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帐中香,绣屏多情月横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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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表面风光无限左拥右抱的原大小姐,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曾那样小心翼翼地活于知夏姑姑的阴影之下?
没错,她感觉得太清楚,梦中的她,是如此敬畏忌惮着知夏姑姑;而景辞居然不曾为此责怪知夏姑姑,也完全不曾安慰她,只是悄然替她做完知夏想让她做的事。
在她受这些委屈时,原夫人在哪里?小鹿在哪里?她为何有那种除了景辞便彷徨无依的孤凄感?从她目前所得到的记忆里,她就是个连厨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尊贵小姐,又怎会被完全不相干的知夏姑姑教训?
阿原怔怔地看了片刻,手上忽然一热,竟已被景辞牵住。
他已睁开眼来,低低问道:“看够了没有?”
声音极轻,却无半点愠怒。
他的目光如月光般柔和,唇角不觉间弯着一抹极温柔的浅笑。
阿原还未及答话,身后“啪”的一声屏风倒地,随即传来知夏姑姑的厉喝:“半夜三更往男人床上爬,真是恬不知耻!”
阿原、景辞俱是意外,还未及说话,刚踹倒屏风坐起的知夏姑姑身后,蓦地跳出一个瘦小却矫健的身影,却是小鹿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
她一抬手将棉被蒙住知夏姑姑头脸,骑到她的腰上扬拳便打,高声尖叫道:“死虔婆,老贱人,人家夫妻恩爱关你个屁事,一张贱嘴天天吃屎的吗?看姐姐我打烂你这张比屎还臭的大嘴巴!”
景辞忙喝道:“住手!”
阿原抢上前,一把拉过小鹿藏到自己身后,才作势去拉知夏姑姑身上的棉被。
知夏姑姑是习武之人,一时不防着了小姑娘的道儿,虽隔着棉被打得并不疼痛,也由不得气得暴跳如雷,喝道:“贱丫头,竟敢打我?”
阿原抢过话头说道:“这贱丫头的确不懂得上下长幼的规矩,满口喷粪,我回头会好好教训她!只是姑姑不问情由,把你未来主母都骂了,不知又把主仆尊卑的规矩放在哪里?”
知夏姑姑怒道:“谁是我未来主母?你要不要脸?”
阿原冷笑道:“原家小姐与端侯的婚事,是皇上钦赐,婚书还在我原府呢,有本事你找皇上退去!否则,我就是夜夜爬你公子的床,都轮不到你教训我半句!”
“你……”
知夏姑姑气怒,伸手去抓枕边的剑时,阿原眼疾手快,一脚踢飞老远,自己却已抓过破尘剑,拉着小鹿披衣便跑。
景辞抚额,叫道:“阿原!”
阿原回头瞪他一眼,又冲知夏姑姑道:“今晚我会继续住在这里,你愿意在地上守着便在床下继续替我们守夜吧!不过我告诉你,你家公子……我原清离要定了!”
小鹿也在啐道:“死虔婆,臭虔婆,硬赖在人家小夫妻屋子里不走,真是要脸!看得多了,也不怕得长针眼!呸!什么东西!”
看主仆二人骂骂咧咧远去,知夏姑姑气得手足冰冷,拔出剑来狠狠刺在地上,怒叫道:“她……她反了天了!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景辞坐起身来,叹道:“姑姑,你还没看来出?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原清离了。她正以原清离一贯的行事标准来调整自己。一个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一个我行我素,任意妄为。她……醒来后的确像一张空白的纸,但从别人告诉她,她是原清离的那一刻,她就在不知不觉间将原清离的个性往自己身上套。”
而她从旁人口中了解最多的,只能是原清离的风流不羁,恣情放纵。
当然,如今被她看作囊中物的,似乎只有他景辞。
景辞看着窗外的天光,一丝笑意,不知是欣慰还是苦涩。
该他咽下的,不该他咽下的,终究还得他一一吞入腹中。
她本是他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生生剜去,那一块便空了,空洞洞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就像斩断了手足,装上再好看再结实的假肢,从身体到灵魂,依然只认可最初与之融合无间的血肉躯干。
天都快亮了,一群人自然不用睡了。
而此时阿原开始无比庆幸长乐公主脸上长了疹子,不然只怕还得拖着疲乏缺觉的身并不去侍奉长乐公主,回头顶着对黑眼圈出来见人还可,见景辞则着实大大不妙。
她整束好衣衫,打了井水梳洗过,又打了盆清水仔细端详自己容貌。
小鹿在旁边连竖拇指,笑道:“不必看了,我家小姐什么时候都是国色天香,把那什么长乐公主短乐公主甩开一条街去!”

