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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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南川之行(一)
莫言收到的,除了圣旨还有太子的信。信中并未解释为何朝廷会派她去协助治疗瘟疫,也没澄清派她去南川并非太子本人意愿,倒是极为详尽的描述了瘟疫的症状、发病情况及当地的一些自然情况。
莫言看着扬扬洒洒的那一大篇虬劲有力的熟悉字体,不觉莞尔。他总是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连这次也是一样,多余的话语没有,完全是她最希望得到的相关信息。
信的结尾处嘱了四个相对全文比起来运笔不够流畅的小字,“切切保重”,看得出写字的人心绪兜转,踟躇不决,虽然字体更小一些,却显得格外显眼,那四个字表达的牵挂、担忧,甚至是恐惧,都融在那殷切的叮嘱之中,也灌注在那力求完善的信息之内。
莫言通过太子提供的瘟疫信息大概得知那是肠道系的烈性传染病,因为情况紧急,她命徐千、小禄连夜准备了大量她觉得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并且也备下了大量的无菌物资,再加上莫言随时都会随身携带的一些医疗器械,足足装满了两马车。
看着莫言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逸风内心五味尘杂,他怨太子让莫言只身涉险,他怕莫言此去南川凶多吉少。
夜晚,莫言依在逸风的怀中,而逸风则一直蹙眉不语。
“逸风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便会回来的。”话一出口,已经紧到无法呼吸的拥抱便得更加用力,勒得莫言的骨头几乎要断掉。
逸风的下巴抵在莫言的头顶摩挲,而莫言则毫不挣扎的窝在逸风的怀里,任他用尽全身力气的死命的拥抱着。
“莫莫为何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如果她不会医病,如果她不是那么博学,如果她没有吸引那么多目光,是否今日会有不同。
“逸风若是再这样抱下去,我明日不用去南川,直接便去见阎王报到了。”那双铁臂箍围的久了,连莫言的胳膊都麻了。。
“不许瞎说。”逸风不着痕迹的松了松手臂。
“我不会有事的。真的,你没见我就像蟑螂一样,怎样都死不了吗?”(拜托,你是女主好不好,死掉哪里还有戏看,——无良作者嗤之以鼻。)
逸风仍是不说话,表情却是终于拨云见日的感觉。
“难道逸风不相信我的医术?”莫言举起小拳头,作势要打的样子。
逸风将莫言的手握在手心里,拉到面前,轻轻的吻了吻,“莫莫,我不会像上次一样呆在西川傻等,我不想再体会任何提心吊胆的担心感觉,哪怕只是一天,你不在我身边。”
逸风的眼睛闪出异常光亮的神采,那是他下定决心的坚持,“我会和你一起去,一刻也不分开。”
一个督府算什么呢,本是快意江湖人,何须受如此朝堂束缚,为了可以陪在莫言身边,辞官不做又何妨。
“逸风……”莫言看着逸风灼灼目光,心中不无感动,她伸出双臂,也抱紧了逸风。
感受到莫言回应的逸风,已经开始进一步动作,熟练到已经不须半刻便将莫言的衣服全部扔到了床下。
“逸风,明日还要赶路……”莫言的小嘴儿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便说到。
“反正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怕。”火热铁杵已然攻城掠地。二人都不再说话,只剩粗重的喘息和**。
许久后,莫言瘫软在逸风的臂弯里,弱弱的说,“以后要收敛着些,我得要精力充足才行,不然抵抗力不够或许会生病的,若是在家里病了也无妨,可要是在南川就糟了。”
“你敢生病,我就比你病的更重。”逸风口不择言。
莫言急忙用手捂住了逸风的乌鸦嘴,“你拿什么威胁不好,拿自己个的身体开玩笑。”语气里满是责备。
“莫莫,此番如果我们能全身而回,便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吧,再不让他们找到你。”逸风对来自太子的任何消息都感到异常的厌烦,他隐约觉得,莫言对太子,是有些不同的,有时候他们之间的沟通和默契几乎让他发狂。
“逸风说的他们指谁?”莫言弯弯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还有谁,明知顾问。”逸风嘟着嘴,小声的嘟囔着。
“那徐千和小禄怎么办,也扔下他们不成?要是还带着,那怎么可能找不着。”莫言眼里笑意不减,脸上的表情却装得好像一本正经。
“莫莫……我是认真的,你怎么都不往心里去呢?”
