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传说中的街道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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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从某个男人说起吧。
那是个比任何人都充满了理想,却因此而绝望的男人。
这个人的梦想是如此单纯。
衷心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如此而已。
每个少年都曾经在心中怀揣但在了解了现实的残酷以后渐渐放弃的幼稚理想。幸福是以牺牲为代价换取的,这是每个孩子们在长大**后学会用这番道理作为自己辩解。
但他却不同。
或者应该说他比谁都要愚蠢,也许他脑袋有哪个地方不正常,又或许,他属于那种身负不为凡人所理解的天命,被称为“圣者”的人。当他领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被摆在牺牲或救济的天平两端上之时……
当他知道这天平上绝对没有哪个托盘会被清空之时……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立志要成为这个天平的计量者。
若是想更多地、更确切地减少这个世上的哀叹,那便别无他法。为了救起哪怕只多一个人的这一边,就必须抛弃哪怕只少一个人的另一边。为了多数人可以活下去,而将少数人灭绝。因此,他越是救人,杀人的技术也越加精进。多少次,多少次,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他从来没有过畏怯。
不择手段,不问是非,只苛求着自己成为最精准的天平。让自己绝不算错生命的数量,终于这个男人成为了魔族之王。某一天等他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当一个人公平公正地去对待每个人的时候,那便等同于他已经无法爱上任何人。若是他能更早地将这个准则铭记于心的话,那倒还好。让年轻的心冻结、坏死,变为一台无血无泪的测量仪器的话,他只需继续冷淡地甄别活人和死者,漠然度过一生,也就无需苦恼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别人高兴的笑容让他满心欢喜,别人恸哭的声音触动他的心弦。别人绝望的怨恨令他怒火中烧,别人寂寞的泪水总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擦干。在追求超越人间准则的理想的同时越是失去的更多。
他过于像一个普通人了,这样的矛盾不知道已经给他带来多少惩罚。有过友谊,有过爱情。但就算这些是他珍爱的生命,和其他无数素昧平生的生命,同时放在天平的左右时候,他也从来不会出错。就算爱着谁也好,他仍然将其生命与他人视为等价,平等地去珍惜,平等地去抛弃。一直以来,他与他所有珍爱的人,都注定了在相遇的瞬间便等同于永别。
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为了让寄存于心中的剑不再出鞘,于是某一天这个男人将自己锁在暗耀宫里,锁在了如同仙境的这片宫殿中。每个人都需要能够安慰自己的接纳自己的场所,有的人还在找寻,有的人已经方放弃只是随波逐流,但这个男人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
暗耀宫外面的世界堆满了寒风吹来的积雪,在极寒的夜里,森林,大地也被冻结。
在宫殿的一间小室里,他抱起了一个新生的小生命。这个小生命轻盈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应有的重量。手中捧着的这份纤细,仿佛那捧在手中的初雪一样,稍微一动就会纷纷零落。小嘴微微地一张一合,呼吸着这片乐园清新的空气。
“放心吧,在睡呢。”

母亲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他抱起孩子的样子。产后的憔悴还未褪去,血色也尚未恢复,然而这丝毫未损她高贵如宝石一般的美貌。因为她脸上的笑容与眼神,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这一切已经足以抵消因疲惫而带来的些许消瘦。
他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比照着母女俩的容貌。从未见过她露出过如此美妙的微笑。她是一个注定与幸福无缘的女子,从未想到谁能带给她名为“幸福”的感情。她是由魔王的力量所制造的人造生命,不过是样貌还是性格都是基于已经死去的自己唯一珍爱过的女性。魔王亦非万能,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让已经消失的灵魂重现,只怕这是神也不能寄望的。所以制作了她,她只是替代品,对她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自己也从来未曾期待过什么。人偶般被造出来,人偶般成长的她,以前甚至不懂“幸福”到底代表什么。
而现在她正灿烂地微笑着。
“能生下这个孩子太好了。”
平静地,慈爱地,看着睡着的婴儿如此说道。
随后这人形死去了,魔王也深深沉寂在痛苦和自责之中,最后他决定保护好这个孩子让她健康的成长,将她隔绝在一切危险之外,让她成为最纯粹的存在。但不知何时这种爱却成了也成了一种枷锁,少女不断的成长,终有一天她会摆脱这个枷锁。
现在这个少女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琳和蜜儿在乔斯迪娅的带领下来到了星路的尽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石门。门的另一头是一座石头砌的长桥,她们徐步步入门内。门内的景色和门外的景色简直是天壤之别,桥下能够看到澄净的河水,初生的绿芽以及开放的荷花。不远处无数的盛放的花朵铺满了大地,和煦的清风下迎风飘散的花瓣反衬着来自太阳的光辉,如同飘动着的珠玉。遥远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座如同盛开的花般向外延伸的巨大宫殿,在空中的流云之间还能看到另一座环绕在光芒中的纯白宫殿。琳感叹着,这些景致在人间根本找不到一切似乎只出现在幻想中。
“那是镜之城,而天上的那座城堡是圣耀宫,星界街就在他们的下面。”乔斯迪娅很热心的作着解说,原本星界街的管理者的另一个职责就是作为旅人们的向导。
“圣耀宫?和暗耀宫的名字很相像呢。”
“不只是名字相像,她们都出自天人之手。”
蜜儿拉着还沉醉在这迷人景致中的琳向前走去,“好啦,我们走吧!”
“那么,我就送两位到这里了。”
这么说着乔斯迪娅就欲转身离开,道过谢后,琳踏出了脚步,蜜儿跟着她走下石阶。两人漫步于青碧辉煌,绿草丛生的大地。在迎风飞舞的花瓣中,两人向星界街前进。
梦幻的宫殿实际上比想象的还要远上许多,走的近了琳不仅为那超过想象的巨大而呆望。无数交错的街道遍于镜之城的中段,而这些街道一直延伸着连接到了天上的宫殿,这是难以用文笔相容的梦幻景致。
城堡的下端初期的窄小,似乎只能容一人通过。当走到附近就自然形成了如同星路的道路,行进并不困难,相反甚至感觉不到劳累,两人就这样来到了街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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