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月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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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虫虫今年总算要上初三了,天还是正热的时候,学校就要提前开学。
安尊文来家了一次,因圣桂家和老敢家在一个月内相继给他生了俩小厮,这让他激动不已,差点买上香火到祖坟上祭奠一番,这明显是家中人丁兴旺的好事情。
但圣桂和老敢在信上说他们五叔好象整天就把计划生育的眼光放在他俩的身上,是他门让安尊文赶快回来的,说他们五叔要他们结扎,不然就扒他们房子。
这算什么,人家都有三个四个男孩的都没事,为什么偏偏与他们过不去,分明是想拿自己的血来保护自己的乌纱帽,计划生育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所以安尊文火速地回来了,连虫虫上初三的关键大事都没放在心上。
四嫂让安尊文先去安尊武家说说情况,安尊文说,不去,难道他老五见自己回来了还敢把他的亲侄子往火坑里推不成?
四嫂说不去的话,就趁着天热赶快去田里给绿豆打农药,那虫子都在趁中午在叶子底下睡觉。
背上喷雾器的安尊文说晚上让安尊武到家喝酒说事情,自己家人有什么说不好的。
田里的庄稼叶子被太阳晒的直烫人腿。
安尊文一桶水打下来,浑身就被汗水泡透,他找到一棵孤树下点上烟,准备息息再干,他不想与田里的害虫同归于尽。
安尊武却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这么热的天,他来做什么?
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安尊武一到跟前,就让安尊文快点回去,俩个大畜生要动手打他,他在说圣桂和老敢。
安尊文说为什么?
安尊武说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谁违抗谁就犯法,那俩个大畜生怎么会那么牛,到他们家说事的村干部都让他俩快打遍了。
安尊文一听是计划生育的事情,冷冷地说,他俩是狗仗人势,谁让你是他俩的书记五叔。
安尊武说那俩畜生根本就没把他当亲五叔看,连他的话也不听,说他们两句重了就连他也要动手。
安尊文说你可以先打他们啊!不信他们还敢还手?
安尊武说,就是安尊文的一句话,让不让他俩去乡里结扎。
安尊文说你先让与他们一样孩子多的去,他们就去。
安尊武说安尊文怎么也象俩个儿子一样混蛋,书记的侄子不先去谁先去?
安尊文说要说混蛋你才是混蛋,怎么象当电工当村长的好事不先找他们,计划生育凭什么先找他们,你确实不配做人家长辈!
因安尊文听安尊武说他混蛋,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
也许是安尊武没见过安尊文发这么大的火气,当时一楞,接着就发起大火,指着安尊文的鼻子骂他是个劳改犯,生的儿子都是劳改犯的坯子!
话还没骂完,安尊文的一记耳光就煽到了他的脸上。
安尊文也敢动手打人?
安尊武此时发现他的眼前已经不是他的四哥,仇人一般扑了上来,也许是多年当干部的养尊处优,发福的身子还真没有力气,好几次都差点被不胖的安尊文压倒在身下。
安尊文的喷雾器被甩的很远,象是破了,一汪带药的水把田头弄湿一片。
四嫂见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安尊文涨红了脸骂着进门,吓了一跳。
安尊文喊着虫虫的名字快去把圣桂和老敢找来,计划生育就不去,谁来跟谁动刀子!
当四嫂知道是与安尊武在田里打起来时,她想笑,就是亲兄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也会翻脸。
安尊文骂四嫂笑个狗屁,以后与安尊武一刀两断,别以为自己是个村书记就是真龙天子,不用巴结他!等虫虫考上学校了,还不知道谁求谁呢!
圣桂和老敢见自己老子真的动了怒,也齐声说等虫虫考上学校,当上乡长就好好地管他!回过头就问虫虫今年考试应该没问题了吧?
