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吉祥客栈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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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吉祥客栈白衣人
再后来,顺风顺雨,竟比原计划早了几日到达相州,崔鹏请示如歌,是否先进府,如歌表示,先找家客栈住下,等到大婚那日,易水寒需得敲锣打鼓将她亲迎进府。崔鹏无奈,只得将如歌和随同来的白家家丁安置在相州一家吉祥客栈,再回去告诉易水寒这事,易水寒笑笑,表示同意。崔鹏也大为惊奇,这位年轻的主子怎么一改往日脾性,竟这么好商与?千里之遥娶回这位白小姐,原也是有因的,当初不顾众人的阻挠和反对,在书房掀桌而起,咬牙切齿的态度到哪里去了?
崔鹏领命欲去,忽又回来崔鹏又问:“属下依少爷的吩咐去了白水镇,顺利的送过聘礼,娶得少夫的生辰八字,然后与胡三爷取得联系,又去了岳州,着人给您送了信来,少爷可曾收到?”
易水寒笑道:“已收到,你可是要说白云在岳州的宝藏?”崔鹏点头道:“正是此事,据消息,白云隐退的十八年,所劫财物,尽藏于岳州密洞,属下在来回的路途中见到不少绿林人士与帮派,纷纷奔涌向岳州,皆是为了那宝藏,岳州城内更是刀光剑影、杀气重重。”
易水寒不动声色的笑笑,问:“那又如何?”崔鹏道:“少爷不动心么,还是已然看出了什么端倪?”易水寒冷笑道:“你这个管家还真是不嫌累的慌,这么多铺子还不够你打理吗?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要那么多堆在院子里做甚么?”崔鹏尴尬的笑笑,易水寒接着道:“白云老奸巨猾,他这十八年来隐匿得极好,这会子却通过太湖帮之口放出这么大动静来,其用意有待商榷。”
崔鹏恍然道:“原来少爷早已看出宝藏有问题。”易水寒摇头道:“这宝藏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白云这些年聚了不少财,总得有个地方放,不过是这动静突然而来,不得不防。”
崔鹏奇道:“少爷可曾疑心太湖帮?”易水寒道:“当然疑心,太湖帮近来似乎也出现了内乱,少不得为了两个字,名与利,罢了,这事不用管,由着天下人闹去吧,总有个水落石出的一天,谁玩出的把戏谁会去收场的。咱们看看就得了。”崔鹏奇道:“属下原是以为少爷……”瞅他一眼不往下说,易水寒轻笑道:“可是以为我对白云的每一件事都很感兴趣?”崔鹏不说话,易水寒冷笑道:“他死了便是了,玩些什么与我何干。”
崔鹏始知少爷的心思,按序汇报道:“属下护送少夫人回来时,途经一个小村落,名叫石猴林……”易水寒淡然一笑,续道:“一个傍晚,石猴林雷雨交加,村民们歌舞欢庆。”
崔鹏惊道:“果然是你,少爷,是否出了大事,不然怎会冒雨赶路?”易水寒笑道:“我便知道你们到得这么快,定是一路上快马兼程了。”转又叹道:“就是胡老三费心救起的人还是死了。”崔鹏问:“刘继初下手太毒?”易水寒摇摇头,道:“错了,不是刘继初,是白云早已下了毒。”
崔鹏呆了一呆,想起辰州之遇,汇报道:“属下行至辰州,曾遭蒙面人夜袭,其中一人将少夫人掳至乱葬岗便离去,却并未伤害少夫人,并赠一城门通行牌,让属下护送少夫人尽快离开,事出意外,因属下鲁莽与守城卫士发生冲突,险些误了大事,幸好那蒙面人又赶来解围,并护送出城。”
易水寒低嗯一声,崔鹏接着道:“那蒙面人刚将少夫人掳走,又来了数十人,将客栈团团围住,气焰嚣张,属下带人力博方退敌,可幸无人丧命。”易水寒摇头道:“非是你力博退敌,不过是客栈内没有他们要找的人,没必要再打下去。”崔鹏细细思索,恍然道:“那蒙面人竟是故意将少夫人带走的。”
易水寒浓眉一挑,问:“你猜那蒙面人多大岁数?”崔鹏略一沉思,答道:“属下未见其脸,不敢肯定,但听声音,约在三十之上。”易水寒在屋里来回踱步,辰州?三十之上?乱葬岗?
