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赈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风左手握着信鸽,右手从鸽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筒中抽出一张便条交给胡清:“少主,河南来信儿了。”
胡清接过来匆匆看后,陷入沉思:河南。是该走一趟了。
“风,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去河南。”
“是!少主。”风利落地答应。
雪进来对胡清说:“少主,四阿哥府来人了。”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对胡清恭敬的说:“胡少爷,我们四爷有请!轿子现已等在府外。”
轿子来到一座普通的民宅前,先前那人走过来沉声对胡清说:“胡少爷请跟我来。”
胡清下轿,略微停顿即随着他往里走,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房间前,那个人打开帘子自己走进去,胡清自在外面等,过会儿那人再替他打开帘子说:“四爷请胡少爷进去。”胡清顺势迈步进去。
胤禛正等着胡清的到来。他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说胡清从六七岁起便开始经商,头脑敏捷,思路开阔,这几年他将胡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胡中正对他颇为疼爱且言听计从。胡清给他的印象确是与消息相同,自那日羽衣阁见面后,他便心思活泛,想找胡清帮忙了。
胡清再一次见到了四阿哥,见他穿一件深蓝色锦袍,系一条同色同质的腰带,腰带下坠着玉佩,黑裤黑靴。细腻瓷白的面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瑶鼻薄唇。果然全身透着清冷肃穆。
上去见礼:“胡清见过四爷。”
胤禛说:“不必拘礼,请坐。”
胡清客气地坐在四阿哥对面的花梨木椅子上,静待四阿哥的动作。
“听说胡家的生意现在你说了算,所以请你来商量点事。”说是商量却绝无商量的口气。
“四爷请讲。”胡清越发恭敬地回答。
“今年河南闹蝗灾,颗粒无收。百姓没有吃食,请你援手。”胤禛的声音低沉无奈。
“四爷要胡清做什么,捐钱?钱能到百姓手中吗?”胡清不以为然。
“我要你用粮食振灾。”胤禛双目炯炯盯着胡清。
“没问题,只是这粮食是以朝庭的名义还是以四爷的名义发出去?请四爷明示。”胡清微笑。
“自然是以朝庭名义,但是胡家的义举我会上报朝庭,朝庭自会嘉奖。”胤禛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胡清左侧的方几上,手一抬:“请。”
胡清抬头看他,他确实是在为百姓做事。自己本就要去河南振灾,现下不过是换成了朝庭的名义,并不改初衷。不过,几十万两白银只换一杯茶水,这代价未免高了点,自己捐出钱物,是心甘情愿的,现下被他要求着去做,心理上难免有点失衡。
胡清微笑着说:“嘉奖就不必了,胡清有一个要求,望四爷成全。”
胤禛望着胡清:“你有什么要求?”
胡清回望着他,放缓语速说:“清,要四爷的一件信物,日后允清,一个请求。”
胤禛认真的部:“什么请求?”
胡清口气恢复正常:“胡清暂时没有想到,但是这个请求一定是四爷力所能及的。”
胤禛解下他腰间的玉佩递给胡清:“好,我答应你。”
“胡清后日离京,如果有事,四爷可差人到开封的会朋居找清。胡清告退!”胡清抱拳,扭头走出这间屋子。
转过弯,先前接他来的那人仍将他原路**送入轿子。
开封“会朋居”属胡家的生意,和京城会朋居一样都是杭州会朋居饭店的分号,此时胡清正在会朋居后院的小楼里。
三日前,雪已收购了市面上所有的粮食,并已送入官府。
信鸽传来消息,四阿哥派了胤祥来协助她。胡清手中有胤祥的详细资料:
十三阿哥胤祥,生母敬敏皇贵妃,有两个妹妹:温恪和敦恪。精於骑射,每发必中。诗词翰墨,工敏清新。擅通音律,喜吹玉笛。临危不惧,猝变不惊。磊落不羁,荣辱不惊。心思机敏,和四阿哥交好……现明为守卫圆明园八旗禁兵之督领,暗为密探营的总领,是康熙颇为倚重的皇子。
胡清正在弹唱“遇见”: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常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8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一曲终了,听到掌声,胡清抬头看到了十三阿哥:和九阿哥同样的大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让人不得不仰视他:帅气阳光,潇洒不羁,面如冠玉,鼻若悬胆,一双虎目中迸射出璀璨的星光,眼神却纯静得似水晶般不染纤尘。黑色大氅和一身深青色的锦袍为了赶路已经风尘仆仆。
“十三阿哥?你到了,还以为得晚几天才能见到你,路上辛苦了吧!”胡清站起身迎向十三。
“清儿,四哥差我来助你。”胤祥对胡清灿然一笑说,因为容宇的关系,他对胡清很亲近。
“十三阿哥客气了,清听凭十三阿哥差遣。十三阿哥先去洗漱一下,清给十三阿哥洗尘。”回身对风说:“先带十三阿哥去洗漱。”
胡清领着十三来到一楼餐厅,胤祥很随便地坐下,完全不顾主次尊卑之分,胡清也拣了一个位子坐下来,对他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胤祥看着餐桌再看向胡清:“如今在河南吃这么一桌饭菜,怕是不容易吧。”
胡清面上微红:“家常便饭而已。”
胤祥拿起筷子开动:“怕是你们胡家的家常便饭吧。谢谢了!”