虫虫鼓足了信心点了点头,说就要在今年把早该得到东西得到。
乘着月亮还没有落下,虫虫早早就准备好米和咸菜,要在太阳出来前赶路。
月亮白白胖胖的,笑眯眯地挂在南天,一缕一缕的月色缠绕在村庄的树梢,让鸟儿不住地惊醒,翅膀扇动的声音在风里传出很远,清晰而又悠长。
这样的月色太平常。
四嫂让虫虫等会再走,耽心他一个人走山路会有什么危险。虫虫说怕什么?也没有鬼,再说山里的老猫猴都刁的很,一闻到男人的气味就不敢靠近,即便对面遇到,也不要装作怕的样子,千万不跑,老猫猴自己就会吓跑。狼这东西就是吃软怕硬,真正的孬种。
话虽这么说,一个人走在旷无人烟的山路上的时候,虫虫还是有点心里发虚,一会一个黑黢黢的草木影子,让虫虫心惊胆战,却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不回头。
对面走来一群人,虫虫觉得好亲切,连忙跑过去,对面来的人群猛的站住,又把虫虫吓的一跳,遇到断路的也不怕,在这里,只要说是花亭的人,想必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但虫虫还是举了举肩上的米袋,大步走了上前。
“谁?!干什么的!”他娘的,又是狗蛋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刺一般的扎人耳朵。
“狗蛋!我是虫虫!”
“娘的!我吓一跳,还以为是公安呢!”狗蛋呵呵一笑。虫虫知道他们昨晚没干什么好事,也没多问,互相说几句客气话,就要走,却被狗蛋拦住追问山下有没有公安,从狗蛋慌张的神情中,虫虫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虫虫没时间听狗蛋们的唠叨,决议要走,狗蛋说还是让他们送吧,跟在虫虫的身后,把昨晚的事说的一干二净。
狗蛋一伙人在黄昏的时候就在马路上堆起了几道石头,用来让汽车减速,人易于上车,由于今晚月亮老大,一伙穿的是清一色的浅色衣服。
深夜的时候,终于等来一辆装满化肥的汽车,一伙人好不激动,娘的钱终于来了。
他们的动作好快,比的上铁道游击队。刚掀了几袋,发现后面的车上有人往天上开枪,还嘴里喊他们是县公安局的,娘的,还冒充警察吓人,这时候警察恐怕早在家睡觉了。
见车上的人开枪,狗蛋他们也向人开枪,从人家打过来子弹飞的声音中判断,娘的,有可能是真枪,子弹会叫。
有人从地上扛起化肥,转身叫到快跑,来人就是公安,用的是真枪!其他人才没有继续开枪。
原来是这样,虫虫听到过马路上响过十几声枪声。所以虫虫对狗蛋们说最好暂时不要回家,要回家也是让一个人先回,探探风声后,大家再回,这样保险。
狗蛋他们要跟虫虫去学校,虫虫说到学校没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再说那山沟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你们直接找亲戚家先住着。
狗蛋他们说虫虫念过书就是聪明,要考不上大学,就回来给他做军师爷。
虫虫笑了笑。
山路上的月色渐渐退去,东方露出太阳的白肚皮。
(二)
天大亮的时候,七八个警察开着警车就出现在村子里,警车的乱叫惹的村里好热闹,人们放下饭碗就往车子旁边涌去,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车子旁边有公安拿着枪不让靠近。老杨与安尊武等村干部指手画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看样子很是激动。
“吃点饭吧!”安尊武讨好似的对一个好象是头的人说到。
“不吃!你们这个土匪村的饭老子不吃!”头的脸色发紫。
“刘队,吃点吧,事情都是这样了,生气也没什么用。”老杨说。
“杨所长!这是你的辖区,出这样的事情,你还好意思!”被老杨称作刘队的人双眼瞪的如牛。
“呵呵,我的辖区没有什么,花亭可是省里的文明村,你到大队部去看看去!”老杨还是笑。
“鸟的大队部!我怎么不知道大队部在什么地方!”老杨知道自己说漏了,一旁尴尬的傻笑“兄弟们!走!君子报仇十年不碗!”刘队吼叫了一声!
公安都走了,安尊武对着远去的车影淬了一口“傻比!这么多人还带着真家伙搞什么钓鱼行动,人没抓住一根吊毛,化肥还丢了十几袋,简直是饭桶!”
