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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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瑾的一生中,有三个难忘的时刻
第一个,就是在他快要弱冠之时,实在是没地方可以混饭吃,一狠心进宫做了太监,和自己的小弟弟挥泪道别的时候,那一刻离开他的不止是他的小弟弟,还有他的良知和人性,从此他变得憎恶这个世界,对民间的疾苦和悲痛再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第二个时刻,就是他内有太后撑腰,外有外戚支持,身旁的小皇帝更是懵懂无知,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了太监的最高职位,还坐上了西厂厂公一职,权倾朝野,满堂文武无不看见自己都要胆颤三分,站在皇帝旁边,接受百官的朝贺,他第一次给自己封了个“立皇帝”的称号,从此天下之中,除了那年幼不懂事的皇帝和皇帝他妈,其他人都明白在紫禁城中,可怕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旁边那个刘瑾。
而第三个时刻,却是他醒来见到了一张脸,一张虽然对着他笑,却让他毛骨悚然、吓得要死的脸,这张脸既不丑,也不吓人,别人看了反而觉得亲切,但是此刻刘瑾看见了,还是吓得要命。他这辈子净干吓别人的事儿了,没想到现在却轮到别人来吓他了。
倒也不能怪这刘瑾,想想看,三更半夜,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样子,面前却坐着几个一脸看着自己的人,那还不被吓着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我们?”刘瑾面前的年轻人指了指自己道:“我嘛,叫楚连,本是扬州小小帮的帮主。”
“你既是江湖中人,为何来抓我?”
“这个嘛,有人请我当一次捕快,所以我闲着没事,就拿捕快当兼职做做了,你放心,把你交还给衙门之后,我自当继续回去做我的帮主去!”
“你可知道我是谁?为何凭白无故地抓我?”
“刘瑾老儿,到现在你还装什么蒜!自己早就是条丧家犬了,还神气什么!”楚连旁边的范统见这刘瑾竟然还胆敢嚣张,立马开腔骂道。
刘瑾独霸朝政以来,何曾有人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范统这一嗓子吼得,把刘瑾的心都快吓得蹦了出来,刘瑾软声道:“好汉,杂家知道你们是英雄,只要你们放了我,杂家保证以后报答诸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楚连笑了笑,蹲下来对着刘瑾说道:“刘公公,你是想南下投奔宁王呢,还是准备出关投靠鞑靼人呢?”
刘瑾一听对方这般说法,那一定是对他自己的情况有所掌握了,否则一般人哪能说出他正要去的这两个方向。
见刘瑾支吾不语,楚连又说道:“不管你是准备逃向何处,朝廷已经把各个要道全都盯紧了,再说,像你这样已经没了权势的人,连平日里那些跟着你的人,现在纷纷都把你骂地狗血淋头,纷纷背弃你,你说鞑靼人和宁王他们,还会觉得你有用吗?你现在就是一个朝廷最大的要犯,现在搁谁手里都是烫手的山芋,你说谁还愿意收留你?你除了掌权害人之外,其他的本事你一概没有,就算朝廷不抓你,你也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人,迟早饿死在荒野之中而已!”
楚连一席话,深深地扎进了刘瑾的心窝子里,这几天他早已察觉他的这几个手下已有背他之心,只是这几人平日里借着他的权势为非作歹,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这才还跟着刘瑾混日子,在朝中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立皇帝,可是一离开皇城,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原先还残留的一点点傲气也土崩瓦解。
刘瑾不禁泣声起来道:“想不到我刘瑾也会沦落至斯啊!”长叹一声之后,刘瑾不再多言,低下头,任凭处置了。
“范统,把这些人全装上马车!咱们也该回京师了!”
“是!帮主!”这或许是范统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装卸“货物”了,他也不客气,一个个四平八稳地把人往马车上就扔,管他痛还是不痛呢!
“帮主,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晚肯定睡得跟死猪一样啊?”范统骑着马,回头看着马车上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心里乐哉乐哉的。

“他们可没睡着,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中了迷药?”
