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京兆府故人相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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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京兆府故人相逢(下)
易水寒眼神黯下来,垂下眉睫,低叹道:“我负了她。”孟臻又问:“如歌生死?”易水寒猛的喝了一口酒,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活着的吧。”孟臻一把扣住他的手,声音中有着肃然:“尽量不要伤害她。”易水寒突然将酒泼在脸上,闷声道:“我放手。”
孟臻深深的盯着易水寒,半晌,长叹道:“你是爱她的吧?”易水寒没回答。孟臻松开他,慢慢的笑起来,道:“水寒,她是白云的女儿,流着白云的血,可是,她也是我姐姐的女儿,同样流着我姐姐的血……”易水寒抬起眼,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孟臻点头道:“我见过她,长得一如姐姐,她的命运已是注定,不嫁给你,是她的悲剧;嫁给你,是你们俩人的悲剧。”易水寒默默不语,孟臻端起酒,两人碰了一下,同饮而尽,易水寒道:“我派了人去辰州找你,你可有见着?”孟臻摇头道:“未见着,何时去的?”易水寒道:“去年秋后。”孟臻道:“送走如歌后,我当天就离开辰州北上了。”
易水寒点点头,突然想起昨夜林中偶遇的奇丑的老妪,问:“你在这多时了,可曾听说过一位长相奇丑的老妪?”孟臻摇头问:“什么老妪?”易水寒于是将昨夜遇老妪之事说了出来,孟臻的脸一阵发白,酒碗摔在地上,他痛苦的看着易水寒,颤声道:“水寒,你知道她是谁?”
易水寒心中一跳,声音也颤抖起来,问:“谁?”孟臻道:“她是我姐姐,是你的岳母孟歌。”易水寒身子一直,呆看着孟臻,又摇头道:“不,她不是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吗?被白云害死的。”
孟臻道:“你既然看到了她,她自然是没有死。”易水寒僵硬的问:“你怎么就能肯定?”孟臻道:“因为那块玉,十八年前,姐姐怀了如歌,有一次我去看姐姐,姐姐刚从你家回来,甚是高兴,说是与令堂盟了约,如是生了个女孩,就嫁与你为妻,结秦晋之好,如是生了个男孩,就拜你为兄,结手足之情,更是兴高采烈的请了雕玉师打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打算等孩子出生之日,分给你们二人,不料突生变故……”
易水寒恍如一盆透凉的水当头淋下,一时失了知觉,孟臻看他一眼,继续道:“姐姐既然执其中一块向你寻问另一块,必是另一块在如歌身上,你,没有看到吗?”易水寒思绪芜杂的回忆着,突然想起自己曾三次粗暴的欲征服如歌,她脖子上仿佛确是戴着什么东西,不过自己并未注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孟臻看他发呆,叹口气:“都是命罢。”易水寒慢慢的站起身要走,孟臻拉住问:“你去哪里?”易水寒道:“去那林子,或许她还在。”孟臻摇头道:“不用了,她应该已经走了,我在京兆府数月,方圆百里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却不知道姐姐,你自然也找不到她。”
易水寒想起如歌,自己也是找不到她,颓然坐下,问:“你,不去找她?”孟臻黯然道:“我与姐姐虽无骨血之亲,可是当年我的命是姐姐救的,姐姐被害后,我做梦都是为姐姐报仇,试了几次几乎丧命,只得隐身为杀手,日夜在痛苦中度过,知道姐姐死而复生,竟恍如隔世,如今是心满意足。”
易水寒道:“她会去找白云。”孟臻道:“是的,我知道,她既然出世,自然是放不下对如歌的爱,也放不下对白云的恨。在姐姐的心里,这些,都必须要有一个了结,我不会劝阻,只好不知道。”
易水寒定定的看着他,孟臻笑道:“你去吧。从军不过是你的借口,我知道。”易水寒皱了皱眉,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孟臻不再多言,两人对坐一会,孟臻忍不住皱眉道:“水寒,有件事我是不得不说。”易水寒看着他,平静的道:“我知道,你是想说军中那女子?”孟臻点头道:“是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的来路,及笄之年就以美貌与狠毒名动江南,人称血手胭脂,与九尾银狐甚熟,不过近些年销声匿迹,如此看来,她是白云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
