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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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幻化成的雷浩然,忍不住轻轻蹲下身,拢住了一朵通体粉白的花,那朵花在他的掌心来回飘荡,似乎具有灵性一般轻轻旋舞一只碧绿色的小鸟,好奇的飞了过来,收敛翅膀,直直的浮在那里,一双乌黑的眼珠,紧紧盯着雷浩然,似乎他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物种。雷浩然觉得这小鸟甚是可爱,伸手想去摸它,还没靠近,就见那小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身体打横,也不伸展翅膀,就像一枚鱼雷似的,身体在空中起伏摇摆、急速前行,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雷浩然张大了嘴,望着远方发呆。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怪异,没有引力,这些花草靠什么吸收养料,茁壮生长?那巍峨高耸,每座都不下百万吨重的群山,又是如何能够漂浮起来的?还有刚刚那只小鸟,竟然以那种古怪的姿势逃逸,似乎自己比洪荒猛兽还要可怕。莫非这里真的是一个单独的空间?有着完全不同与人间界的自然规则?
雷浩然试着纵身飞跃,果然毫不费力就浮在了半空,此刻他已经想通了自己的处境,不过看着自己的心神幻化的身躯,还是有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那是一种犹如身在梦中,潜意识却还模模糊糊意识到在做梦,却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醒来的奇妙知觉。
我在画中,在那副“写生珍禽图”之中,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只是我的意识进入了画面空间,是的,我不是我。雷浩然不知不觉运用起了自我催眠的方式,力图让自己的心神保持清醒。毕竟如此古怪的事情,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怕自己的心神,如果一不小心迷失在了里面,外面的本体,就会变成了行尸走肉一样的白痴。
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放眼望去,却看不到边际。
这里似乎什么都有,山川河流、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所有外界的物种都有,但是却又像缺了一件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雷浩然苦苦思索,片刻之后忽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对了!这个世界居然没有声音!
按说这么多的生物,这个世界应该是充满躁动和喧哗才对,可是偏偏,任凭他侧耳倾听,就是听不见任何一丝声息。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在那条金光闪闪的通道中,听到了一个人在低低的饮泣,似乎声音里还包含着无尽的悲伤啊!那哭泣声,为何现在又消失了?
雷浩然压下心中种种疑问,尝试着迈开双腿,只是随便一动,身体就飞出去了近百丈远,与在外界依靠真元御空不同的是,他不需要任何别的动作,只要心里想,就能在空中任意飞行转折。
只不过一会儿,他就喜欢上了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不时滑行、跳跃、翻转,甚至像鱼一样在空中游动。飞腾过程中,他看见了无数不可能飞行的东西,有的像骏马,偏偏有八条腿,有的像乌龟,却长了一张鳄鱼的脸庞,还有的只是一棵树,却挽着同伴,大踏步的在虚空漫步。
雷浩然看的头疼欲裂,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种幻觉了,任谁看到了这种完全颠覆了常识的事情,第一想法都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也试图捉几只动物研究研究,可是只要一靠近,那些动物都会诡异的近乎瞬移似的消失了。

雷浩然不自觉的咬了一下手指,发觉不疼,才想起就连自己的这具身躯,也是心神幻化而成的。莫非?一个想法在他心里翻腾不休,莫非这里边的一切物种,都不是实体的存在?也像自己一样被吸入了心神?
越想越有可能,他急忙加快了自己的移动速度,想飞到更远的地方看看,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飘来了一座小山。说小是相对远方的大山而言,这座小山也足有百丈高,一团团的云雾,不断的围绕着它飘舞、起落,一道低低的,细若游丝的哭泣,从山上传了过来。
雷浩然悚然一惊,望着飘来的小山略一思索,身形一动,直直扑了上去。
雷浩然纵跃两次,站上了小山的山巅,身形霍然一滞。山巅之上,竟然有一道窈窕的人影若隐若现,而那丝抽泣也变大了一些。只不过这道人影一会儿闪现、一会儿隐去,似乎是虚无的幻影一般。
“你……你是谁?”心神化成的雷浩然,觉得一阵迷茫,同时一种怜惜与疼痛,不可遏止的弥漫一身。
“我是谁?”那道人影喃喃自语着,停止了哭声,终于缓缓的回过头来。
映入雷浩然眼帘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圣洁、高贵、犹如观音大士一般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一张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的面容,只不过她的眼睛却是猩红一片,仿似燃烧着地狱最深处的幽暗之火。
“你……”雷浩然觉得自己一定认识这个女人,而且就像已经认识了千百万年,但是就算他想破头,也抓不住一丝一毫在哪里见过的印象。
女人静静的望着雷浩然,古井无波的脸上,慢慢慢慢的荡漾起了一丝涟漪,四周的云雾似乎也受到了她的熏染,变得欢悦起来。
“你来了……你终于还是来了……”女人笑着,猩红的眼眸里渗出了两行血泪。蜿蜒如蚯蚓的两行,在白玉般的脸庞上蠕动,别有一番触目惊心的妖异之美。
“你认识我?我怎么也觉得认识你?可我……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是哪儿?你又是谁?”雷浩然连珠炮似的追问着,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心慌,在蒸腾翻涌、氤氲不散。
“不必问我是谁。”女人幽幽一叹,“没想到真的还有再见你的一天。就算从此永远消散,我也知足了。”她忽而飘了过来,轻轻拥住了雷浩然。
一股如兰如麝的馨香涌入雷浩然的鼻端,让他如遭雷亟,一些零散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闪现,那些片段如此遥远,仿佛被尘封了亿万年似的,熟稔至极,却又陌生无比。
良久,那女人起身,柔薏轻轻抚摸着雷浩然的脸颊,说道:“走吧,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若有一天……若有一天你真的领悟了那个境界,再来寻我吧,玉儿,会一直等着你,一直……”
说完她袍袖一挥,整个空间的天地忽然崩裂,一股五光十色的乱流涌入进来。雷浩然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了任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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