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灵异攥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回京述职的军官将在那比城停留一周左右,于是多数人打算利用空余的时间去拜访他们的老朋友,而在京的贵族们也纷纷对这些荣立功勋的军人发出了热情的邀请,演出、宴会、舞会林林总总,以至于他们几乎陷入了应接不暇的窘境。但无论如何,蒂亚戈将军府的晚宴是不可忽视的。
严格上说,晚宴的发起者并非蒂亚戈将军本人,而是南部驻军的戴维勒中将。中将自年轻时起就跟随在蒂亚戈将军身边,对前任第一将军充满了忠诚与崇敬。由于常年驻守在王国南疆,中将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问候病退的上司,并对此深感不安。他把这种不安告诉了蒂亚戈夫人,还代表他的一些同僚表达了探视上司的强烈愿望。于是,第一将军夫人为了“顺应民意”,决定在将军府举办一场晚宴。蒂亚戈将军一开始并不打算这么做,他认为自己既然已经退役,就该以低调的作风尽力扶持他的继任者富兰克林·罗文将军的威望,不过他最终还是被妻子说服了。妻子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戴维勒中将等人的好意是无论如何不该拒绝的,那样不但会伤了中将等人的心,而且还会显得将军本人太过无情和傲慢。此外,妻子表示,她只想准备一场小规模的“家宴”,既不奢华,也不张扬,而关于丈夫的顾虑,她将如实禀报给巴雷西国王。
国王很支持将军夫人的做法,并表示,为了消除蒂亚戈将军的顾虑,他将在那一天委派王家护卫队统领斯塔伦斯伯爵到场转达他本人对前任第一将军的敬意。
参加晚宴的名单是将军夫人亲自圈定的,人数大约在20人左右,全部是蒂亚戈将军早年的追随者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虽然这样的名单很容易引发未获邀请者心理上的不平衡,但米雪尔·阿梅达拉却处理的非常完美——例如她给富兰克林·罗文将军的解释不但得到了罗文的充分理解,而且还颇为感动,更何况,连罗文自己也认为他这个现任第一将军无论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席都或多或少地会破坏那场“家宴”的氛围。
“家宴”在一种和谐而私密的空气中进行着。尽管兰斯特·蒂亚戈是一位严肃的军人,但他的妻子却很好地弥补了他在社交方面的不足。谈笑风生的将军夫人不曾冷落任何一个人。她主动跟每个人攀谈,问候他们的家人,称赞他们的成就。她含蓄而真诚地告诉他们,自己不善言辞的丈夫一直非常关心他们,并且为他们在军队中发挥的重要作用颇感欣慰,她的话令到场的军官们异常感动。
作为国王专门委派的使者以及地位特殊的王室禁军的最高统帅,斯塔伦斯伯爵当然会受到尤为隆重的礼遇。蒂亚戈夫人让自己的女儿劳拉陪伴在护卫队统领身边,以便她在照应其他客人的时候也不会慢待了这位并不在她名单上的贵宾;而蒂亚戈将军也对斯塔伦斯的到场给予了高度重视,因为他代表的是巴雷西国王的关怀与问候,况且这位曾经的下属无论在品格还是在才能方面都是值得赞誉的;至于其他到场的宾客,即便那些与斯塔伦斯并不相熟的军官,也纷纷表达了对青年伯爵的尊敬和深入结交的愿望——王家护卫队统领虽然行事内敛,但在达尔兰地王国却依旧声名响亮。
晚宴后是一个更为轻松的餐后酒会。人们一边享用饭后水果和甜点,品尝女主人特意准备的各地佳酿,一边踏着乐队奏起的优美旋律翩然起舞——劳拉此前邀请了几位与她关系亲密的女伴,而她们当然也非常乐于借此机会结识那些刚刚荣获嘉奖并且前途无量的军官们。
斯塔伦斯在这个时间辞别了蒂亚戈将军一家和到场的同僚们。这一方面是因为国王曾吩咐不希望“使者”过多打扰将军与他的故交们叙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自己正为某件事牵肠挂肚。
回到王宫之后,他立即前去向国王复命。国王当时正在书房里看书,桌案上摆着一封写给斯腾加纳郡郡首的亲笔信,而维亚那市就位于斯腾加纳。
“陛下,”护卫队统领在简要介绍了蒂亚戈将军府的晚宴后迟疑了一下说道,“请问公主殿下预计在什么时候启程前往维亚那呢?”
