钟,凌叶憋不住瞟了一眼对面的赵一凡,一瞟之下大吃一惊,不久前他还猴急着去救人,这时跟死人的区别只剩两股进出的气流了——当然跟死不瞑目的人比起来他还闭上了眼睛。凌叶不想在不久的将来便听到他如雷贯耳的呼噜声,起身穿鞋出了宿舍。不知过了多久,郭兴良心过意不去,想象着元斌被卖鞋女叫一大帮人招呼个没完,说不定已经面目全非了,他可不会还我漂漂拳。翻个身探望了一眼下铺,本想和凌叶说元斌可能会有不测,下铺却人去铺空。再看赵一凡顿生一计,依样画葫芦,眼睛闭上的那一刻还祈祷了一番,不要和他在周公那见面。一整天两人迷迷糊糊,醒了睡睡了又醒,起床就到了晚饭时间,下午没去图书馆不提,连元斌的事也忘了。凌叶到外面的小吃店随便对付了晚餐,吃完饭又不想回宿舍,在各教学楼间瞎晃荡。幻想着转身的一刹那,抬眼的一瞬间,叶可可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校园里人来人往,如果再多个指挥交通的警察,就没人会想这里是学校了。凌叶恃目尽可能地捕捉着每一张面孔,搜寻着叶可可的影子,见到长相有点相似的长发男生都恨不得飞身过去查看一番,以确定是否她为了日常方便女扮男装。

遍寻不见,凌叶想此时她也许会在教室,不如去找她。主意拿定,苦于不知道美术班在哪里。人群里有一个背着画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美术班的艺高者自相矛盾,自命清高却招摇过市。凌叶迎上去挤出一个自认为可掬的笑容,然后很客气地问他,“请问——不知道!少烦我。”
凌叶话没说完就给他闷打一棍,但他怕出汗不敢动气,暗自安慰自己,也许那人刚丧双亲。此家不行再换一家。一个满怀欢笑的同僚迎面走来。凌叶有预感,那人一定会告诉他美术班的教室在哪里。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凌叶总结经验教训,在问话前加上打扰了三个字。这回还特意加快了语速,总算把话说完。那人听后略微想了一会,说:“美术班?我曾经去过的。但记不起在哪了,好像是这边也许是那边。你找完这边,如果还找不到就到那边找。”
说完那人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凌叶谢过他,感觉有点发晕。那人乐近于疯找不着北,食指随便指向两边,那两边好比西瓜一分为二的两边,意欲凌叶环找整个校园。但这样还显得他疯度不够,其他四指斜着指向地下,似乎还有一句地上找不到再到地下找没好意思说出来。换作平时,凌叶早就放弃问人,一措不再,哪能这般要饭似的一路问去。但此时却有一种不指南方不肯休的决心,可见某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已经存在。凌叶拉住一位和他擦肩而过的青春痘。痘者以为撞了他而被留难,暗运内劲把痘痘憋得又红又大,以此壮气势问凌叶,“怎么着?”
凌叶目光从他头顶掠过,俨然看到远处写着美术室字样,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痘者背身抛出三个字——神经病。凌叶全然不理会他,当作没听到向美术室走去。学校里诸系纷纭,其中三系矛盾非常突出。体育系的人在美术生眼里等同于樵夫,甚至是原始人;在文学系学生眼里,二系之人好比五十步笑百步,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动手之人。其他派系更加不值一提。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看法。美术室走廊上的人看到有生面人,个个都嗤之以鼻,凌叶充耳不闻步入美术室。室里人儿寥寥无几,叶可可在几人里犹如鹤立鸡群,凌叶一眼就看见了她。叶可可一条胳膊搭在窗台上,眼睛死鱼般地盯着窗外,似乎神游天国忘了归途。凌叶猜她在找妙画的感觉,悄然坐到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试图参悟人观美景我观人美景尽观。
教室捺不住安静,传出了一阵笑声。这笑声仿佛情人约会时一方放的屁,让人既憎恨又无奈。叶可可感觉教室有异,转过头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吓得猛拍心口,定睛细看却是凌叶,竟忘了看仅有的几个同窗都在盯着她。叶可可说:“吓死人了你。”凌叶装疯卖傻举目向窗外张望,答非所问说:“什么那么好看,神驰成这样?”叶可可调皮道:“那不能告诉你。”过了一会叶可可才想到正题,又夸他才华暗藏,然后又审问般地诈他是要画还是要画画的感觉。叶可可不猜他来取画,凌叶已经知道她明白了意思,但却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看着他的眼睛,心电图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几秒钟后才回波,脑子闪过无数念头,心绪平复后才轻声问她,“可不可以两样都要?”
叶可可白他一眼,说他贪心如磁。然后问他带没带章。凌叶变魔术般手中突然多了一方印章。叶可可笑容倍加说:“够气派!”铺好画后取出印泥,又道:“我的也没盖,怕别人说诗也是我作的,侵犯了你的著作权。”凌叶笑而不语。他的章加了铁心,其重非两人不能盖出气势。叶可可从未试过两个人盖章,一个弄不好盖重了整幅画身价大跌。凌叶拿章沾足印泥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叶可可,不给她任何拒盖和选择的余地。叶可可握着章手却在发抖,凌叶连手和章拿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盖在画上。启章后叶可可看得瞠目结舌,原因并不是章盖重了,而是章上多了几个字,左边三字是凌叶书,另一边却是可可画。叶可可喃喃道:“凌叶可可书画。你是怎么想到的?”
