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中满满地挂着的全是一个型号的男装，在偌大的衣柜中分着区。正装一排，衬衣一排，休闲装一排，裤装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架子上，下面是各种各样刷得干干净净的鞋。何小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臭美的男人，仅仅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的西服就有几十套，而且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一个牌子一种款式的T恤，竟然就有七种不同颜色。那些牛仔裤简直涵盖了所有最时尚最名贵的品牌，有必要这样奢侈吗？何小萝一想自己的衣柜，本来不算贫穷，但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贫瘠啊！万恶的金钱等级！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见一件能穿的，何小萝只好又拉开旁边的一扇门，这里有一只大衣筐，里面随便扔着几件衣服，应该是要换洗的衣服了。何小萝用指尖提起一件白色休闲T恤来，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污渍，而且上面还微微散发出洗衣液的味道，明明还干净得很哪，怎么就又要洗了？何小萝断定里面那个满身伤痕的大少爷实际上是一个洁癖狂！
呃……虽然是他穿下来的，不过看样子一点也不脏，至少比自己身上这件干净多了，就穿这件吧……
“喂——”
何小萝惊呆了一下，赶快回头，卫生间的门关着，没什么异常，可是里面又发出一声，“喂——女人！”
汗死，有这样叫人的吗？难道我要穿他的衣服被他看到了？他被殴打出了天眼，能隔墙视物？
“肖大少，有事吗？”何小萝问。
“把浴袍拿进来！”
浴袍？那种东西不在卫生间吗？何小萝拉开第三扇门，终于看见了各种各样叠放好的内衣，上面挂着四五件浴袍，颜色花色各不相同，果然是无良的富家子弟，这已经不是奢侈了，这简直是世界和平的敌人！他难道不知道赤道那边还有很多孩子没有衣服穿吗？
“你要哪件？”何小萝阴阴地问。
“白色的！”
何小萝抬起头，果然有一件白色的，丝质面料，短袖长袍，腰间有带子。哼！女人才穿这么性感的内衣呢！她鄙视了一下，又好死没死地问了一句，“内衣也要吗？”
结果里面依然淡淡地说：“要！”
昏迷！何小萝不能再问他要哪件内衣了，随便捡了一条内裤包在浴衣里，过去敲了敲门，肖亦澄淡淡地说：“进来！”
她眯着眼睛走进去，却看到满浴缸的大泡沫，某人只露着头躺在里面，脸上满是疲惫、舒适和……YD的表情。
“给你，我出去了！”何小萝扫了他一眼，把衣服放在浴缸旁边的大理石台上就要转身。
“谢谢！”肖亦澄的声音中有一些暖意，哼，还知道感激……
“哦，对了！”何小萝回过身，肖亦澄正好从浴缸里坐起来伸手去拿大理石台上的衣服，胳膊、肩膀、后背都沾满了泡沫，斑驳纵横的伤痕触目惊心，腰部以下的位置刚刚浮出水面，被何小萝撞了个正着！
“你……”肖亦澄一把扯过衣服挡在自己前面，可是膝盖一滑没坐稳溜进了浴缸里面，大团的泡沫迅速淹没了他的头。何小萝愣在原地，看着那干净的浴衣这就泡进了香皂水中。
“你！”那张好看的脸再从水里露出来的时候，已经扭曲了，一边咳嗽一边恶狠狠地问：“到底在干什么？咳咳……”
“对不起哦，肖大少。”何小萝眼睛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叶，指手画脚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想借你一件衣服穿……至于刚才的我没看见哦，什么都没有……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肖大少，你要全面贯彻这种朴素的唯心主义观点，不要乱想哦！”说完笑嘻嘻地就要开门出去。
“等等！”
晕了，还有完没完，再僵持下去，就要露馅了，实际上何小萝自己比他还要心虚，刚才那一幕，虽然有泡沫在虚张声势，但实际上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她是很努力地控制住心跳才没让自己脸红，不然一点尊严就要全部坍塌掉了！
“再拿一件进来！”
哦！何小萝慌忙跑出去胡乱取了一件进去放在大理石台上，砰地一声关上门，迅速换上那件长T恤，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包包里，落荒而逃。