易水寒点头道:“不错,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不过这枚棋子是枚废棋,早就不在主人的掌控之中。”孟臻深看他一眼,叹道:“水寒,男女之事我是不多言的,我瞧她在你身边倒也老实,全不似当年江湖传闻模样,这倒罢了,若她对你不利,我会出手的。”

易水寒笑笑,拍拍他的肩,正想说话,突见远远的闪烁着火光,两人相视一眼,起身奔去,易水寒招来小喽啰,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喽啰转身去了,很快黄石铁带着士兵大步走来,大家立在岸边观望,火光越来越近,伴有马蹄声与车轮声,易水寒释然笑道:“黄大人,银子到了。”
黄石铁大喜,一振胳膊,带人迎了上去,喊道:“来人可是崔鹏崔大侠?”远远的有了回声:“在下正是崔鹏,阁下可是黄大人?”黄石铁尚未回话,早有王家琦喊道:“黄大人,末将与崔大侠归来。”人马涉水上岸,崔鹏向黄石铁行礼,黄石铁拉住道:“一路上辛苦崔大侠。”崔鹏口称“不敢”,见易水寒走来,忙上前拜道:“少爷。”
易水寒拍拍他的肩,笑道:“崔总管辛苦了。”崔鹏憨憨一笑,易水寒又问:“五叔可在家中?”崔鹏道:“是的,五爷虽然口中唠叨,却没离开。”易水寒笑道:“有五叔在便好。”说着又引荐孟臻,崔鹏得知他是少夫人的舅舅,忙俯身就拜,孟臻赶紧拉起,笑道:“我与水寒年纪相仿,素以手足以待,崔总管是水寒的左右手,对我也不必这么俗套。”
崔鹏道:“少爷,清秋那边?”易水寒点头道:“正是,这事你安排就好,大家远道辛劳,等攻克凤翔府,你派个人往辰州送信,让清秋回相州。”崔鹏领命。
随同崔鹏一起过来的有易府家丁十余人,一齐儿上前向易水寒请安,黄石铁过来笑道:“崔大侠想必劳累,士兵们已准备食物,不如先充饥。”崔鹏忙谢道:“黄大人莫再叫在下大侠了,愧煞。”黄石铁大笑,众人携手同吃,崔鹏与王家琦一边吃一边讲述路途中事,吃罢已是天色发明,黄石铁道:“两位连夜赶路,先歇息片刻。”崔鹏看看天色,道:“不敢称累,当与军同行。”
黄石铁很是高兴,转头看易水寒,易水寒笑着点头,黄石铁吩咐收灶上路,不过几日工夫,就来到凤翔府城外,黄石铁喜道:“不过数十里而已,今日即可与赵将军会师矣。”易水寒阻道:“黄大人,在下以为不可。”黄石铁奇问:“赵将军迟迟未攻下凤翔府,我们既已赶到,自然要尽快为赵将军解忧。”
易水寒笑道:“黄大人不如先扎营在此,修书一封,密密送于赵将军,听候赵将军的安排。”黄石铁如今是对易水寒言听计从,当下肯首道:“好,我便告知赵将军,我们已到达城外五十里地。”挥笔而就,易水寒看罢,笑道:“黄大人,信中可暗示赵将军最好今晚便攻城。”
黄石铁迟疑道:“我们刚到,尚未了解战情,两军亦未会合即出兵,未免过于仓促。”易水寒笑道:“正是如此才要出兵。”黄石铁道:“请易公子明示。”易水寒道:“黄大人有军来援,想必西夏人早已知晓,不过我们避开咸阳,又连夜赶路,比预期快了近三日,西夏人未必有此准备,不如我们就作为赵将军的一支伏兵,与赵将军分路出击同时攻城,攻其不备,必可破矣。”黄石铁拍腿道:“好一个攻其不备。”重新作信,易水寒道:“此去重大,不可托于士卒,还得麻烦王副将一趟。”
黄石铁连声称是,命王家琦换了装束悄悄送去,果然不多时,王家琦便兴冲冲的回来,并带回了赵将军的回信与地图,黄石铁一看喜上眉梢,拉了易水寒笑道:“易公子快瞧,赵将军已回信布置今晚攻城计划。”易水寒看罢信,道:“还是由王副将口述罢。”
王家琦便将赵将军的授意一一道明,黄石铁道:“且听易公子安排。”易水寒摆手道:“不敢,在下一介商贾,这领兵作战的大事,可不敢安排。”黄石铁再三劝说,易水寒只得应道:“大人既然如此信赖,在下姑且一试。”传令下去,立刻起灶,黄石铁奇道:“时候尚早,怎么就吃起饭来?”易水寒道:“正是就着日光霞辉,生火做饭,一则饱餐后可留有时间稍作整顿,二则天黑后再生火,容易引起注意。”黄石铁点头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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