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次劫杀(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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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视眈眈的九名杀手见领头杀手已栽在她手里,不敢大意,绕着她围走数步,九柄闪着雪样寒光的刀猝不及防地同时攻向她的上身、中路及下盘,无一不是杀招。
胭脂只见眼中光芒一片,四面八方都是刀影,只得提足一口真气旱地拔葱般旋身冉冉而起。九把刀在她飞起的瞬间迅速交拼,火花四射,闪出一阵刺耳之声。只是那么一刹那,她足底一沉,点在相接的刀身上,压得九人单臂一矮,借力又是腾空,只是这一次,身形整个翻转,已然呈脚朝上头朝下的曼妙姿势,手腕巧妙一转,三尺长剑已然化为抹刀之式,以一种快得让人窒息的速度迅速朝杀手的脖子圈了过去。不用说,剑已舔血,四名杀手惨遭割喉,‘呯呯呯呯’连续倒地,连哼一声都没有来得及。
其余五人乍见她如此奇异而没有套数的招数,立时呆滞,手中刀势转慢。素闻燕陌为极致高手,想不到这女子出手如此冷酷与邪恶,一招就要了四个同僚的命,即使团主在场也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的,由此可见他们心中的震惊有多么强烈。
就在五人分神之际,胭脂长剑利落一挑,五人中便有三人落刀,另外两人手中的刀刚递到一半,双手已不听使唤地抖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胭脂抛话的同时,剑走偏锋,已然分别点住了五人的气海**,散尽了他们体内真气。五人当下像棉花包似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地不住呻吟,睁大的眼睛不甘心又不得不服气地落在胭脂身上,不明她的身份。
眼下虽解决了这十个,可他们的同党还在附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走为上策比较好!胭脂谋划着,转身一看,顿时为眼前景象感到张口结舌,实在无话可说。
燕陌正惬意地捧着一只大陶碗,就着碗沿大口大口地喝粥,时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动作哪还有当初身为雾烈七皇子的皇家风范?简直就像讨饭的叫花子一样,又活像刚放出来的牢犯,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殿下。”胭脂扯动僵化的嘴角,试探性地叫。哪知燕陌沉浸在痛吃痛喝中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好将声音提高了些,又叫了一遍:“殿下。”
燕陌满足地舔着陶碗里剩下的汁,听她叫唤,遂抬起半掩在碗里的脸,看着面前的胭脂,心想他才喝完一碗粥,本来还打算再喝两碗,结果一看她已经把九个人都收拾了,这也太快了点儿。于是他挠挠脖子根儿,为难地道:“你太快了,总该预留一点喝粥的时间给我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喝粥,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第二人了!胭脂小声嘀咕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殿下,请马上离开。他们的同党就快到了。”
“好,就来!”燕陌眼珠一转,眼下土地庙是肯定不能呆了,一会黑衣杀手的同党一齐杀来,这里肯定变作一片废墟。虽是如此,他仍恋恋不舍地从锅里又舀了半碗粥,边喝边叹:“人间美味呀!可惜没有时间喝……”在逍遥台上饿了好几天,这会子粥一下肚,整个人就踏实了,心情别提多舒畅。
胭脂见他也算配合,心想这一回他应该不会再拒绝跟她回城之事了,放心地走在了前面,经过被废了武功的五名杀手时,以剑划开了他们的衣袖,只见其臂膀之上都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鹰形刺青,脸色一变,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马匹。
“等一下。”走在她身后的燕陌像想起了什么,又跑回了庙门,用力掏开了火堆,取出一只椭圆泥包来,小心地用衣衫前襟兜了起来,然后才跑向胭脂。“走吧!”
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后,胭脂沉默着牵起了马的缰绳。“请殿下上马吧!”
“那你呢?”燕陌努努嘴,端着粥的手朝她晃了一晃。
“请殿下上马吧!我不会落下的。”胭脂拍拍马背,请他上马。老实说,他一手端着粥碗,一手牵着衣襟的样子挺搞笑的。“你能不能不要再拿着你的粥碗?”
“哦,那你等我喝完这半碗。在逍遥台上饿了好几天,一身力气都没有了,刚熬好粥,杀手就来了。”燕陌会意地说完,也不怕烫就稀哩哗啦地将粥喝进肚去,一甩手便扔了陶碗,得意地抱着衣襟里的热乎乎的叫化鸡,跨上马蹬,坐在骑具上。
胭脂牵着马走上回城方向的小路,一声不吭,偶尔四处张望一下,查看是否安全。其实他一提到饿,胭脂也感到饿了,从去逍遥台回到客栈,她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急急地赶来土地庙,所幸来得及时,否则她就该引疚自罪了。
走了好久,一直在马背上得意地晃荡来晃荡去的燕陌开始注意起胭脂来。老实说,他对她有些好奇,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沉默,说话几乎从不多说一句。比如现在,她让他一个大男人骑马,自己却甘当走卒,连半句埋怨的话也没有,换了一般女子一定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看她长发在夜风里轻轻扬起,燕陌竟觉得有些妩媚动人,不觉有些动容地道:“走了这么久,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你也累了,前面是落霞坡,停下休息一下吧!”
