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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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鹏随意地坐在画室床边上,房门敞开着,眼神痴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他的屋子里乱七八糟,烟头满地都是,那些饭菜都没有动过,床上更是凌乱了,被子不叠,散放在那里,他一个劲儿地抽着烟,胡子也不刮了,脸腮都塌了下去。
当听到索兰上楼的脚步声,他风一般的跑了出来。
“索兰,怎么?没有找到伊娃吗?”
索兰衣衫不整,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
“走开,我要出找她,这么晚了,她会被狼吃掉的、、、、、、”说话间展鹏推开索兰就要往楼下跑去。
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惊醒菲儿,她虽说睡意正酣,但仍是叫了声“亲爱的”。展鹏赶忙丢下索兰走向菲儿的房间。
没走几步他猛然转过身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索兰你再出去找找伊娃吧。你知道的,菲儿现在情绪不稳定、、、、、、”
“好吧,先生,你去吧!我现在就去找伊娃小姐。”
“亲爱的,快来,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我很害怕、、、、、、”菲儿呼叫的声音里有些气急了,展鹏不管索兰话语中满含的怨气,赶紧走进了菲儿的房间。
自从伊娃离家出走,索兰去找她之后,两个人好像人家蒸发一样没有了任何的音讯。
约莫此后的一个月,菲儿突然病倒了,一病就病了好久,高烧摧毁了健康,害得她夜不成眠,在半睡半醒的不安心情中,她谈到了卧室里的声音和动静。展鹏断定这无非是她胡思乱想的缘故,要不恐怕是房里那幻影横生的感染力的影响。医生用尽了一切医道,使出浑身解数,怎么也治不好。这慢性病愈来愈严重,分明就此牢牢缠住她,人力挽回不了啦,她早先提到过卧室内的声音——轻微的声音——异常的动静,如今又谈到了,而且谈得越发频繁,越发执拗。
某天的夜里,菲儿躺在床上突然对坐在身旁的展鹏说道:“亲爱的,想知道一个秘密吗?”
“菲儿,你在说什么?什么秘密?”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哦。要不然她会听到的。”
“她?她是谁!”
“好了,不要说话了,快,过来,我告诉你。”菲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展鹏只好弯下腰,菲儿的嘴贴在他的耳朵旁边,她开始小声讲话、、、、、、展鹏什么都听不明白、、、、、、啊,她是在那胡言乱语、、、、、、她说啊说,说得非常快,并且似乎不是中国话,说完以后,她颤抖了一下,头枕在枕头上,立起一个手指头提醒他,“不要忘记了啊!亲爱的,不要对任何人说、、、、、、”展鹏费了很大力气让她清静下来,让她喝了点儿水、、、、、、
菲儿整整一个晚上都感到很难受,高烧煎熬着她,她辗转反侧直到深夜,后来似乎睡着了,起码躺着不动弹了,台灯在角落的矮桌子上发出微弱的光芒,展鹏坐在那儿,垂下头也打盹了,忽然好像有人从一边碰了碰他,他扭过头、、、、、、啊呀,我的天哪!菲儿瞪大双眼看着他呢、、、、、、张着嘴巴,脸颊由于发烧而变得红通通的。

“出什么事情了,菲儿?”
“展鹏我会不会死?”
“哪儿有这种事?”
“不,展鹏,不,求你,求你别说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别这么说、、、、、、请不要再瞒着我的病情了。”她的呼吸特别急促。
“菲儿!求你了,不要再问了。”
菲儿没有再说话,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围着展鹏转了一圈,像打量一个奇特的物种一样。
“我知道了,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真相,看来我真的是快来死了”菲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菲儿似乎很高兴,脸上显现出十分快乐的神情。
看到菲儿的反常情绪,展鹏难过地跪在地上,把头埋进枕头里,菲儿则一言不发,她的手在他的头上颤抖,听到菲儿的哭声,展鹏开始劝她,让她宽心、、、、、、他确实不知道告诉她一些什么话。
菲儿在第二天的黎明前撒手西归了。
展鹏绝望得发了疯,长时间放声大笑,女儿的失踪,爱妻的死亡,这一切灾难似乎在同一时间内向他袭击来的,突然他向树林中走去,他走得那么快,简直像沿着林间小路在飞,而不是在行走或奔跑,那小路变得更荒凉落寞,更不易辨别出来,最终竟然完全消失,撇下他在黑沉沉的荒野中继续奔跑,最后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时某分的某一秒,坐落在树林空地上空荡荡的小木屋中突然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满头银发的索兰急匆匆地沿着灯光闯进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房子内,她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空洞。沿着灯光寻觅,原来那是二楼画室里发出的。透过窗户的玻璃,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披头散发地坐在画板前面的椅子上,手中的画笔熟练、轻松地、快速地在画布上飞来飞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谁?”索兰沙哑的声音喊道。
女子闻声一惊,而后慢慢地转过头来。
“啊、、、、、、姬娜、、、、、、姬娜太太、、、、、、”话完索兰已经惊吓地晕死过去。
女子对此视而不见,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身,拿着画笔接着画那副还没有话完的——似乎是她自己的画像,就在女子的双膝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一只可爱的布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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