随后在村上的大喇叭上喊到,谁家的孩子搞到化肥的,快点丢了,不然真的犯法了!
二蛋今年要上初二了,安道南很是高兴,这孩子虽然上学比较晚性格比较犟,但念书还是比较小时侯要用心多了,据说上次考试还在班上上了名次,说不定自家老坟一发热,也能考个高中什么的。
“爸,我想过了,还是不念书的好,可以在家把田种好,农闲的时候还可以做做生意,你看虫虫多聪明,都考不上,我更不行了!”
二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道南的骂声打断,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家里穷才到外面买酱油的,做生意会有什么出息,人还不如到田里干活好受,逢人就要三分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在自己面前都是大爷,象你这样的脾气做不成生意,生意都被你打跑了,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
二蛋说他要是能念书,就学那种做生意的书,不知道有没有。
安道南说二蛋简直就是个小人的坯子,怎么整天想着做生意,只有小人才做生意。
五姐上个月生个小丫头,婆家对她不好,二蛋一个人到她家,一拳就把他姐夫的眼都打的流血,半个多月都睁不开眼。所以见二蛋还是叫着做什么生意,安道南说你做生意可以去专门给别人打架可以。
二蛋听他爸讽刺他,拧着眉毛一脸的不高兴。
安道南接着说,不管二蛋念不念书,做不做生意,不要象狗蛋那样成二溜子就好。
“人家小蛋听说今年要去当兵,我毕业也去当兵!”二蛋好象突然想到自己的前途,兴奋地说到。
“看你个赖歪样!大巷东头有你们四个是同岁,光**一起长大,我看就安尊文家虫虫会有出息!老闷蛋这个野种是完了,他这辈子算是永无出头的一天,安教然家小蛋就是能当上兵,也没有屁用,没钱没人的退伍在家拽牛尾巴多的是!看人家虫虫多有决心,念书一年不行,就两年!总有出头的一天!”安道南出过远门,是个有见识的人。
“再说你想当兵也没有门路,人家小蛋,县里有人,京生在那里当教师啊!”安道南说的幽幽。
暑气渐渐的小了,早晚的凉气让人换衣不及,头疼脑热的人把大治雁家医院挤的水泻不通。
大治雁每看一个人都让自己的老婆翻翻帐本,少钱的人太多了,也不是给妙桥人打架,伤的费用那是应该不用付的,为了老安家出点力是理所当然的,可这老天爷让人有病的费用是一定要出的。
高粱已经红爪,秋风起的有一丈多高。
虫虫背着空米袋,散步似地一边摘着路旁的山枣,一边往家走,有时还掏出书本不时地念上几句,快到桃花山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密密麻麻的人象拍电影一样从一个山头向另一个山头冲锋,枪声中呐喊着,不时还有受伤者的悲哀声。
虫虫站住了,前走还是后退,他犹豫不决,前面不用说是花亭与妙桥的战场。
这季节正是打架的好时候,庄稼不忙。
双方射战正酣,虫虫瘦弱的身影在山色中被人遗忘。
后退,回家后要被人耻笑,前进,哪里是自己一方的人啊?
