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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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雷厉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一拨又一拨的人群直往这病房里进进出出的,有时候连着几天他都没个歇息,甚至喝口水都成了奢望。唐佐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上却是不曾说过半个字,他心里多少有数,雷厉突然忙碌的原因怕是和恢复记忆脱不了干系,故此,尽管心疼不已,他也只是趁着人潮不接的时分来医院看一下他,待个片刻就又赶着回去律师楼忙自己刚接手的案子。
乌怆屿在自己家中被枪击至死的事情于整个警界中闹得极大,由于当时仅只雷厉在场,所以尽管他也受伤进了院,但还是免不了让警方派来的人做了好一番调查,口供更是录了不下数遍,一个简单的事发过程硬是翻来覆去询问了一星期才告暂停。新闻传媒则天天把他雷厉的大小事情挂作头条,一时间,他倒成了埠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往历任港督都没他这么风光。
好容易等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些,雷厉便急着出了医院,也没和唐佐明打声招呼就搬去大屿山‘暗裔’的临时大本营,一去就是大半个月,音信全无。
一开始,唐佐明还忍的住,逼自己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别的什么都不想。可后来,眼见只能从报纸杂志上知道那人的小戏,而且还越来越荒诞,心里是怎么都忍耐不住了。丢下手上的案件开车到码头,买张船票直奔大屿山,找雷厉去了。
“少爷,有人找您。”
“不是说了我没空,谁找都不见的么。”靠在窗栏边的躺椅内,雷厉懒洋洋的翻着手上的闲书,心不在焉的问了声。“究竟是谁这么不识相啊?”
啸低头,躬身往前面凑近了些,才道。“是唐佐明,唐先生。”
“是他?他怎么跑这来了?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没有。属下不敢多问,只是看唐先生的脸色,象是不大好看。”
雷厉放下手上的书,自软绵绵的躺椅内撑起大半个身子,略略沉思了会笑起来。“让他进来吧,直接来小楼就行了。”
“是。”
啸才刚刚退出门外,雷厉放在上衣内袋中的手机就微微一阵震动,拿出看过,他立即消去,唇边的笑更灿烂了几分。唐佐明随着啸进来小楼的时候正看见雷厉背对着他,负手立于窗前的背影。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他回过身来。
“你来了。”
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的话,明明打算一见了他的面就要全部倾吐的,却偏偏被这人一句平常的话语给埂在咽喉,怎么都出不了声了。
‘你来了。’简简单单四个字,好似这大半月的分离不过小梦一场,又似雷厉只出去附近转转,十几分钟也就回家来了。
仅仅大半个月,就连一个月都不足,但为何现在两人见面,心中但觉生份不少。是眼前的人变了,还是自己的错觉?
“恩,来了。”连日的思念与疑惑到此刻只能化作一句,唐佐明不禁冷冷笑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来,坐这里,”一转头,雷厉扬声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相对无语。
雷厉固然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唐佐明一时间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能坐在雷厉躺着的软塌边的红木软椅上,思绪恍惚。

“生气了吧?”
“啊?什么?”
雷厉微微一笑,伸腿将唐佐明坐着的椅子拉近些许,起身凑近他。“我什么招呼都没打就搬来大屿山,你生气了,恩?”
“有一点儿,但不是我跑来找你的最大原因。”唐佐明盯视着雷厉近在咫尺的眼眸,话有所指。
“是么?那你能告诉我,除了生气你还为什么找我来了。”
“这两天司法界里有一个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想费精神去猜测,所以干脆就来找你,真假就听你一句话。”
“……你是说,关于我接掌青帮和‘暗裔’,并将在下一步与国际走私组织搭线的消息?”见唐佐明点头,雷厉忽然大笑出声,边笑边起身,缓缓走了几步,回身看他。“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么?”
唐佐明毫不犹豫,“我信。”
看他半晌,雷厉又笑,笑的无情而冰冷。“你不该信的,那传闻是真的,一字不差。”他怜悯的伸指抬起唐佐明的下颌,轻轻摇头。“我说过,有一天我会伤了你的,现在,信了吧?”
雷厉的眼,很冷,是没有点滴温度的那种冷,看一眼,就心都在瞬间被冰冻了,血液也失去了热度。
缓缓抓住抬着下颌的指,同样寒冷。
唐佐明不退却的回视,“我也说过,你不会的。现在,此时此刻,我依然相信。”
是的,我依然相信。因为你是雷厉,是我这一生唯一认定,唯一所爱的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来让我相信你现在冷酷的模样是真的,我也绝不相信。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在做的,将要进行的究竟是件什么样的事情?难道它的严重性已经大到你要将我推开,放置于安全的范围内才能安心了么?
雷厉!
冰冷的指一点一点,慢条斯理的从他的掌中抽离,带着他掌心的余温,被放在雷厉俊美的容颜上轻轻厮磨。雷厉笑着,伏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他的唇,同样冰冷且带着难以察觉的细微颤抖。
这个吻,唐佐明终身难忘。
“来人,送唐先生回去。”雷厉退开去,笑容依旧。“记着,得把唐先生送到家门口才能回来。”
“是,少爷。”一直侯在门外的啸应声进来,向唐佐明微微躬身,“唐先生,请。”
一直到唐佐明出了小楼,两人都没有对上一眼,谈上半句。
临出大门,唐佐明忍不住还是回头望去一眼。宽大的庭院内除了零星站着的几健壮大汉之外,就只能看见满庭的梅树迎风怒放,雷厉的身影--半个都不曾瞧见。
“唐先生,请。”耳边是啸貌似客气的催唤,他暗暗叹过一口长气,无奈随着走出朱红色大门,渐渐远去。
许久许久,小楼的垂帘才由双颀长的手缓缓掀起一丝,细长上挑的凤眼注视唐佐明曾停留片刻的地方半晌,期间眸内神色难测。竹帘轻晃,一声轻浅的叹息自内淡淡传出,于随后的轻风中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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