崔鹏抬眼看看易水寒,又道:“那蒙面人似乎与少夫人认识,或是有甚渊源,出城分别之时,少夫人曾对他言‘小女子必不负先生乱葬岗之嘱咐。先生也请珍重’,属下未知他曾在乱葬岗与少夫人说过什么,不敢妄加猜测。”
崔鹏又问:“胡三爷早该北上了,如何还在川蜀?又怎么用得着少爷亲自南下?”易水寒道:“胡老三脱不开身,继续留在刘继初身边,原本是想让手下弟兄护送着北上,不想那家伙毒性发作,性命垂危,不能赶路,如此拖延了几个月,久治无效,胡老三来信道,实不能救,不如放弃。我想着留下一条命,总是有用处的,便赶过去了。”
崔鹏忙问:“可有收获?”易水寒道:“当然有,胡老三说,刘继初亲口说了,那本丢失的剑谱就在白云手中,虽不能确信,但终究是条线索。”
崔鹏点头道:“待少爷完婚后,属下马上赶去,将剑谱取来。”易水寒道:“你一路辛苦了,好好歇息吧,胡老三早就申明定要亲自取回,就是我也劝了不顶用。”
崔鹏点头道:“若是如此更好,只是白云老奸巨猾,胡三爷势单力薄,恐不是对手。”易水寒道:“不错,若是硬拼,只是以卵击石,胡老三粗中有细,不致于鲁莽。这几日,一枫兄弟也该回来了,你走后,他随后也南下了,打听到的消息应该不少,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商议。”
崔鹏想想道:“属下等人快到辰州之时,曾与一黑衣蒙面人打了个照面,看背影似是许公子,只是他竟不认得属下似的,或许不是。”易水寒笑道:“定然不是了,若是一枫兄弟,岂会不认得你?”崔鹏信服的点头。
易水寒挥手道:“崔总管一路车马劳顿,下去歇息罢。”崔鹏躬身退出。
易水寒踱至桌边,伸手轻轻摩挲着桌上一封信,浓眉紧锁,良久叹道:“侄儿要违逆您老的意思了。”门外大步进来一人,却是眉清目秀,身长玉立的少年,他一进门就道:“大哥,苏州的布市今年要提前几日了。”易水寒问:“十九,这是为何?往年从未提前,可是苏老板来信了?”
沈十九至桌前,自行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道:“正是,苏老板来信说,苏衣会前不久吃了次茶会,认为每年布市时日太短,失了不少商机。”易水寒笑道:“可见钱是赚不够的,任谁也不嫌多啊。布市的事,十九,你就全权处理好了。”
沈十九嘻嘻笑道:“兄弟还想吃大哥的万人宴呢。”易水寒笑道:“无妨,你吃够了再走。”
沈十九嘻嘻一笑,看到易水寒手里紧攒着一封信,叹道:“可是五叔的信?”易水寒锁眉不语。

沈十九又道:“五叔还是不愿来?”易水寒仍是不语,沈十九道:“既然嫂嫂都已进城,此事不能再变,五叔怎么还不消气?我这便去,定要劝来五叔。”易水寒道:“不必了,我自小便知五叔性子,他决定的事,别人再不能劝改的,便是三叔也劝不了他。”
沈十九道:“是了,五叔有这心思,不来便罢了,三叔平日里极好,如何也不来?”易水寒叹道:“三叔说他游戏人间,情义淡了,也不喜热闹。”沈十九不满道:“三叔不喜热闹也是真的,只是大哥的大喜日子,喜不喜欢也该贺喜一下嘛。”
易水寒摆摆手,道:“你且去罢,崔总管刚回来,我让他歇着去了,钱庄那边,你也去打个招呼吧。”沈十九站着不动,易水寒问:“还有何事?”沈十九沉吟片刻道:“近几日发现城里来了不久陌生面孔,大哥要小心。”
易水寒笑道:“既然决定娶她,自然早预料到了麻烦,无妨,兄弟们都在,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撕了了之。”
沈十九问道:“崔总管回来了,嫂嫂被安顿在哪?”易水寒皱眉道:“架子不小,在吉祥落脚。”沈十九突然笑了起来,易水寒奇道:“因何发笑?”沈十九也不说话,转身去了,易水寒眼看着他去了,方自顾叹道:“莫非真是我错了?”