阿原自己也甚满意,拍拍自己的脸,说道:“这不叫国色天香,这叫英俊潇洒!还有,嘴里给我留意些,别学那老虔婆,动不动跟泼妇似的骂人……其实骂人很对,可关键你骂得过她,打不过她呀!长乐公主更是得罪不得,她未必敢砍我,砍你那是眼睛都不用眨的事儿!”
小鹿道:“可她们欺负你!”
阿原道:“欺负我的,咱们找机会欺负回去便成。好汉不吃眼前亏,懂不懂?以后遇到那个老虔婆,骂完了撒腿便跑,挑人多的逃,拉官儿最大的那位替你挡刀……实在没当官的在场,你挑个高的抱住好了,跟人肉盾牌似的,最安全!”
小鹿连声称是,深感小姐英明无比。
阿原替她整理了发髻,挽着她的手走向厨房,还不忘继续叮嘱,“还有啊,人多时别骂人了,连原因都不必说,拿出你最拿手的招数就行。”
小鹿问:“什么招数?”
阿原道:“满地打滚,哭叫着说那姑姑疯了,拿着刀剑要砍你杀你就行了……”
主婢二人且说且行离去,左言希、谢岩和景辞才慢慢从晨雾掩映的砖墙后走出。
左言希忍不住叹道:“阿辞,我……我到底有没有看错?她……她怎会变得如此泼辣难缠?”
景辞道:“你昨晚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她认定你是凶手后那态度,还有几分当日的模样?”
左言希道:“我只当她办案时较真。从前遇到正事,或关系到你的利益,她也会较真,哪怕拔剑相向,也是寸步不让。”
景辞有些恍惚,“是……是么?我大约真的病得不轻,以往的事,很多记不得了……”
谢岩抱着肩沉吟,“泼辣?我怎么觉得好生可爱?”
另二人一齐看向他。
谢岩觉出二人神色有异,才醒过神来,轻笑道:“我是说,弟妹般的可爱,嗯,弟妹。辞弟你放心,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清离。”
景辞道:“嗯,我很放心。你必定会离她们远远的。这里就数你官儿最大。”
谢岩微微变色时,左言希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阿原说得很明白,官儿最大的,最适宜拉出来挡刀……
偏偏谢岩还是数人中唯一不会武艺的。
他心上的那位恋人,能诗善画,才情过人,容色倾城,自然是文雅俊秀的才子最匹配。
长乐公主虽满脸长疹子,也不敢耽搁正事,早早令左言希入内诊了脉,服了药,便带谢岩等人前往贺王别院。
她带着帷帽,挡住长了疹子的面庞,却还怕阿原看清她的狼狈,也不叫阿原在她跟前侍奉了,阿原乐得陪着坐肩舆的景辞走在最后。因刚刚得罪过知夏姑姑,小鹿也不敢留在县衙,勤勤恳恳跟着小姐查案来了。
景辞道:“若是困了,待会儿你找个角落歇歇,睡一会儿去。”
阿原笑道:“我不困。你若再好好不管束你那个姑姑,才是真的麻烦。以后咱们天天不用睡觉了?”
景辞目光深暗几分,“真打算与我睡作一处?”
阿原脸上烫了起来,硬着头皮嘀咕道:“不然怎么办?我带小鹿搬柴房去住?”
景辞道:“那倒不用。左言希今天应该可以不用跟我们去衙门了。”
阿原笑道:“你就这么信他?”
景辞道:“若他都信不得,这世间便再无一人可信了!”
阿原听得一怔,而小鹿已撅嘴道:“难道比小姐还值得信任。”
景辞没有回答,目光轻轻飘开,已投向缈远的北方天空。
阿原心头没来由地沉了一沉。
景辞和左言希无疑有着很深的交往;但她隐约的记忆里,她和景辞也该情谊深厚。
景辞对她处处维护,但知夏姑姑无礼痛斥她时,他虽有阻止,可并不坚决。否则,知夏姑姑再怎么着倚老卖老也不敢如此放肆。
他信任左言希和知夏姑姑,更甚于她。
在她丢失的那些年月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阿原沉吟着,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从前是不是骗过你什么事,才让你不信我?”
景辞眉眼淡漠,也不看她的眼睛,懒懒地别过了脸,“我几时说不信你了?”
阿原道:“那好,那你跟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怎会订亲,中间都发生过哪些故事?”
景辞阖起眼,似在打盹。
阿原以为他真的是犯困时,他偏偏又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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