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狼千行(下)
乌云散去，曲终人散。
沙盗扔下三百余具尸体，退出了古城，可是净土和高阳帝国的勇士也留下四十条性命。
小小的古城里，尸横遍地，残肢断臂，头颅肠子，抛了一地。
高适茫然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二十三名沙盗，全部是一击断喉，这都是他杀的。作为帝国安全部的特工，他不是没杀过人，但是在热武器时代，敌人往往还没看见，就被威力的激光化为灰飞，虽然很快，却不血腥。
“你的剑法，很好！”
荆衣擦去刀上的绿色血迹，淡淡道。与人类嫣红的鲜血不同，沙盗血液是浓绿色的，如同菜汁一般，却很腥臭。
“它叫什么？”
“苍狼决。”高适强压心中的难受，这样的杀戮，还真不适应啊。
徐彦走过来，拍了拍高适肩膀，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赞许还是感谢，毕竟如果没有高适布阵和支援，恐怕联军一干人等未必受得住这小小古城。就算守住了，公主性命能够救下，却也难说。
“他奶奶的，真恶心！”许浑用剑挑开了沙盗的衣服和黑巾，骂道：“居然浑身都长满了鳞片，这还是人吗？”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许浑拿着长剑划拉着自己脚底下的沙盗尸体。
这名沙盗衣服和蒙面黑巾都已碎开，那一张脸与人类决不相同，虽然也有嘴巴，但是嘴却比寻常人大了数分，并且依稀可见獠牙；虽然也有鼻子，但是却不见鼻梁，只有两个黑洞；虽然也有眼睛，但是却不见瞳孔，眼眶只有朦胧的一片黄色。而最恐怖的是，他们居然浑身都长满绿色的，滑腻十足的鳞片。此刻，绿色液体正从他身上汩汩冒出，留了一地都是。
“是妖怪……”一名年轻的高阳战士惊呼了出来。
“闭嘴！”徐彦怒喝道，“他们也是人。”
众人沉默无声，可是脑子中却早已蒙上一层阴影，他们何曾有过跟这等怪物肉搏杀的经历？虽然重创敌方，但是城外仍有上千的沙盗，并且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援兵。
众人默然地把尸体搬到墙角，堆了起来，并为没有死绝战友、敌人补上一剑，帮他们从疼痛的“苦海”中解脱出来。
这时，元结突然踉跄而来，神色有点慌张，在战斗中他的右胸受了沙盗一刀，虽然刀锋入肉寸许，但并不致命。
“将军，水……水囊全破了……”
“什么，你说什么？”徐彦一怔，重复问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
“我们没水了！驼背上的水囊全被狗日的沙盗刺破了。”元结气急败坏。
这时一个噩耗。沙漠里，水就是生命，没有水，就是没有命。从这里到净土还有上千里，就算他们能够突破沙盗的围歼，但是如果没有水，只怕也要活活渴死在路上。
“荆将军，附近可有其他水源？”徐彦不愧为久经阵战的老辣人物，片刻便恢复了冷静。
“西面三百里，是巴丹吉水井。但是，沙盗未必不会知道。”荆衣指向了西边，皱起眉毛。
“老夫何尝不知。但是现在也只有走这一步，岂有他法？”
徐彦看了看身后的高阳勇士们，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跟随徐彦转战多年的子弟兵，但是不知有几个能活着离开沙漠。
沙盗还在城外数百步外徘徊不去，这一拨冲锋，让他们骤然损失了三百余人，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外。他们纵横沙漠数百年，虽自号为“盗”，实则无冕之王，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高适向外眺望，只见骏马上一名高大沙盗，指着身边一名同伴，咿呀咿呀地喊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而从声音中依稀可以听出愤怒。被指的沙盗，垂首静听，等到对方说完，蓦地策马而去。
“他们这是请援？还是要重新部署攻击策略呢？”
沙盗的举动让高适摸不着头脑。他转头望向身边的荆衣和徐彦，他们也是一脸的迷茫。
“怎么办？”荆衣开口道，“是突围出去，还是继续厮杀？”
徐彦低头沉吟。他没有料想到沙盗会来得这么多。即便没有沙盗没有后续的援军，城外剩余上千沙盗就够让他们穷与应付了。
“还能怎么办？出去杀他奶奶的，然后扬长而去。我就不信我们二百个勇士，还拼不下那帮怪物，我老许保证自己包办二十人。”
许浑抢声道。死伤了数十个战友，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元结冷哼了一声，投之以鄙夷的眼光。
“高先生，你有什么看法？”沉吟了一会，徐彦抬头望向了高适。
高适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在宽阔平坦的沙漠里，无地利可依，交手双方拼得是胆气，拼得是实力，何有捷径可走。他本想说，沙盗次来必有所图，如果拿出他们想要东西，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但转念又想，如果己方肯放弃，战争又怎么可能发生呢？所以也就闭口不语了。
“那么，先静观其便。”徐彦沉声道，虽然戎马一身，胸中有兵法万千，但刻下却也无对策。
“不如分兵吧。”徐彦声音刚刚落地，荆衣忽然道。他蹲了下来，在沙地上划出了两个箭头。一个指向西面，一个指向东面。
“兵分两路。由我们净土战士，从东门冲击沙盗队伍，拖住他们。徐公，您则率领麾下兄弟，护送殿下从西城突围，轻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丹巴吉水井。取水，向西。”
“不可。”徐彦断然地挥了手，拒绝了荆衣的建议，“如果没有你，就算我们冲出了重围，也很可能迷失在沙漠里。如果真的弃卒保车，那么这个任务就非我们高阳的战士莫属了。在沙漠里生存，净土人比我们更具备优势。”
不待荆衣反驳，徐彦便转头向元结下令，“元结，去下令，所有人准备上马，要让沙盗看看我们高阳帝国的铁骑威风。”
元结怔了一下，应声而去。
看着元结渐渐行远，高适突然感觉尽有股锥心的疼痛，从心中蓦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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