虫虫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后退绕行。
(三)
虫虫回到村里的时候,见娘正在村口等他,娘一见到虫虫就拉住虫虫的米袋把虫虫往家里拉。
“我知道你没米了,今天要回来,今天村上大喇叭通知凡是十六岁以上的男人都要上山去给妙桥人干!你念书,不要参呼,孬种就孬种了!”娘急急的说到“我怕你从桃花山路过啊!你说你赤手空拳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看来娘被吓的不轻。
“没事的,我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我跑的比兔子还快!”虫虫笑到。
说完就听见远处有哭声,哭声中夹杂着骂声,虫虫出门,声音来自大治雁医院。四嫂也忍不住与虫虫向医院奔去。

受伤的人不少,有重的正在医院里面的床位上让大治雁检查,基本上都是枪伤,有的满胸膛都是枪眼,有的打的满脸都是血洞,有的腿被打折,大治雁一边安慰着家属,一边让人准备着往城里医院转院,轻伤者在不住的叫骂似乎还要冲出去拼命,外面有人大声地说着打斗的一些具体场面和某人的勇敢和厉害,还有人在指桑骂槐地说谁人的孬种与胆小,话一说出来,就有一些妇女破口大骂,骂的吐沫比汲湾的水还多。
有人说妙桥的一个人肠子都被打出来了,恐怕离死不远了,还有人说,妙桥人真他娘的孬种,都没男人敢过来抬伤人,有人说他数了一下妙桥一共被干倒四十多人,咱们不就伤了十八个,赚了。正说着,又有人背来伤人,看样子这人伤的较重,在人背上还不住地喊痛,血顺着裤管往下流,人们让开一条路,伤人被直接送到了大治雁面前,大治雁看了看伤势,把手一挥,让人直接往外背走,一条腿快被打掉了下来。
伤人被背出来的时候,人们从蜡黄的脸上认出是安道南家二蛋,远处而来的牛嫂哭着奔来。
不断地有打架的消息传来,说妙桥有人被打死了,今晚一定要全村警戒,男人一律不能睡觉。
虫虫被来来往往左一眼右一眼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自己也是男人。
虫虫不顾四嫂的反对掂起一把铁锹就往桃花山冲去,不会打架的男人怎么会生存。不会打架的男人永远不会被人作男人看,有血性才敢打架。
虫虫往前冲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步可以踏碎大地。
(四)
太阳如血浸泡过的球,斜挂在西边的断树枝头,鸦叫声中漫天的云彩越来越红,红的发黑。
刚出了村口,就见满山的人往回走,象放工一般,架暂时打完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妙桥人收尸吧。
虫虫很是失望,没有了机会能冲上去撕打一次。
“快回家吧,妙桥那几个人如果死了,今晚一定防着来偷打,赶快回家研究!”有老头喊到。
喊话的老头可不简单,此人参加过多次与国民党的战斗,快解放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当了逃兵逃回花亭,指挥打仗都可以,眼前的打架简直是小菜一碟,每一次大场面的打架,都有老头亲自指挥,每次都没有吃过亏,老头在村里辈分也比较高,都喊他叫老侠。
老侠回到村里首先被人簇拥着到了安尊武家,大喇叭的麦克风在他家。
老侠简单地听了听众人的意见,思考了一会儿,一把抢过麦克风,用手指弹了弹,喊到:
“各位老少爷们姓安的男人们听好了啊!下面我给大家说说事情,注意听了啊!妙桥人与我们是世代为仇,不共戴天,今天在桃花山上,日他娘又被我们打输了!干倒他们至少六十个,还有几个今晚有可能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所以今晚所有十五岁至五十八岁的安姓男人一律不能睡觉,要提高警惕,具体我的安排你们给我听清了啊!听不清的一会有你们的头回去给你们讲,记好了,男人不要睡觉!把妇女小孩和伤人全部集中,专人负责保护!”
不一会,老侠把所有的防卫部署给真的象打真仗的一样安排完毕,在入花亭的所有路口都放有一麻袋火药和铁沙枪子,在重要的路口都放有土炮,命令所有防卫的人都爬在有利地势,比如房顶上,不准乱动,见走动的人就要喊口令,对不上口令的就只管放枪,其他队伍听到枪声就往枪声处冲,还有一队没结婚的大概有一百多人当敢死队,直接在打起来的时候先冲到妙桥,见人就杀,断妙桥人后路,让他有来无回,娘的,俗话说妙桥打花亭,三百年都打不赢!来吧,扣点给你尝尝!