“逸风不是说要平安回来以后吗,那要等到真的平安了再说。”莫言是难得的严肃,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忐忑不安,那可是大规模的瘟疫啊,又适值洪水之后,要全身而回,还得看老天给不给机会。
难道是霍乱?莫言看了太子的信,心里其实已经一片冰凉,即使是痢疾,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也足以要人命了。可是即使没有那一纸王命,若是得知了,身为医者,难道能视若无睹,袖手旁观吗?
莫言一整夜没阖眼,努力的回忆着所有穿越前曾学习的传染病的相关知识,第二日上路时,看着满满两马车的药材,还总是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或者此时此刻,莫言即使将她的医馆整个搬走,还是会觉得少些什么的。不管怎样,四个人还是急急忙忙的上路了。
莫言以为临近南川会见到流离的灾民,可是一直到了南川郡的边境也还是没有遇到。一行人在南川外围的闵苏镇见到了驻扎的军营,朝廷此次派来所谓赈灾的官员便安顿于此,也包括太医局的几名太医。
莫言在与几名太医简短沟通之后,得知南川郡已经封闭,所有人员只进不出,边境上设有几处灾粮发放点,但仍时有不时的发生冲击暴乱现象,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在还没封闭的早些时候几名太医曾去到疫区内部,然不足半月,太医当中已有六位因身染疫毒而横尸荒野。如今几名太医中只一位是进过南川郡而没有发病的。
“郭太医如何全身而回?”莫言看着那位曾进过南川的太医问到,“我是说,郭太医衣食住行可有与其他几位完全不同之处?”
“诊治病患那几日,我不吃不喝,滴水未进,粒米未粘。”郭太医对莫言直言不讳,昔日在太医院共事时,郭太医对莫言的医术已是万分敬佩,如今,他甚至有种感觉,或许莫太医,她会是个希望。

“其他几人呢?”莫言早想过应该是粪口传播途径,可还是需要进一步确定。
“也有同我一样未进食者,但均有饮水,我怀疑是饮用的水源不净。”郭太医也是因为有所怀疑故此才宁可忍饥挨饿也不肯吃喝。
“郡内情况很糟吗?”
“封闭的前几日,还有很多人是没有发病的,但发病的人全部死去,无一例外,再加上之前丧生洪水的难民,郡内可说是尸横遍野了。”
“我想进去看看。”莫言对郭太医说,也是对逸风说。已经来了这里,若是不能进疫区,岂非不如不来。况且,只是封闭南川,假以时日,南川可能会灭绝人迹,更有可能,南川剩余的难民在衣食短缺,恐慌绝望的情绪下甚至会发生冲击或暴乱的情景,控制不住的话,瘟疫也会随扩散的人群而传播。
为今之际,不仅是封闭,更要解决问题。
“不可。”“不行。”郭太医和逸风二人异口同声的大声说到。
“太子有令,医女莫言不可擅入疫区,若莫姑娘执意要去,只会连累周围同僚受难而已。”郭太医颇感为难。
“里面太过危险,莫莫不可逞强。”逸风的眉毛已经是拧成了麻花。
“这不行,那不可,那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更近点看着病患病发身亡吗?”莫言想到疫区里面恐慌无助的灾民,忽然激动起来。
此时外面一阵骚乱,原来是郡内的难民又往外冲击了,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而每次的冲击都会以几名灾民死在士兵的弓箭之下而告终。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朝廷。
“父皇,皇弟派去南川的特使札大人似乎赈灾不利,如今频频发生难民冲击突围的事件,儿臣惶恐,瘟疫若扩散起来,南川与都城并不是很远……”
皇上和太子的脸色都是一样的菜绿色,事情发展至此都远远出于他们的预料。
“儿臣听说,札大人只是动用了当地的兵力封闭了南川郡,所有官员、医者都滞留在南川郡外的闵苏镇,并没有展开任何的赈灾和救治工作。”
“王兄的消息倒是灵通啊。”太子一脸阴郁,对大王子胡言乱语很是不平。
“父皇,封闭南川防止瘟疫扩散势在必行,况札大人时有快报,赈灾抚恤之事半刻未停,他虽未派人深入南川境内,却在南川边境,设固定地点发放灾粮。”
“南川郡幅员辽阔,只是数量有限的定点投放灾粮,皇弟以为,切实可行吗?”大王子挑挑眉,示威般的看着太子,等他自圆其说。
“只不知皇兄有何高见?”烫手的山芋要丢出去才不会烫到自己的手。明明任何官员都会选择这么做,也明知这么做的确十分不妥,可是谁又能有更好的办法呢,大王子就能有办法吗?