“十天之后。”国王回答,“相关的护卫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当中,陛下。五天后将全部准备妥当。”
“辛苦了,大人。”国王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书,这样的动作和语句往往意味着谈话的结束。
“陛下……”斯塔伦斯再次迟疑了一下,既而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继续说道,“不知道公主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国王看了看护卫队统领,后者神情恭谨,但目光里却流露出对这个问题的关心和坚持。“公主失忆之后发生了很多变化,统领大人,但您依然爱着她,是吗?”国王语气轻缓,安静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斯塔伦斯先是一怔,随即脑子变得异常混乱。“陛下……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伯爵,您不用回答。”国王微笑了一下,并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公主这一次恐怕要在维亚那呆很长时间。”
“卑职自知荒唐,陛下。公主殿下如此高贵,卑职本该恪守一颗敬畏之心去远远地仰望。可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斯塔伦斯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是的,陛下,我深深地爱着公主殿下。”
“更准确地说,您是深深地爱上了失忆的公主,是不是?”国王认真地看着护卫队统领,语气依然轻缓,但说出的话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斯塔伦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陛下……”他单膝跪了下来,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起来吧,伯爵。”他听到国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他说,“我知道您从前更多的是屈从和迁就。我没想因此责怪您。”——他当然能够想明白这层道理,因为一颗真挚的心是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如此不同的人的。现在的卞卡和过去的那一个就是两个人,后者是他的妹妹,前者是一颗光鲜的、苦难的、值得人钟爱一辈子的陌生灵魂。
“卑职……万分惶恐,陛下。”斯塔伦斯没有起身,他实在不知道这样一场看似风平浪静的对话将给他带来怎样的命运。
“去吧,爱德蒙,我能够理解您的苦衷。”国王用了一个朋友般亲切的称呼,“如果我刚刚说的东西让您感到尴尬,就请忘了它们吧。十天之后,请亲自护送公主启程。请保证她安全自在地抵达维亚那。”
“是,陛下。”斯塔伦斯站起身,向国王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宽仁,陛下。”
斯塔伦斯离开后,巴雷西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那封信。信的内容是叮嘱斯腾加纳郡的郡首照管好公主在维亚那的生活——即便他不吩咐,郡首也会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的。他还会发出几封类似的信函,分别交给维亚那的弗兰兹伯爵、水云堡侍卫军长官雷蒙特子爵以及东部驻军统帅霍克尔大将军和海军统帅加西亚·特里。此外,他还在昨天约见了奥伦巴酒馆的老板詹姆斯·明斯顿,这位忠诚的心腹将在几天内集合起最值得信赖的几个同伴,秘密前往维亚那守护那颗被他放逐的灵魂。他默默地、伤心地为她做着这些事情,包括今天与斯塔伦斯刚刚的对话——他要确定护卫队统领对她的感情并不存有虚假的成分和功利色彩,他要让青年伯爵明白,任何欺骗的行为,以及由此可能给她带来的一丝一毫的伤害,他都是绝不允许的。
除此之外,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他对她纵有一千个不舍,却有一千零一个理由让她远离自己——他的心已不能再象从前那样面对她,而她也必须将他彻底遗忘,因为,如果她不能那样做,她将永远失去幸福,虽然这样的希望会令他的心流血,但流血的心依然会为她真诚地微笑的。
------------
斯塔伦斯默默站在窗边,反复地想着与国王的那场简单而惊耸的对话。国王看穿了他的感情,但比起他明明白白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后者更令他忐忑不安。国王看上去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什么其它打算,甚至还让他亲自护送公主出行,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既然他坐在那个万人臣服的宝座上!他突然感到有些恼怒,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串倔强得近乎傲慢的光芒。
这时,一个护卫队军官走了进来,并将一张字条递给了他。他看了看字条上的内容,随即把它放在烛焰上烧毁了。“我会准时到那里。”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军官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
那个晚上斯塔伦斯几乎没有睡着。第二天下午,他做了一些安排,向国王告了假,并在当晚十点来到了那比城北郊的一所宅子前。宅子是一位祖居西部的贵族几年前购置的,房子的主人每年会来住上一个月,其它时间都空在这里,由一对哑巴夫妇常年照管。为斯塔伦斯开门的是丈夫,他向伯爵施礼后就径直把他带到了西侧的一个套间里,在此之前,他曾有节奏地扣动了几下房门,而皮埃尔·兰伯特则立即出现在斯塔伦斯面前,并打发走了引路者。
一身便服的法利亚微笑着站起身迎接护卫队统领,后者则向红衣大主教欠了欠身。
“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大人?”斯塔伦斯问道,神态象他们每次会面时一样平静、守礼,但并不会给人以谦卑的感觉。
“确实有点小事,伯爵。”大主教说道,“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又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听说公主殿下打算去维亚那住一段时间,您这一次也会亲自陪同殿下出行吗?”