虫虫被分到看护妇女和小孩,与小蛮一起一人扛杆兔子枪,虫虫对小蛮说如果见了妙桥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要不敢开枪,你不打人家,人家就打你。
小蛮点了点头,有点紧张,虫虫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拍了拍小蛮的肩膀,让他检查一下火药和铁砂子弹装的多不多,小蛮摸袋子的手有些颤抖。
虫虫说小蛮以后都不能当兵,要是永化在家,哪里有你这么小的胆子,来的也是人,自己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
虫虫和小蛮看护的这一拨妇女小孩都是自家比较亲的,在村南口的一个打麦场上,地上铺些麦杆人们席地而睡,有些小孩见生,想哭,马上就被母亲的**塞上了小嘴,满天的星星就在头顶好象摇摇欲坠,四周的庄稼和杂草丛中藏匿的小虫千千万万一起咆哮,惊鸟的傻叫和飞舞的黑影不时让人惊颤。
四嫂轻声地对虫虫说话,明天你还去念书啊。虫虫想了想,说明天如果不打架了,就去。四嫂说,这么大的花亭,就少你一个瘦猴,不如赶快去念书。虫虫说二蛋的腿会残废的,他要搞妙桥人的一条腿给二蛋报仇,还有真的再打,娘是要人保护的。四嫂还说担心老敢打架太猛会让人家盯住的,打群架一定要眼欢手快,不能装傻。
虫虫扛着枪,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想想当年日本鬼子为何就那么狗日的轻易进了中国,现在他娘的再敢来,来一个宰一个,还不如马上搞条船杀到日本去,见到房子就烧,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就搂!也还给他个三光政策。
(五)
一夜未睡的虫虫头昏脑涨地回到家,见了床就想睡,看来妙桥人忍了,架不会再打了,虫虫说要睡半天,下午就去学校。
老敢也红着一双眼睛问虫虫昨晚干什么去了,不念书在家如果不出去扛枪,那就丢死人了。四嫂下厨给哥俩想甩几个荷包蛋吃,刚把鸡蛋壳打破,圣桂也扛着抢骂骂咧咧地回来了,好象对昨晚妙桥人没来打架感到很失望,四嫂看着哥三个都好好的,心里好欣慰。
不一会大喇叭中老侠又在喊话,说让每家按人口凑钱给伤人治伤和还人家火药钱,每一个人按十块钱凑,多了放着下次用,少了继续凑。
凑钱是为了老安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伤了,大家给钱治,残了,大家拉持你,死了,一家老少有全村养活,这是千百年年来老安家的规矩,没有二话。比凑上缴要容易的多,不需要村干部拿着麻袋到家里象土匪一样抢粮食。
虫虫从床上下来一算,总共一大家要一百多块,吓的四嫂说不就是打了一天,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老敢说这次重伤的人太多,说不定还不够。
快到晌午的时候,有消息说,妙桥人在往英店去的马路上持枪设卡,说见了花亭人决不放过。
虫虫突然想到,如果爸现在要是来家,肯定会从妙桥路过,那不就相当危险了。所以连忙让四嫂想办法,四嫂一想,真是如此,顿时感到非常紧张,说赶快给死鬼发个电报,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回家。
虫虫说发电报去英店走大路还是要路过妙桥。
老敢说让他去,饶过妙桥去不就成了。
四嫂让他快去,就发那种半天能到的加急电报。
虫虫又背着米袋换了一条山路,念书去了,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等到班里的时候,好多人却都知道花亭妙桥打架的事,虫虫问为什么都知道,人说妙桥人四处借枪,谁不知道。虫虫不想多说,害怕浪费时间影响念书。
牛嫂哭着到四嫂家来借把雨伞要到城里照顾二蛋,医药费有村上统一给医院结算,家属去照顾病人,每天给十块钱,除了吃。
四嫂安慰着牛嫂,说二蛋真个有种,有出息,腿也不会有事,前年谁家的孩子胳膊都打掉下来不都接好了,你看现在干活打架一样没什么关系,放心好了,年轻人骨头长的快,疼一会是难所避免的,小孩子能挺住,再说你是信教的人,有老天父保佑。