凌叶问她喜不喜欢,说是天意使然非人能想。既把自己捧高又讨她欢心。叶可可仿佛收到了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把玩在手里说不出的欣喜,感觉和凌叶已经融为了一体,而且还仿佛有了许多年的感情。放下了章又拿起画来自赏自赞,引得几个女生走过去围观。几人七嘴八舌论完画又论人,弄得凌叶应付不及。叶可可却在一旁偷着乐,完全不顾他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似乎要借此以宣代价。女生里突然多了一个男生,凌叶认出那人正是双亲刚故的路人。他明明知道美术室在哪,为何却不肯相告,凌叶想不明白。路人坐在叶可可对面,说有话要和她说。女生闻言纷纷散去,可见路人在美术室里小有雄威。路人拿出一朵早已准备好的红玫瑰,凌叶感觉有些局促不安,问叶可可,“我要不要回避?”叶可可拉住他的手,故意靠得更近些说:“干嘛要回避?”
路人看在眼里火在心上,毛孔同时胀大了好几倍。但他却自欺欺人视而不见假装赏画。所幸他不懂大篆,否则那六个字便会化作六股无形的剑气,结果他只能是吐血当场不治而亡。路人捏着玫瑰,指着凌叶问,“他是谁?”叶可可本可置若罔闻,但却不由自主紧紧地拽着凌叶的手,告诉他说凌叶是她男朋友。
凌叶和路人都是一怔,但凌叶的怔只在心里,不像路人大形于表。路人怔过后转而笑道:“开什么玩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叶可可说:“谁像你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胡思乱想。”
路人明知道是事实,但却到了黄河也不死心。跟叶可可说:“为了躲开我也不至于找人来演戏吧。”
凌叶心里暗自窃喜,表面还是纹丝不动静观其变。叶可可又好气又好笑说:“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除了呼吸同样的空气,其他的都悖道而驰,我们根本不可能。学校那么多女孩,干嘛非要赖死在一颗暗淡无光的星上?”
路人开始恐惧,颤抖着手硬把花递过去给她说:“别说了,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不知进退!我们走。”叶可可推着凌叶离开了教室。路人的头仿佛上辈子和桌子有仇,磕个不停,嘴还不停地问桌子为什么。校园里还是二人盛夏,若大一个学校编排起来也显得力不从心。比如一个亭子无论席位多少,一律只有两人。路边的一张石椅本可置上六人,也一律只有两人。连公共厕所门口也是成双成对在排队,不知学校是否要为此考虑一下设几个鸳鸯厕所。叶可可在校一年有余,学校就像她家一样熟悉,对凌叶说:“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凌叶恨不得她逛完整个校园,他可以更充分地体会牵手的感觉。其实他想手牵久了必定会向前一步发展,盘算着地上突然冒出一块突石,然后叶可可趔趄跌
到他怀里。如果天能遂人愿它就不能称之为天,从教室到思月亭,一路走去太平公主都没那么平。思月亭地处偏僻,叶可可不知何时吃了熊心豹胆,告诉凌叶说那是鬼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没人。凌叶奇怪如今女生都不怕鬼,男生连个机会都没有。但想到开学的第一天,思绪又大通九窍。近年来女生里长相可以辟邪的与日俱增。凌叶当叶可可在贬低自己的同时也连带着消遣他。
两人在亭里相依而坐,叶可可问凌叶,“刚才在教室你怎么不吭声?”凌叶很平静地说:“我本来在偷师,看看怎样才能赢得女孩的芳心,没想到他也没成功。”
“你不吃醋?”
凌叶明白吃醋表面看是小气,实则是爱一个人的表现,但那时他已经捷足先登,不必多此一吃。凌叶说:“那是你的魅力,也说明我没患近视。我干嘛要吃醋?”
叶可可微笑着将头埋在他怀里。恋爱忒奇怪,以前很多男生追求她,她都没正眼瞧过一下。自从认识了凌叶,仿佛被掏空了心,整天魂不守舍,总幻想着和他见上一面,但又不敢去找他。直到昨天构思那幅画,才知道凌叶在使坏。凌叶深有同感,怪自己没察觉叶可可的感受,堂堂男儿竟然不敢正面表露感情,害她煎熬那么久。凌叶向她坦白说:“其实我怕下场和教室那人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
“这叫含蓄。哪能像外国人,一见面就告诉人家见到你很高兴,跟登徒子似的。知道吗?刚才那人叫林秋虎,追了我一年,但我对他却毫无感觉,有的话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多余的人。”叶可可说完抬眼看着凌叶,看他是否感到无限荣耀。凌叶公认笔力可以让一个人笑也可以让一个人哭,但对于感觉二字却无辞可措。
两人没有再说话,凌叶搂着叶可可,伴随着她醉人的发香,直到阳光抽去了最后一抹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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