“是的。国王让我护送公主行抵水云堡。”斯塔伦斯说道,“我十天以后就会出发。”
“这件事真有点奇怪,您不这么认为吗?”大主教说道,“公主前不久刚刚做了一次长途旅行,而现在又要离开那比城了。看来我们的公主实在不喜欢呆在梵卡露斯宫里,或者有人不愿意让她留下来。”
斯塔伦斯微微皱起眉头。“您的意思是……”他看向大主教。
“比如说国王陛下。”大主教轻轻扬了扬眉毛。
如果是以前,斯塔伦斯当然不会同意红衣大主教的猜测,但现在他的话则令他陷入了沉思。
“您也赞同我的看法,是不是,伯爵?”大主教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自从公主返回那比城之后,国王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异乎寻常的转变。”斯塔伦斯沉吟道。
“那些转变我或多或少也听说了。”大主教依旧带着那种笑容。
“那么,您也了解到了其中的原因吗,大人?”斯塔伦斯问道。
“我想是的。”大主教回答,“这件事让我们晚些时间再讨论吧,因为有位客人很快就要到了。让皮埃尔接待她吧。”说着,他引着斯塔伦斯走向房间的一道侧门,“噢,对了,我听说您昨天去参加了蒂亚戈将军府的晚宴?”
“是的。”斯塔伦斯说道,“国王派我向将军转达他的问候。”
“晚宴怎么样?”
“气氛非常好。蒂亚戈夫人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周到。”
“听说到场的军官都是蒂亚戈将军的嫡系?”
“是的。他们一直对将军怀有着深刻的敬重和感激。”

“啊,精明强干的第一将军夫人开始行动了。”法利亚一边关好房门一边说道,尽管护卫队统领表现出对他这句话的不理解,但大主教并没再做什么解释。“哦,我想客人已经到了,让我们先安安静静地听听她跟皮埃尔的对话吧。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果然,一阵敲门声过后,完全陷入黑暗里的斯塔伦斯听到了兰伯特的问候声,“见到您很高兴,夫人!”
“哦,约克先生,希望您这个时间找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一个女人回答道。这个声音令斯塔伦斯微微抽搐了一下,而站在他身边的大主教则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您知道我曾听鲁索格贝伯爵详细谈到了您跟他讲的那件事,夫人。”兰伯特说道。
“是的,是的。”女人的语气有一点不耐烦,但依旧保持着应尽的礼仪,“虽然我不认为伯爵应该把我的话转告给其他人,但既然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而您又表示能够帮助我找到公主殿下的病因,我也只好放弃我的不快了。您知道,太后陛下不希望人们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情,如果让太后知道了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她一定会严厉地惩办我的。”
“您放心吧,尊敬的夫人,”兰伯特说道,“不到最后时刻,太后陛下是不会知道您曾经对别人说过什么的。”
“‘不到最后时刻’?”女人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约克先生?难道您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不再遵守您当初的承诺了吗?”
“当那个时刻来到的时候,您也会赞同我不再遵守那个承诺的,夫人。”兰伯特说道,“为了消除您的担心,让我来告诉您公主殿下的病因吧!”
“您……您已经找到病因了吗?”
“是的,找到了。”兰伯特说,“但在我如实禀告给您之前,您千万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您昏倒了,您就不能按时返回王宫了!”
