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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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何尝不知,四年了,爸妈的气早该消了。至少,妈妈,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对着自己生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恨的起来。
只是,那段时间,她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毕竟,这件事伤了太多人。何梓睿远走瑞士,后来又发生的一些事,于他,终是极大的伤害。叶憬珩,也是那年去的美国……
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带着一路的疲惫,才刚走进爸爸的书房,劈头就飞来一块镇纸,险险地,从她耳边擦过,砸在了墙上,跌落。接着是爸爸怒极的声音:“还回来干什么?司徒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这种事情,你怎么也做得出来?”
爸爸向来是好脾气的,即便是高考填志愿那会而,父女俩意见不和,她倔着,爸爸也不曾这样吼过她的呀。
“我司徒诚,没有你这种女儿。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孽障!”这一句,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心头。她曾幻想过的最后一点慰藉,就这么无情地破碎了。
她拎着行李,几乎是夺路而逃。跑出书房的时候,她好像看见爷爷独自立在花架下面,张着嘴,大约是在朝她叫唤着。可是,她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耳中唯一留有的,是轰然的倒塌声。她知道,那是心碎的声音。
她一路跑,跑着,停不下来,也不知道累,直到天黑。
城市的夜依旧灯火辉煌,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很多人的心。有人欢笑,有人哭泣。
只是,这一切,与她无关。
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孩子,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独自在西湖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或者说,是飘荡吧。
路人多有看得回头甚至于指指点点的。她是知道的,可她不在乎了。
他们都不要她了,谁都不管她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到了半夜,她终是去买了回京的车票。
……
四年里,她不是没有回去过。但真的就是那句“过家门而不入”。妈妈其实打过好几次电话到她店里,但每次一接通,总是一片安静。她没有装来电显示,但她就知道一定是妈妈。因为她能听到妈妈手表的声音,那是她再熟悉不过得的声音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夏日午后,她总是听着这个声音安然入睡的。这只手表妈妈已经用了很多年,听说是爸爸给买的。手表走时的声音有点大,但就是这单调的“嘀嗒”声让她觉得异常安心。
知道他们一切都好,足矣。
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爷爷的情况不太好,司徒田婧心里也是一惊。是啊,有四年多没有看到爷爷了。歉疚之情油然。要知道,从小到大,爷爷司徒弈德可是最最疼她的了。看来,还是要尽快安排日子回去一趟。

她的古董店——凿粼旧楼,这名字算起来其实是剽窃的。因为,爷爷的书斋就叫“凿粼斋”。爷爷痴迷历史,在大学里讲课不算,干脆把课堂延伸到了家里,闲下来就给她和哥哥讲各种各样的历史故事、历史人物、诗词歌赋。那时她还小,但却听得趣味盎然,顶喜欢的就是《东周》和《诗经》了。再后来,爷爷开始给他们看一些古籍,还把各式的收藏拿给他们看,教他们品鉴。一到放假,祖孙三人,一天中总要有大半天是在这书斋里度过的。
哥哥其实也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加上爸爸又是中文教授,哥哥的古文一直学得很好。但在历史和文物鉴赏上,悟性就远不如她了。哥哥本来有意学文科,说将来也学中文好了,可后来爸爸不许,到底是选了理科,到大学就学了建筑。为了这件事,爷爷和爸爸生了很久的气。但木已成舟,只能不了了之。
到后来她面临选科的问题时,爷爷发了话:“我孙女选文还是选理,谁也甭管,谁管我跟谁急!”
最后,她得偿所愿,选了文科。到高考前填志愿时,她要选“考古”,家人几乎全部晕倒。事实上,她要学考古,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久以来的梦想。很早很早之前,雨馨就问过她,将来想去哪里读书,想学什么。她就已经很确定地告诉雨馨说,将来一定学考古。学校嘛,不管怎么说,也得是名校才行。爷爷其实也不主张学这个,说太辛苦,不适合女孩子。她说不怕辛苦,因为喜欢得紧。爷爷说,真的想好了?她说是。于是,爷爷又一次站在了她这边。
总之,她后来和爸爸僵持了很久,父母拗不过她,终于做了让步——要学考古,也行,除非考上P大(P大是考古专业最强的学校~);否则,就乖乖去学中文或者历史。
为了这句话,她真的是拼了命的用功复习。连远在T市求学的哥哥知道了,也不禁震惊,毕竟,她往日里是个多逍遥的人啊,哪里会这般拼了命的读书。于是,常打电话回来和她说不要太辛苦了,把身体给搞坏掉,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书总是有得读的。确实是让家人大跌眼镜了,因为她还真不曾在什么事情上这么较真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最终如愿以偿。
不管她做什么,爷爷总是那个永远支持着她的人。
有人说这是溺爱,爷爷听了也不往心里去,只笑笑道,我的孙女,怎么疼怎么宠都不为过,女孩子嘛,就是要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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