胡清笑了笑不说话。
胤祥倒了一杯酒递过来:“来,我借花献佛敬清儿一杯,这几日辛苦你了!”
胡清笑着摇头:“不敢当,十三阿哥请自便,清不会饮酒。”
胤祥端了一杯酒要敬胡清:“哪有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饮酒的!”
胡清急急分辩:“不瞒十三阿哥,清没有酒量,不饮正好一饮即多。十三阿哥请自便吧”
“看你扭捏得似个女人。”胤祥收回酒杯,面色动容的说:“你的动作倒快,几日的功夫粮食就到了府衙,从开封再分到归德、河南、南阳、汝宁、陈州、彰德、卫辉、怀庆各府,再由府往下面的各州县分发,估计再有几日,粮食就可到了百姓的手中了。清儿,我替百姓谢谢你,替四哥谢谢你。”

“十三阿哥不要客气,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么辛苦不也是为了百姓么,清能做的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好,不说谢谢,只为百姓。”胤祥说毕,举起酒杯,胡清也举起茶碗,对十三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相视而笑。
胤祥说:“你们胡家在河南有不少的生意,今年年景不好怕是要受影响了。”
胡清说:“还好。”
胤祥说:“河南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曾上演过很多的历史:武王伐纣、春秋诸侯争霸、战国群雄逐鹿、刘邦项羽对峙、光武刘秀兴汉、曹魏中原称雄、……”
胡清接着说:“隋末瓦岗暴动、赵匡胤陈桥兵变还有岳飞抗金。十三阿哥是不是很想亲自参与这些战争。瞧你说的眉飞色舞的。”
胤祥笑说:“你不也说得津津有味,其实我更希望和平,老百姓丰衣足食,这是皇阿玛的心愿。”
胡清说:“也是你们每个皇子的心愿,更是每个平民百姓的心愿。”说罢,笑意盈盈的看向胤祥,又说:“只不过,男人总认为在战场上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罢了。”
胤祥好奇地问:“至今还没上过战场杀敌,有点遗憾而已。难道你不是?”
胡清说:“我当然不是。”转变话题:“十三阿哥,我记得你有一首诗:赤栏桥外柳毵毵,千树桃花一草庵。正是春光三月里,依稀风景似江南。片月衔山出远天,笛声悠扬晚风前。白鸥浩荡春波阔,安稳轻舟浅水边。瑶圃琼台玉作田,高人策蹇灞桥边。诗成自为丰年喜,沽酒寻梅亦偶然。写的意境很美,你很喜欢江南吗?”