“刘瑾这几个人犹如过街老鼠,对事事都一定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所以,就算是朱彭是刘瑾的手下,你看看,不也是要拿朱彭的儿女做人质吗?可见,朱彭他们送去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好好检查,可能是用银针试探,也有可能让那两个孩子试吃,总之做到万无一失才可。”
“那帮主如何让他们中计的?”
“饿!把他们饿着!朱彭五天送一次,饭菜定是多以干粮、面食为主的,所以我吩咐朱彭做的食物既要特别开胃,好让他们吃起来就是狼吞虎咽。还让朱彭送饭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晚,故意让他们饿着!”
“故意?这是为何啊?”
“你想想,若是朱彭每次都那么准是送饭,岂不让刘瑾怀疑?时间晚了,长了,反而更容易迷惑对方,让刘瑾以为是外面风声紧的缘故。”
“原来如此!”
“这样,过了十几天,刘瑾他们肚子也的确饿了,就算让那孩子先吃,自己也不会等太久,孩子吃得少,迷药的药性也不会太强,可是这几个大人一饿之下,吃起来一定多,多了中迷药的强度就大呗!”
范统一听这才明白楚连之前为何要候着了,原来是给刘瑾下套用的。楚连又说道:“此外我还在饭盒上做了手脚,涂了些特殊的药粉在上面,以便我们进去的时候,只要闻着气味走,就不致大错了。”所谓狡兔三窟,刘瑾的地道却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的地道,里面那是七拐八弯,如果走得不对,那就有可能被里面的机关要了性命了。
一行人说着说着,来到城门口,此时尚未开城门,但是楚连可是有北静王的金牌在手,城门口的侍卫也认识楚连,一看马车上还载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刘瑾等人,还不马上通报大开城门?所以,当黎明时分的时候,几乎整个京师都知道了一直藏匿起来的刘瑾,被抓到了!
有人高兴地放鞭炮庆祝,有人则是埋头睡大觉!楚连可是一宿没睡呢~~
等到楚连起来的时候,宁玉蓉端进脸盆,对着楚连道:“相公,杨公子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位客人,本想叫醒你的,可是一听说你在休息,就说等着就是,不要吵醒你来。”
“另一位客人?”
“是啊,连哥哥,那个人看上去器宇不凡呢!想必不是大官就是什么老爷之类的吧。”小雨在旁也比划着那人的身材模样。
楚连笑道:“不会是北静王来了吧?”说着觉得还真有可能,匆匆洗漱完毕后,就出了房门,到得待客室一看,可不是杨慎和王爷一起来了嘛?
楚连忙下跪行礼道:“楚连拜见王爷!不知王爷屈驾来此,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堂堂王爷来访,自己却在睡大觉,这个于情于理可都是很放肆的,好在北静王心情好,脾气好,笑道:“你立了头等大功,让本王多等一刻又如何?起来说话吧!”
杨慎说道:“连少,刘瑾已投了西厂大牢,他作恶多端,肯定想不到自己最后还会被关进自己开的牢房里,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人齐齐笑了起来,楚连也就简单介绍了一下抓捕的情况,正在这时,赵厚柱却来了,一进门,就嚷道:“楚连大哥,今天咱们学什么功夫啊!”
一进门却见杨慎和北静王端坐在那里,有些发愣,楚连跟赵厚柱也熟了,也不怕把王爷的身份挑明,走过去,拍了拍赵厚柱脑袋道:“这位是兴王,快,跪下给王爷行礼来!”
赵厚柱遵命似地跪下行礼,却吓得杨慎站起来躲开,楚连也不明白杨慎这是怕什么,只听得赵厚柱礼道:“侄儿拜见皇叔!给皇叔请安!”
楚连的脑袋一下子嗡嗡作响起来,大明律例,所有的皇室贵族只能待在自己的属地中,没有圣旨不能擅自离开,除了像北静王这样的特殊情况外,京师里再也没有其他王爷或王子,所以在京师,唯一称北静王为皇叔的只有一个人---------现在的大明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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