“父皇,儿臣以为,一定要派人深入南川,尤其是医者更要去,只要真正找到治愈瘟疫的方法,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大王子简直是废话,治得了早治了,何苦等到今天,况且也不是没派过太医,能死的都死光了,再派更多也无疑是肉包子打狗。
“并不是没派过,只是已有六位太医染病去世了,仍没找到医治的好方法。”太子的解释是要说给皇帝听的。
“如此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为今,也只有继续派太医进入南川了,医女莫言是不是已经到了,她医术高超,还曾医好朕,不如让她去试试,或许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皇帝目光冷冷的看着太子,他自然知道,太子已经下令不许莫言进入南川。保护的可真周到啊,已是人妻,还在惦记着,竟置江山安危于不顾。
“父皇三思,此事恐有不妥。”太子无疑是在抗命。
“如何不妥?”皇帝的声音更加冷酷。
太子正欲辩解,大王子一旁又说道,“儿臣听说南川几次发生冲击暴乱,情势十分危急,札大人一人恐怕应付不来,且南川都城距离过近,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啊。”阴魂不散的大王子又开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儿臣觉得该派值得信任之人前去加强督导,以防后患。”
“何人可当此重任呢?”皇帝看着眼前站立的两位皇子。
“儿臣不才,愿为父皇分忧解难,此去南川定会督促太医们尽快进入南川,找到医治瘟疫的方法。”大王子说完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眼角瞟向太子,他不信太子会默然无动于衷,除非传说他对莫太医的情感全是虚假。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太子低头说到,口气里有不可动摇的坚决,没看到大王子脸上一闪而过的诡计得逞的奸诈笑容。事关莫言安危,放大王子前去,莫言肯定凶多吉少。
皇帝的心中自然是倚重太子多些,太子冷静睿智,处理问题思虑周全,较之只会哗众取宠口若悬河的大王子,无疑是上上之选,如今,时值危急存亡之秋,固然此去南川诸多危险,相信难不倒他的,若是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么江山交与他,也必非明智之举了。
“宪儿,此番前去,切莫感情用事,还有……早日还朝。”皇帝脸上难得露出慈祥如父亲的表情,眉间里不无牵挂。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当尽力解决南川之事,早日还朝。”太子的心因那一声“宪儿”蓦地感到一股强大的暖流,抬眼看那龙椅之上的老迈之人,竟有种错觉,似乎那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依旧是孩童时和母后一起陪自己玩耍,唤自己宪儿的父亲。
“父皇保重身体。”太子抬眼,目光温热氤氲,看那一处明黄竟有些朦胧。
“去吧。”那处明黄,挥挥衣袖,示意二人退下。
似乎达成目的的大王子此时却并未得到太多快乐和满足感,那份稀有的亲情,他从未在皇帝父亲的身上得到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从来,只是赵承宪一个人的父亲,而非他赵承德的,所以,无论以后他做了什么,都怨不得他,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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