“怎么……那个病因很可怕吗?”女人颤声说道。
“是的,很可怕。”兰伯特说道,“我想您曾经听过类似的说法,那是出自宫廷的前任首席医官拿塔里先生。”
“不……您不会是想说……”
“是的,夫人,甚至比那还要严重得多。公主殿下是被妖孽附身了。更确切地说,您真正的主人已经在半年多前死去了,现在的这个是一个邪恶的灵魂,一个怀着可怕企图的魔鬼。”
斯塔伦斯的全身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在瞬间放大后又突然一阵紧缩,如果房间里点着灯火,法利亚一定能看到他那种死人一样的脸色,不过,大主教能够想象得到。他握了一下斯塔伦斯的手臂,甚至感到了衣袖之下由于失血而产生的冰凉感。
“啊!”斯塔伦斯恍恍惚惚地听到了女人的惊叫声。
“夫人!夫人!您还好吗?”兰伯特的声音,“噢,请您镇定一些吧!”
“不!您胡说!”女人虚弱地喊道,“那根本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吓唬您呢?”兰伯特说道,“况且这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呀!这就是事实,夫人,不争的事实。请您好好回想一下,现在的公主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您相信她是原来的那一个呢?”
“不……”女人哭了起来。
“请不要这样,夫人,您让我担心极了。”兰伯特劝慰道,“今天晚上,您还要回到王宫里,明天,您还要继续侍侯她呢!”
“不……上帝!”
“别这样,勇敢一些吧,夫人!”
“可是……可是要是殿下她真的象您所说的那样,我……我怎么……我不能……”
“我说的都是真的,夫人,这一点请您千万不要怀疑。”兰伯特说道,“可即便这样,您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如果您不回去,或者有什么异乎寻常的表现,您会更危险的!”
“为……为什么?”
“还记得拿塔里先生的下场吗,夫人?医官大人当时还仅仅是做出了没有深入的猜测而已!”
“噢!我宁愿象拿塔里先生那样被流放!”
“拿塔里先生已经死了,夫人!”
“什……什么?!”
“是的,千真万确!为了寻找公主的病因,我曾经去里岛拜访过医官,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已经令他尸骨无存了!”
“我的上帝!”
“所以,您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夫人,我是在保护您,而且会一直保护您的!”
“不……先生,您说的不是事实,您一定是搞错了!”女人近乎崩溃地喊道。
“那么看看这本书吧,夫人!”兰伯特说道,“看看前人的记载吧!”
一阵短时间的沉默后,女人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上帝,这件事应该让国王陛下知晓,陛下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国王陛下已经知道了。”兰伯特说道。
“已经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知道这件事的不只是您跟我,夫人,我敢保证,国王陛下也知道了。”
“不!这不可能!”
“因为国王并没有任何行动,是不是?”兰伯特说道,“再想想吧,夫人,国王陛下为什么会那么强硬而不近人情地把公主关进圣亚尔德西殿?仅仅是因为公主在军事会议上公开表示她要嫁给诺曼帝国的皇太子吗?任何人都知道那是出于公心!因为国王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包括那个被一起关进圣殿的、同样失忆了的奥莉维娅·西赛尔侯爵小姐,她们是一样的!您难道不觉得她们如此投缘,甚至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天哪!”
“想想吧,夫人,难道国王对公主的态度还象从前一样吗?难道没有什么让您想不通的地方吗?”
“是的,是的……”女人虚弱地回答道,“在公主返回那比城的当天,国王陛下曾派里文斯勋爵在深更半夜带走了公主。公主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胳膊上带着一道深深的剑伤,但却不让我声张!难道是……国王陛下……”
“是啊,是啊!”兰伯特急切地说道,“我想国王陛下一度曾想杀掉这个邪恶的灵魂!”
“可是陛下他为什么最终没那么做呢?”
“那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夫人!国王杀了受人爱戴的公主,这将如何解释呢?难道国王能承认公主是魔鬼的化身吗?难道王室能承认菲尔拉法家族已经受到了诅咒吗?这是政治,夫人,您自幼就在王宫里,您见的还少吗?”
“那么,国王这次坚持要让公主去维亚那,也是因为……”
“也是因为这件事,夫人!”兰伯特说道,“他不能说出实情,不能杀掉她,但他也不能让魔鬼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留在王宫里呀!”
