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军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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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游列车不停的左右晃动,仿佛醉汉般,这种不规律的摇摆可苦了车厢里的乘客。玛娅只觉得头昏眼花,几乎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旁边的夜神面色也不太好,铁青的如同丝瓜,他只是勉强保持了清醒。几道炫目的光芒从天而降,在列车的旁边渐起了巨大的水花。车厢里许多学生则选择了沉默,时不时有一两个沉不住气的发出了尖叫。后面的两位小公主却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反应,其中一位显得很兴奋,而另一位却很悠闲仿佛天塌下来也事不关己似的。
浮游列车的速度猛然提升,强大的加速度让人不得不仅仅的贴在椅背上。突然浮游列车的震动更激烈了,玛娅微微张开的瞳孔中映出一团紫色的光束。她险些惨叫起来,与呕吐感一起的还有印在心灵深处的恐惧。玛娅对这种颜色太熟悉了,这是收割生命的颜色。
黑色与紫色,深沉的暗与神秘的渊。传说这是破坏神最爱的颜色,也代表着魔法中最纯粹的破坏力。只是这一次紫黑色的光束并没有收割到任何生命,它在窗前数尺处被什么阻挡着,随后便消失了,激起的气劲引动了周围的海水。不少海水瞬间被气化了,弥漫着包裹住浮游列车。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玛娅细声自语道,“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呢……”
水世纪最后一年。
这一天,终将成为历史,但在这历史成为过去前,人们不可能预知史书上即将记载的语句。这一天发生了几件事,安蒂雷斯的皇都亚克斯,被破坏的内城索尔城修复完;贝丝丝恩山脉北部的神圣帝国的大军进犯安蒂雷斯,势如破竹的军势几乎在同一时间吞并了数座城池。他们扬言十个小时后让安蒂雷斯在地图上消失,然而仅仅几个小时后,当他们打到亚克斯城附近便停止了进军的步伐,因为遭遇了史上最强军团由安蒂雷斯的皇后所率领的黄昏军团。随后,神圣帝国的首府更是在十三小时后被黄昏军团彻底攻陷了。
神之子创建了六百余年的城市第一次迎接了战火的洗礼。史册必然会记载其中之一,世界的未来将取决于这一场战争的结局。人们传说黄昏军团是魔鬼的军团,是由恶魔组成的军团,但是战争始终是战争,而历史一向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崇尚自由的人们奋勇的与那些相信神赐与人类庇护所冲昏了头脑的掠夺者们战斗着,诚然教庭虔诚的信徒也不会承认他们的创世神以外的神。然而在这一段必然的历史之中,异教徒和圣者们都无可避免地违背了自己的本意,沦落为战争和毁灭在人间昭示自我存在的工具。或许是人类的历史永远逃不开冲突与战争的轮回,也许这是进化所必需的阶梯,虔诚的信徒在实现与崇高理想的过程中终究无法避免以暴力和毁灭做为工具。
神圣帝国的皇帝嘉迪手持黄金圣剑站在帝都的神殿广场上,他身后是神圣战团最为精良的骑士们。这位魁梧的皇帝也曾获得神圣骑士的称号,他一直坚信并贯彻着自己的正义,今天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冲突,或许就是他最后一场战斗。
嘉迪从神殿里走出来,铁靴撞击地面发出了铿锵的声响。残酷的战争即将来临,沉默代替了神职者冰冷的祷告。皇帝转过身去,冰冻的面容上流露出仁慈的关爱。他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是虔诚的信徒与坚毅的骑士,身着银白战铠,天空一样的眼眸和阳光般闪亮的金发,年轻得纯洁。在这寒冷的帝都冬天,在太阳被冬云掩盖的灰色天空下,正满怀信心与热血,准备像他们伟大的父亲一样踏上贯彻自我理想与意志的道路。可是他们还那么年轻,也许终有一天会领会到人世的残酷,在血肉横飞的修罗场中被汗水与血泪模糊了那天空般湛蓝的双眼。父亲将大手放在大儿子日渐宽阔的肩膀,他无声的祝福与慈爱,顷刻就被战争来临前的沉默淹没,始终是敌不过帝都冬天的一个冷风颤栗的哭嚎。
皇帝抬起头来,忽然在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最小的女儿,那是个才刚刚满月的孩子。妻子正捂着孩子的嘴,努力不让她的哭声响起。或许皇帝该叹息,但命运女神并没有在英雄的生命中留下叹息的空白。
“父亲。”

在儿子的呼唤中皇帝的头昂扬了起来,收起温和的微笑,目光中突然充满了傲然与自信。他向着骑士们忘了一眼的然后转身拿起黄金色的圣剑,与之相伴了近几十年的老战友,在这阴云密布的帝国天空之下,闪耀着与阳光一样温暖人心,足够驱散一切怯懦的阴云,给予虔诚的信徒力量与勇气的光芒。
“让我们的敌人见识一下神圣帝国傲气!”