易家在相州可谓巨豪。钱庄、客栈、布缎、药材,都经营多多,相州城东有道人工渠,叫做相水,据说也是易家修的,供全相州灌溉农田,也不收租,故以全相州百姓都感恩不尽,提起易家来,谁不翘个大姆指。
易水寒娶亲的事,自然也是相州人尽皆知的事,易水寒似乎也有意让全城人都知道这事,易府上下举手投足,都喜气洋洋,铺张大方。
白如歌在吉祥客栈卸妆梳洗,绿茵已将掌柜的叫了来,掌柜的是个半百老者,满面堆笑的上前行礼道:“奴才给少夫人请安了。”白如歌奇问:“掌柜的如何这样称呼我?”掌柜的笑道:“少夫人不知道吧,这吉祥客栈的东家正是易少爷。”白如歌一怔,掌柜的接着道:“崔总管临走时已吩咐奴才,好生侍候少夫人,不能有任何差错,奴才已将其他客人尽数遣走,少夫人尽管放心。”
白如歌怏怏的摆摆手,道:“罢了,请掌柜的安排众人歇息吧。”掌柜的回道:“少夫人放心,奴才已打点好了,少夫人的嫁妆都在东院库房,随亲而来的人都已安置在西院,吃的穿的用的都已备齐,少夫人这边还有什么吩咐?”白如歌心想,既然是易家的财产,难怪早有准备,罢了,道:“没有事了,掌柜的下去吧。”掌柜的鞠个躬,退去。
绿茵上前为小姐整理床铺,白如歌道:“你跟着我这一路上也累了,不用收拾了,快去歇息会。”绿茵笑道:“需得看着小姐安歇了绿茵才走。”白如歌疼爱的刮刮她的鼻子,上床睡去。绿茵这才悄声出去,带上门,进了隔壁房间。
一路上担惊受怕,一觉睡去竟是十分香甜,却不知为何半夜里竟醒了,绿茵伸个懒腰,揉揉眼,“腾”的坐起身来,冷汗从额前流下来,桌前坐着个白衣人,白巾蒙面,正悠闲的沏茶独饮呢,绿茵用手抵住心口,半天回过神来,颤声问:“你……你是何人?”
那白衣人正眼也不看她,抿了口茶,低声叹道:“找了个你这样笨的丫头,能顶个什么事?”声音娇柔至极,是个女子。绿茵呆呆的看着白衣人,心口突突的跳,她问:“你是谁?找我做什么?”那白衣人这才徐徐放下杯子,慢腾腾的站起身来,摇曳着走到床前,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绿茵,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绿茵不禁往里移了移,只觉得那白巾下的眼睛能摄人魂魄似的,白衣人轻笑一声,伸出手来在绿茵脸上轻刮一下,那手纤如无骨,光洁如玉,绿茵竟不能躲避,白衣人瞧她的呆样,嘲道:“不过一个胆小的丫头,估计是得不出什么消息了。”绿茵惊骇的盯着她,道:“你是……是老爷派来的?”
白衣人掩嘴笑道:“你这丫头反应真是够迟钝的,也好,这样的丫头,不容易让人生疑。”语气一转,严肃的问:“绿茵,我问你,你这一路上来,都遇上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件件说与我听。”
绿茵张了张嘴,眼珠一转,反倒醒了些,道:“你若是想知道,就把面纱摘下来。”白衣人一愣,笑道:“虽然不灵敏,倒也不糊涂。”说着,伸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绝伦、妩媚动人的面容来,白衣女子道:“可是看仔细了?”绿茵不说话,小心的伸出手,撩起她耳边的长发,轻轻的在她耳后摸了摸,点点头。
白衣女子道:“原来姐姐已告诉你,我耳后有一细小的肉粒。”绿茵道:“正是,我若不能确认,怎么会告诉你真情?”白衣女子赞道:“很好,如今可以说了?”
绿茵点头道:“嗯,刚出白水镇不远,落脚驿站,便有黑衣人来袭,竟有数十人之众,险些不敌,幸得老爷已有安排人来相助,这才杀退。”白衣女子笑道:“这是自然,女儿虽已嫁出,未过门前还是要保证安全的。”绿茵道:“不过小姐很不高兴,让他们不要再跟着了。”白衣女子笑道:“也罢,总是跟着,会让她疑心。后来如何?”
绿茵道:“到辰州时,又有人来劫,不过似乎不象上一拨那么狠,打了一阵就走了,离开辰州后就再没什么事了,顺顺利利的到相州。”白衣女子似乎不信,挑了挑柳叶眉,问:“这么顺利?”绿茵道:“正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顺利总是一件好事,老爷既然把小姐嫁出来,总是不愿意门还未进就出事的。”
白衣女子顿时沉了脸,低喝道:“闭嘴!这种话岂是你一个丫头可以说的?你一个奴婢,主人吩咐你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去做任何猜测,不然小命也难保。”绿茵脸一白,没敢反驳,白衣女子似乎仍在怒中,不悦道:“行了,你睡吧,我走了,小心照料你家小姐。”说着站起身来,又叮嘱道:“把眼光放亮点,平时在易府里留点心,过几天自然会有人去找你的。”
绿茵点点头,咬着嘴唇不说声,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晃身出门,绿茵呆坐床上,直愣愣的看着白影消失在房中,这才软软的躺下去,额头又滑下汗来,侧耳听隔壁沉睡无声,这才抹去汗水,闭眼再睡,哪里能睡着,不过是一阵紧张一阵愧疚,辗转反侧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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