身上只剩下了20块钱，这个地方她以前只来过一两次，而且好像是很小的时候，所以是完全的陌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公交车站牌，坐回家，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从昨晚到现在，简直像是噩梦一般，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人，那么奇怪的家庭……
她迅速冲洗了个澡，收拾停当，准备把那几件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的时候，突然被大T恤上的图案吸引了，不过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长嘻哈T恤，胸前印着格瓦拉，古巴革命的领袖，人民自由的象征，可是在她的印象里，肖亦澄怎么会是崇拜格瓦拉的人？那种刻板、傲慢、冰冷与格瓦拉的热情、浪漫、狂想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一定是书念得少，看到街上流行，就买了下来，那种名牌满衣柜的男人，怎么会懂精神境界的东西，不过是有钱而已！
盖棺定论！何小萝很得意。
下午在王臻的店里帮忙。何小萝本来要将自己对先前那几个图板的修改意见说给王臻听，“你看，这些设计的独特之处其实就在领口、袖口、装饰，要用优质的材料才能体现出质感。现在我们可以将立领换成敞领，将灯笼袖换成荷叶袖，既可以用便宜的材料完成，又不失时尚！怎么样？”何小萝很自信地去看王臻的表情，这是她琢磨好几天的成果，心想他一定会赞成，却撞上他狡黠的双眼，一把拿过那几个图板放在桌上，拉起她的手说：“给你看更好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呢？就连营业员也用眼角的余光瞄何小萝，使本来很正常的关系生生地发生扭曲。
“王臻啊，到底是什么呀，不看行不行？”何小萝心有余悸地在外面磨蹭，生怕一进去某个暗黑的小屋再出来时就说不清了，却被王臻不由分说地推进一扇门，是一间向阳的工作间，大大的落地窗户有充足的阳光照进来，虽然靠墙还有很多箱子、布料挤挤窄窄，但中间放着四五只半身模特，几个长衣服架子，一台缝纫机，显得很干净很温馨！
何小萝吃惊地走到几个半身模特面前，看它们身上的半成品衣服，“这是立体剪裁哦？王臻你在做衣服？”
“是啊，昨晚你不在，我一人好辛苦！”他一脸坏笑着走过来，站在何小萝身边，“你看，我就用这种布料尝试了那个设计上的领子，感觉怎么样？”
“视觉很可以以假乱真！”何小萝伸手去翻看那本该是由尼罗麻做的领子，不禁笑出来，“我虽然本科不专门学服装设计，但我也知道设计最基本要符合常理，你这领子的里面是什么呀？”
“硬塑料！”
“……可这东西能穿吗？”
“这是概念样本！到这边来看！”王臻的手竟然又一次握住她的手，那么自然，好像工作就是工作，在工作中发生什么行为都是为了工作一般。何小萝微微挣扎一下，抽出了手，将头凑过去，却看见在缝纫机后面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只……手纳的鞋底？
“这不是千层底吗？”
“不！这是我设计的服装领子！”
啊？何小萝拿起那千层底看看，就忍不住说：“可这东西放在领子里衬，不会很秀逗吗？”何小萝想起电视剧里的女人一边晒太阳闲聊一边穿针引线做出的那些古老的东西。有时候还要给参军的情人包裹里包上那么一两双，以示浪漫，可是浪漫是分场合的，这东西做进大都市精品成衣店的高级成衣里，别提多恐怖了！她第一次在这家店遇见王臻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那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这这这千层底怎么能跟那些衣服相提并论呢？
王臻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呵呵一笑，“我的新服装不在高级成衣店里卖！而要撒到城隍庙市场去！”
何小萝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她知道服装生产商是面对不同消费者而做不同的服装，做精品成衣卖品牌或者做低端商品做批发，都本来无可厚非；但一个设计师一定是要讲究品位的。本来么，那些城隍庙市场的衣服大多并没有人专门去设计款式，而是将名牌的设计改造后，用低端的材料做出来而已。大概没有一个设计师的梦想是要做批发市场上的大路货！
“王臻，你确定你不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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