“只要去过江南的人都会喜欢江南。你竟然知道这首诗,那是小时候写着玩的。”胤祥不好意思地说。
“还知道一首:物候深春好,迟迟景渐长。柳塘新水绿,花雨小帘香。波暧看鱼跃,泥融喜燕忙。熙然俱自得,游泳赖轩皇。是你写的《春昼》,很清新呢,最喜欢柳塘新水绿,花雨小帘香这句。”
“你喜欢谁的诗?不会是纳兰容若吧?”胤祥问。
“没有特定的喜欢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写作风格。我喜欢李后主的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我们每个人都是这红尘中的过客。这个‘红尘’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不管你如何努力都带不走这红尘中的一草一物。”顿了顿又接着说:“容若的诗词太美太哀怨,让人不忍卒睹。他的一生太苦太悲切,让人心疼心碎。不过,他的夫人卢氏真的很幸福,才情不能堪比容若,却被容若深爱一生,她先容若而去,我想这一生她是无可怨尤的了。只可惜了沈宛这个才女,两个人的爱情竟以悲剧落幕。让人不胜忱惜。惆怅凄凄秋暮天,萧条离别后,已经年。乌丝旧咏细生怜。梦魂飞故国,不能前。无穷幽怨类啼鹃,总教多血泪,亦徒然。枝分连理绝因缘。独窥天上月,几回圆。容若也好,沈宛也好,都是我心中的痛。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十三?”
“我懂,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痛,不能企及不能触碰。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这么悲天悯人,清儿,你有心事?”
“没有,有些感伤而已。”笑笑,然后触碰到十三的目光:谢谢你能懂。
“吃过饭我们出去转转,再看看府衙把粮食分发得怎么样了?”十三转移话题,清儿竟然这么的多愁善感!十二岁而已!
“好!”胡清大声笑说。
九阿哥府书房。
胤禟正在赏玩宜兴产的一把海棠红色的松段紫砂壶,管家秦道然走进来,看了眼主子和胤禩然后恭谨地说:“八爷!九爷!消息回来了。”
胤禟连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说?”
管家说“是四爷找了胡家少爷,胡少爷在开封高价买下了爷全部的粮食。据消息说,胡家的粮仓里就有不止三十万石粮食。”
胤禟听了这话,不解地抬起头问:“他有粮食为什么还买我的?”
秦道然却不再说下去,低垂下头。
胤禟和胤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个人一样的莫名不解。
“这个胡清,他耍爷还上瘾了怎么着?前次在众兄弟面前就没给爷面子,这次又拿钱砸爷,胆子不小啊!”胤禟挥手摔碎了手中的紫砂壶。
“九弟!”胤禩喊住胤禟,又转身对秦道然说:“你下去吧。”
胤禩白玉一般的面上,双眸象他的四哥胤禛一样深邃幽远,只是他的目光让人温暖。胤禛的目光则让人冷肃。
九弟的想法他懂:帮着四哥的人,就不可能再帮着他们。如果说胡家有意向着他们,那么胡清上次就不会在众阿哥面前驳了九弟面子。以胡家的实力又岂会不知河南市面上的粮食是九弟的。胡清的作法还真是让人费解。
打开窗,清咧的空气马上扑进温暖的书房。天上一轮新月半掩在云中,映着远处不太明晰的星光,四周一片朦胧。如同自己的处境,忽明忽暗,让人难以看得透彻看得清晰,胤禩有些烦燥的关上窗。
胤禟说:“八哥,这小子即是四哥的人?他干嘛还花高价买我的粮食?”
胤禩笑问:“只能说他还不是四哥的人。九弟,你不会还在怪胡清不给你面子吧?”
胤禟不好意思地笑说:“还真没人敢不给我面子,不知道他对我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胤禩说:“不过是言语冲撞了,你也不用记恨他。这胡清年纪轻轻,行事却绝不简单!”
胤禟说:“原以为他富家出身,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所有的名声不过是金钱在作祟,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名堂。我对他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胤禩说:“如果我们抢在四哥之前结交了他,对我们的帮助就会很大。十三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胤禟说:“等他从河南回来,我亲自下帖子请他。”
胤禩说:“下帖子没用,他不会来,这半年多,你可曾见他应过谁的约?还是找机会接近他吧,尽量多和他交往,但不要着急,他毕竟还年轻着呢,总有喜好。只可惜胡家的人我们拿不下,对他了解太少。”
胤禟说:“那就送给他几个人。”
胤禩说:“胡家!那是轻易进得去的?胡中正在他身边布下的明的暗的护卫不知道有多少,咱们的人只怕还近不到他的身旁,就不在了。”
胤禟说:“那要看是什么人,他毕竟是男人。”
胤禩说:“你想……”没说下去,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姑且一试吧,不过别抱太大希望。胡中正那关也不好过。他可是胡中正的命根子。”
胤禟说:“等我找到合试的人再说。”
两个人不再说话。
天空飘起细碎的雪沫。
胡清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