皇帝高高举起黄金圣剑,仿佛沉雷一般所有的士兵一起高声回应着。神圣骑士们在皇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走出广场,迎向那带来地狱的军团。
仿佛是一场宿命,贯彻自己的正义就必须拥有于一切为敌的觉悟。从很久前就开始旋转的齿轮,这一刻终于到达了最为契合的地点。皇帝抬头朝远处望去,竟然寻找到一丝了然。这一刻,尽管从未谋面,尽管无从交流,但骑士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面前的,那个寒风中显得十分娇弱的身影就是黄昏军团不败的领袖,令神圣帝**队闻风丧胆的来自地狱的女人。同时,她也是拥有神圣骑士称号的嘉迪必须打倒的敌人。
安蒂雷斯皇后的身边有六位装束不一随从,每一个都有着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神,单单凭借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让普通人颤抖着跪下。
相信这就是传闻中的黄昏六人吧。
忽然他们身后,安蒂雷斯的皇后翻身跳下承载她的浮游车,一身黑色的军装,与皇帝厚重的铠甲相比,轻薄而脆弱。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随风轻扬,留海遮住了眉毛,下面的红瞳如同鲜红的血月。略厚的红唇,轻轻上扬,仿佛流露出讽刺的笑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嘉迪绝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子就是黄昏军团的领袖。被黑色军装所包裹的皇后,既没有革命家的**与热血,也没有军人的干练。她的姿势和表情幽雅又玩世不恭,散发着一股甜腻的,迷惑人的华丽气息。
皇帝微微愣了一下,但相遇毕竟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而神圣骑士的剑,永远不会在敌人面前懈怠。黄金圣剑被高高举起。圣剑上充满了强大的剑气,仿佛在传达一个战争即将开始的信息,剑身发出了凌厉的嘶鸣。皇帝凝视着没有抬起头的对手,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为了贯彻自己的正义不容置疑。
这是一种奇妙的平衡,然而对方并没有跟他同步。
安蒂雷斯的皇后忽然笑了,她伸手捂住嘴角。她的手和人一样,纤细而瘦小,黑色的皮革手套让人有种握不住剑的错觉。但她带给人更多的却是狂妄和嚣张,仿佛在高处轻蔑的俯视着众生。终于,皇帝的骑士们愤怒了,纷纷握住剑柄,对着这带来地狱的敌人怒目而视。
这是多么嚣张的女人啊。
安蒂雷斯的皇后一身黑色的军服干净而整洁,没有一滴溅上的鲜血。没有厚重的战甲,也没有剑,没有大军追随,甚至没有一点紧张的表情。面对着神圣帝国的皇帝始终贯彻着自己的正义的男人,面对着神圣帝国最强的骑士军团,连面孔都没有抬起,没有正视着对方,竟然自顾自地大笑。
他面前那将这耻笑听得最清楚的男人,或许应该愤怒。那人的儿子已经紧紧握住了剑柄,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中紧握的是冰冷凶器,一旦与世界相对就必须用鲜血献祭,年轻的骑士几乎隐藏不了无畏骨子里的杀意,抑制不住地想要冲锋,甚至遗忘了所有对死亡忐忑不安的恐惧。忘记了自己正面对的人,竟然能毫无畏惧地站在神圣帝国最精良的部队面前。
曾经,无论是谁,面对这位拥有神圣骑士称号的皇帝,都表现出惶恐与紧张。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英雄,一个手持着象征正义与公理的黄金圣剑的战士,在人世间代表了神扫除一切恶魔的崇高者。
眼前这个狂妄的女人,就像骑士眼中的一样,自以为是并目中无人。嘉迪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恍惚间竟然停不住抖动的双肩,没有改变姿态。悬浮在空中的黄金之剑,剑尖指向地面,轻颤的声响,正等待着命运来临的瞬间。那个女人笑声是杀戮者对自身的肯定,是认定了自己不会失败的从容。
或许那笑声中还有其它的什么,帝国的皇帝知道的还不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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