牛嫂在村里骄傲地抬着头穿过,看谁还敢在背地里提五姐的事,他老道南家为老安家贡献了一条腿,这就是骄傲的资本。
出了村后,牛嫂又担心起二蛋的腿来,老天父啊,保佑你的孩子吧。但她没有听见老天父的任何回答。
打架的那天晚上,老懒虫也带着姐妹们勇敢地留在教堂向老天父祷告花亭会赢,妙桥人必败,高昂的祷告声让人顿时觉得老懒虫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不过在高昂的祷告后,老懒虫最多祷告的别让他家小蛋被人打着,让老天父保佑快点让他当上兵,吃上国家的粮食。
小蛋的胸口中了一粒铁砂,被大治雁用手捏出,没多大事情,要不了一周就会象被蚊子咬的一样肯定会全好,小蛋却担心会留疤,身上有疤听说当不成兵。
大治雁笑着说,就是有疤,也没有比眼大,当空军都没事,小蛋才放心。
老懒虫又为小蛋做祷告让那还没有比眼大的伤口快好。
(六)
安教然去县城一方面受村里人委托防止妙桥人要打官司,还去看了一下伤人,就去找京生办事去了。
京生听说伤人就在县医院住着,连忙买了几十斤水果去看,别人一见京生,好象伤都不疼似的抢着与他说话,全村就这么一个大学生,神一样的尊敬。
小蛋当兵的事情京生说安排好了,安教然才放心地要回家,中午在京生家快喝酒的时候,乡里的孟乡长却突然来到,原来孟乡长是京生的熟人,几杯酒下肚,孟乡长与安教燃拉起了家常,话语间,孟乡长提起他的女儿孟小梅,一问岁数比小蛋小一岁,京生在一旁趁着酒劲开玩笑似地说开个儿女亲家如何,说的孟乡长一时脸红,张口结舌,支吾着说回去问问丫头的意见,最后还问京生是否有办法能把丫头弄到县一中念书,京生说都是亲家了,这事好说,喝酒,喝酒。
等安教然兴高采烈地回家问小蛋是否认识孟小梅时,小蛋一脸的吃惊,同班同学,胖的象猪一样,乡长家的丫头,狗都认识。说罢还偷偷一笑。
安教然问他笑什么,小蛋说那小丫头放屁好臭,出名的臭屁篓子。小蛋这么一说把安教燃也说笑,呵呵中对小蛋说那丫头说不定是你的女人,只要你能当上兵。
小蛋说倒贴他一万他都不干。
安教然说那就倒贴你两万!撒泡尿先照照自己的影子,搞个乡长做老丈人,你他娘的是前世烧了八百株香。
小蛋说他娘是信教的不烧香,烧香也没烧够八百株。
气的安教然当**给他一脚,连骂这个不知道屎香屁臭的小混蛋,一边扣鼻屎去吧!
小蛋却不生气,摸了摸被踢的**,出门而去。
天冷的时候,小蛋果然当上了兵。
二蛋矗着个拐棍与虫虫一起把带着红花的小蛋送上了接兵的汽车,本来老闷蛋也去虫虫家找虫虫一起来送,四嫂见他象见瘟神一样,脸拉的长的上霉,老闷蛋只好悻悻地走开,他成了在花亭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被吐骂的人。
站在汽车上的小蛋好不神气,一双俊气的大眼睛突然发现人群中的梅在对他笑,笑起来的她看起来也不算丑,小蛋甚至发现孟小梅冲到了车前给了他一个纸条,这在众目睽睽下,让小蛋不知道如何处理为好,尴尬地把纸条放在手心一直到出汗。
小蛋给虫虫一个笔记本,虫虫送了他一支钢笔,好笔,沈全那样的英雄牌笔。
军车在鞭炮声中走远了,在满车的回眸中,发现了满车的泪光。
狗蛋朝军车吐了一口,当兵干什么,不就是打枪吗,老子天天都打,还能打来人民币。
军车走远了,狗蛋唱着亲爱的你爱的中国人民都爱的的小调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突然他发现,有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好是面生,再仔细看,女人又是那么的面熟,好象从哪里见过一样,从哪里见过,对,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过,谁家的啊?
狗蛋脚步的方向被女人深深地吸引,女人发现狗蛋发傻的摸样,好象笑了一下,转身走开,把狗蛋的魂儿一起飘带走了。
狗蛋擦了一下淹住嘴唇的口水时,女人已不见了踪影,他也好象丢掉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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