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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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苑,竟真是有一片菜园,阳光下碧绿青翠的青菜勃,我想辨别一下千年前人们的蔬菜品种,细细看了两眼,竟是满园子的白菜!小太子指正我说,那不是白菜,是白,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
远远的看见几个小黄门子(小太监)围着一个体形臃肿的的黄衣中年男子在菜地旁的豆架下转悠,小黄门搀住他,他费力地蹲下身去,伸手哆哆嗦嗦地去掐那嫩嫩的叶子,太子赵祯抢前几步,跪在了豆架边,向他请安——原来这就是大宋当朝天子,后世史学家称为宋真宗的赵恒!
我也跪在太子身后,一个劲偷瞄眼前的真宗,这位天子果然身体不好,两颊浮肿,双目无神,说话时也是有气无力,显然是病得很沉重。小太子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憔悴,说话声音竟是有些哽咽了,真宗让他起身站到自己面前,细细地看他,面上露出些慈爱的笑容。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干瘪的声音:“臣丁谓参见官家!”
“臣刘美参见官家!”
转过身去,是两个头带展翅幞头,身着圆领袍服的官员,一个面白黄须,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另一个却是皮肤黝黑,长相颇有风霜之色。而他们身边赫然站着的却是皇后刘娥——这刘皇后权势是大,竟可以随意在宫内接见官员,连当着皇帝的面都不忌讳一下!
刘后也不行礼,只是微微躬了一下身子,便上前来搀住真宗,可我看在眼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太子正站在真宗左边,按说刘后搀右边也可以,但她偏偏站到了小太子和真宗中间,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父子俩分开了。
我侧脸去看小太子,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立刻正容道:“参见大娘娘。”
那两位官员又向太子行礼,太子一一扶起了,我向后退,退到小太监中去,省得别人注意我。
可刘后偏偏点出我来:“丁相公,刘虞候,这便是周都知引荐的张氏女凌月!”
怕啥来啥,叹口气。上前行礼,礼毕想再退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了。
“听说张美曾孙凌月姑娘。是从小便去往终南山修道的,近日方才回京。”丁谓捏着他的几络长须,意味深长地问。
周怀政前几日教我背的东西,正是这些内容,我叹口气道:“是的。丁相公,我从小体弱多病,幼时恰逢终南山张天师,他说须离家上山,抛父弃母,方能渡劫化厄。因此一小便跟了师父上了终南山。”
真宗自从刘后来了后,表现得就更像个病人,整个人木木呆呆的,但听到我们说起终南山,他的眼睛却有了些神彩,眼珠在我和丁谓之间转来转去。
“哦……”丁谓踏上前一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我脸上紧盯,盯得我心里直打拨浪鼓:“那凌月姑娘也是张天师地入室弟子喽?”
“不敢当。师父收徒极严,我顶多算在民间收养的俗家弟子,却算不上是登堂入室的门徒。”
“那不知凌月姑娘是否也知晓乾佑天书呢?”
嗯,这个周怀政也教我背过的,我张张嘴正待背周太监的说辞,却同时听到两人说话,站在我身边的小太子突然借衣袖的遮掩,伸手掐了我一把,一边正色道:“凌月伴读年纪幼小,哪里懂得天书妙意?”
而另一个却是小武。在我脑海中传递信息:“千万不要说你知道什么天书,这是周怀政设的陷阱!”
我一下想起来。在北宋历史上,真宗可是弄过几场轰轰烈烈的天书运动,其中还贬谪了不少官员,虽然具体内容我完全记不清了,但天书这事应该是比较忌讳地事情,怎么说都不讨好,看来最好还是装不知道比较好!

忙接着太子的话头向下说:“小女在山上,只是和师父学习如何修身养性,调养身体,但天书这种有关天机的事情,天师却是从不跟小女说地。”
刘后突然发话:“那你是说,你一
却从不懂天书,那你这些年修道都学了什么内容?”
我背上的冷汗涔涔而出,修道还要学什么内容?周怀政没教我啊!不对,现在他教我的话也不能乱说了,这家伙说不定存心在拿我当什么枪使呢——突然想到一事,计上心来。
“回禀刘圣人,小女在终南山修道,主要修习啸艺及拳术,以强身健体为要。”
“啸艺?!”这几个人的眼光都投到了我身上来。
“是的,正是晋代名士阮籍所擅长地啸艺,是隐逸修道者的必修之术。如果陛下、圣人、殿下及二位大人有兴趣,凌月可当场展示。”
“展示,展示……”半天没吭声的真宗来了兴致。
哈哈,啸艺是什么,就是口哨啊!晋代时,口哨可是蔚然成风,引起一大批名人文士争相慕习呢,不少文学家同时就是个优秀的啸艺家——咱这中国口哨协会会员,可不是白入的!
旁边的小太监已经端了椅子、长几过来,服侍真宗坐下,他又给旁人赐了座,就在那豆荚棚下,围成了个圈,我站在中间,神色自若地吹了几首口哨名曲,引来几只小鸟在头顶啾啾而鸣。
小太子听得摇头晃脑,看着我满脸微笑,丁相公也眯着眼睛细细地捻自己的胡须,那刘虞候反正是个粗人倒没啥反应,刘后脸上表情沉静似水,一时看不出她的情绪,而那真宗皇帝——倒底是个病人哪,往那儿一坐,眼睛一闭,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听着呢!
几曲吹完,小太子竟咧着嘴笑了起来,他平日可一般都是笑不露齿的,两手一拍,实在是有失平常温和敦厚的形象:“果然妙技,与平日所听之长歌大为不同,各有韵味!”
丁谓也微微点头说道:“寄情山水,啸乐林泉……其中委实大有真义啊!”
刘后面无表情,对我的表现不置可否,只是又问了句:“莫非凌月的身体调养便靠啸技?”
“回圣人,啸艺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可以帮助吐故纳新,调理身心,因此隐逸修道、德至高格之士往往喜欢纵情长啸。”
真宗才突然像醒了过来似的,坐直了些,口中喃喃说道:“好,很好!”
刘圣人抽出一条手帕来,给他擦擦额上地细汗:“官家很是喜欢,那凌月再亮亮拳术吧,还不曾见过修道之人的拳术呢。”
拳术,哈哈哈哈,我仰天长笑啊,修道者的拳术,那当然首推太极拳啦!
当然,想唬古人,那也绝对不是随便拿个简化二十四式太极拳出来就行的,那太容易露怯了,我之所以会如此大胆地把太极拳抬出来,那是因为我前世可是正宗太极拳传统套路——陈氏太极拳的第二十七代徒!当年幸和师父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有幸结识了太极拳传统套路的风采,让我从此改变了太极拳是老年广播体操的印象。
我穿的正好是男童服饰,把下面的袍角拎起来扎到腰间,缓步走到场中,心里把当年练拳的内容全都细细地过了一遍,就听小武在我脑子里说道:“双阳,这么好地东西都不告诉我!”
没功夫搭理他,抬头看看发白的太阳,想起了前世拜师地情景,心中默默念了一句:“祖师爷,保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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