---------祝丫头们元旦快乐。
“是。”简短的一字出口,胭脂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放慢脚步。
“来,这个给你!”燕陌下马,将衣兜里的叫化鸡掏出来,拍散表面的泥层,撕成两半,朝她递过去一半。

“我不饿,殿下留着自己用吧!”胭脂没有去接。
“拿着吧!别逞强了,我在马背上都能听见你肚子里的怪叫声,还说不饿。虽然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七皇子,但总算也是雾烈国人,同乡之谊还是有的。”燕陌看着她汗湿的发鬓,和颜悦色地道。
直勾勾地望进他眼眸深处,她不确定他是否会随自己回去,伸手去接烤得鲜嫩多汁的鸡肉,问道:“殿下愿意随我回去了吗?”
“我不会随你回去。”
正咬着鸡肉的胭脂听了这话,顿时有如嚼蜡,原本可口的鸡肉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食不下咽,微变的脸色被夜色轻轻掩盖,看不真切。良久,她望着他粗犷的长满胡子的脸,问:“是因为金嫔娘娘吗?”
“不全是。”他说了句真心话。
“那还有什么?”胭脂不明白地继续问下去。
“雾烈国已经没有希望了!”一句透着哀凉的话从他嘴里滑出,他的脸上溢着嘲笑和讽刺。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年开始,他就知道雾烈国会有今天的结局。
手中的鸡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胭脂仰起脸,眯眼看着面前高壮的男子,这就是人们口所盛传的‘御风将军’吗?这就是那个被群臣骄傲地挂在嘴上的‘七皇子殿下’吗?她不信。“你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一直这样认为,所以……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燕陌坦诚地接了话,大步流星,准备离开。
此情此景,胭脂气极,两步追上去,怒吼道:“你给我站住。”
燕陌身形一定,犹豫着回转身,认真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啪!’的一声!一个结实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火辣辣的。“我不相信百姓口中传颂的燕陌就是你现在这副德性!”她目不转睛地道,“是该有人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否则你连自己是谁也忘记了。”
“我早就忘记我是谁了!”他夜一样深沉幽暗的双眼从胭脂身上移开,大声地回话。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是雾烈国最后的皇子,你是燕陌,撑起雾烈国的天是你的责任,你逃脱不了的责任。你明不明白?”胭脂有些冲动,伸直双手拦在他面前。她一定要将他带回去,一定要!
“随你怎么想,我不会跟你回去!”他用劲拂开她的手,朝着他的方向离开。
“是因为怕死吗?”胭脂站在原地,徒然地垂下双手,脑子里想起接二连三出事的年轻帝王们,想起他们被草草下葬的情形,想起他们被葬在一路退后的雾烈国土之上,想起燕康死在自己的怀抱里,想起许多许多……
“是,我就是怕死。”他抛下寥廖几字,有些失落。
被他的话刺痛,她淡定地道:“燕陌,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陌感到她话里的落寞与悲恸,停住渐移的脚步,问:“你是谁?”
“我本该是燕康的皇后。他在我们新婚之夜时死在我的怀抱里。”她朝正低头舔雪的马匹走过去,抚摸着马鬃,不堪回首地道:“是他留下遗命,让我寻你回国继位。你说得对,雾烈国的皇族是快要死光了,他们死在银羽箭下,死在不停后退却不甘被践踏尊严的一路之上……如今只剩下你和惠宁公主而已。雾烈国的男人也快要死光了,除了席将军所带领的两万残部,只剩下老弱病残。雾烈国甚至没有合适的人选前来寻找你,寻你的武士都死在了刺杀团的追杀中。”
燕康,十二皇弟……雾烈留给他的除了母亲的爱,就只剩下十二皇弟对他的手足之情。七年了,那个文弱的、矮他一大截的、老说要跟他一起习武的皇弟今年应该十九岁,应该长得高大威风了……他走的时候,只有十二皇弟知道,只有十二皇弟送他,可是她说他死了……连十二皇弟也死了……她是十二皇弟的皇后……心情灰蒙蒙地,凉了半截,燕陌承受不住,身体晃了两晃。
“相信我,雾烈国的每一个子民都在盼望你归国。如果你怕死,我以身为武士的信念起誓,保护你一路平安。我在,你在。”虽然她没有保护好燕康,但她有把握保护好他,让他顺利回廊、沧二城。那是她对廊、沧二城所有人的交待,也是她对燕康的交待。“刺杀团已经盯上了你,你已经没有退路,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如果想好了,明早辰时到悦来客栈找我,过时不候。”
胭脂空着肚子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背对自己、立定不语的燕陌,只抱着三分自信地摇了摇头。唉,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不想强求,因为她很清楚如果他真不愿回去,就是将他绑了回去也不过只是个摆设,不会对雾烈国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她要的,是他自愿回国,信心十足地回国。不再多言,胭脂双腿一夹,“驾——”马儿从他身边跑过,荡起一阵泛潮的风。
他久久地站在夜间小路上,凝思不语,脑子里都是她所说的话。雾烈——是他的故土。遥望着当空弯月,丝许依恋化作一腔愁绪,他浅叹着,因为听闻十二皇弟的死讯郁闷不已,心中信念踌躇不定。是该回去了吗?回去他的雾烈?回去带领他的子民重建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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