斯塔伦斯感到头昏脑胀,甚至有了一种虚脱的感觉,以至于漏过了隔壁房间的几句对话。当他重新打叠起精神的时候,他听到女人喃喃地说着,“……您总说公主是魔鬼的化身,可是她看上去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丑陋和罪恶经常是掩盖在美丽和善良之下的,夫人。”兰伯特说道,“您是如此单纯诚实,怎么会理解世间的凶险呢?我相信,过不了太长时间,您就会看到那些丑陋和罪恶了,那个时候,达尔兰地王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那该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夫人,就象勇敢地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一样,我会不惜生命扞卫这个王国的!”兰伯特庄严地说道,“请您留在公主的身边,作为我的眼睛和耳朵,帮助我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吧!如果国王陛下受到迷惑而打算姑息这个魔鬼,请您站出来告诉大家您所看到的公主是多么的不同。请不要担心,夫人,您要做的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无需对此做出任何结论——这个使命将由德高望众的人来完成。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事实上,即便我们不说,我相信人们也会看清这位公主的本来面目的!”
“可那样的话,整个王室都会被拖累的呀!”
“噢!您是多么忠诚,多么善良啊,夫人!”兰伯特大声说道,“可王室的命运不是您或者我有权决定的!上帝会做出公正的裁决,巴雷西国王是上帝的宠儿,不是吗?现在,请擦去您的眼泪吧,夫人,您得回宫了。请牢记我的话,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那样我才能保护您啊!”
“哦,是的……我的上帝!”
“还有一件事,夫人,”兰伯特说道,“我了解到您的父亲——我们的前任财政大臣——在任职期间曾经不只一次地贪污过国库的款项。”
“啊!您……您是在重伤我的父亲,约克先生!”女人尖叫道。
“恰恰相反,夫人,我对您父亲所做的事情跟刚才我们一直谈论的那件事一样确信无疑。请看看这个吧,夫人!”
“不……”两分钟后,女人发出了羞愧的呼喊。
“您看,您对您父亲的了解远不如我,夫人。”兰伯特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被揭穿,您知道国王会怎么处理您的家族吗?”
“您……您在要挟我吗……”女人颤声道。
“不,夫人。”兰伯特的口吻极其真诚,“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您对我的帮助,或者说对这个王国的帮助将彻底弥补您父亲所犯下的过错。”
“我知道了,先生。”女人无力地回答道,“请您放心吧,约克先生。”
“那么再会了,约瑟芬夫人,马车正在门口等着您呢。”兰伯特说道,“为了表达我的真诚,请以后叫我兰伯特吧,那是我真正的名字!”
斯塔伦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随即,他们这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照射进来的光线令斯塔伦斯感到一阵晕眩。他象梦游一样跟着红衣大主教走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跌坐在一把座椅上。
“我想您从刚才的对话中找到了一些问题的答案,是不是,爱德蒙?”大主教看着脸色惨白的青年伯爵温和地说道。
“我无法相信,大主教大人。”在说话的同时,卞卡的音容笑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飘荡在斯塔伦斯的眼前,“这是您的另一项计划,不是吗?”
“既然您提到了我们的计划,伯爵,”大主教看了他一会儿,既而语气沉缓地说道,“就请允许我在这里向您如实禀报吧!”
在大主教讲述“计划”的时候,斯塔伦斯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他应该为那个完美而精彩的计划感到兴奋,因为那是他多年以来生存的目标,但是他没有,他的心象被一团乱麻捆缚着一样,不但憋闷,而且疼痛。
“如果您没有什么要说的话,统领大人,我就当作您已经认可了。”法利亚用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浑浑噩噩的护卫队统领,“至于您不愿相信的那件事,看看约瑟芬夫人刚刚看过的东西吧!”说着,他把一本黑皮书递到斯塔伦斯面前,那年代久远的封页上有四个被岁月蚕食了的烫银大字——灵异攥文——它们在跳动的烛火里散发着光怪陆离的光芒。
斯塔伦斯默默接过那本书,冰冷的书皮令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另外,”在护卫队统领低下头去的时候,法利亚的唇角边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前些天见到了黛丽尔小姐,她看上去有些伤感。我想,那位可怜的女士已经看出了您的心不再属于她了。是啊!您爱上了卞卡公主,可是您知道那个所谓的卞卡公主又爱上了谁吗,我尊贵的爵爷?”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