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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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跑了几步后,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便停了下来,朝着那雕刻着巨虫的石桥走去。
但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匹影马。
这座石桥是今天永夜看到的唯一的白色建筑物,但在似乎永远处于黄昏中的集市里,色彩看起来也是暗暗的。
桥的另一边是寄泊场。
寄泊场是寄存坐骑的地方。
里面摆着一排又一排的定兽石柱,经过训练的坐骑一被拉近定兽石,就会乖乖地卧下休息。
永夜之所以认得这些石头,是因为镰刀所有时候也会接到打磨定兽石的活,当然仅凭打磨的石头并不能令野兽安定,而是因为经过特殊打磨过的石头会吸收制药师们调出来的安神药水,从而使野兽闻到味道便会安静下来。
永夜靠近围栏,发现里面栓着上百只驼鹿,这些长着崎角,高高昂着头的灰色动物就是漆色贵族的常见坐骑。
它们都是在颜民区外的牧场培育出来,几个月后就在送往冰城区的训兽林里训练成坐骑。永夜见过小小的驼鹿,像只小狗一样追在人的后面,而如今他看到这些驼鹿都非常安静,两只大眼睛里闪着警觉的寒光。
它们的蹄子都套着苔棉,所以跑起来路悄无声息。
永夜真希望以后也能拥有一头。
寄泊场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工湖,水里有几只布床龟正探着头四周张望。有一个老头走到湖边,拍了拍一只布床龟的脑袋,那只龟就麻利地爬到水边,老头盘腿坐在宽大的龟壳上,布床龟四脚并用开始跑。
永夜张开大嘴,惊讶地明白了这些龟也被训成了坐骑。
虽然它们比不上驼鹿的奔跑速度,但是它们那像张圆床的壳应该是十分的舒服,永夜想自己应该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上面,一边睡觉,一边跑,该多惬意。
正在永夜愣愣看着布床龟载着老头离开寄泊场时,一个光头男人骑着他的坐骑冲入了进来。
那是一头高大有力同时又轻盈灵巧的野兽,深身上上下下布满了漆黑色的鳞片,身体长得不可思议,脑袋上有一排油光光的鳍,它止步时没有一点点动静,所以寄泊场的老板完全没有听到有顾客来了。
直到这个野兽的主人打了个响指,老板从屋子的窗户一探头,就赶紧抱着定兽柱出来了。
这个定兽柱有点特别,它不是圆形的,上面是尖的。
那头奇怪的坐骑被拉近时,非常暴躁地甩着光秃秃的长尾巴,当它的主人伸手用力地摁着它的脑袋,强迫它盯着定兽石时,它才勉强地卧了下来,嘴里发出了低压的轻声怒吼。
听着这一声怒吼,永夜突然意识到定兽柱其实是残忍的道具,虽然他对那些能令野兽听指令的药水一无所知,但他至少知道野兽并不喜欢它们味道。
从寄泊场老板的恭敬态度,以及这匹坐骑的神气和模样,永夜知道这一定是非常珍贵的野兽,而能拥有它的这位光头男人一定是位达官贵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光头男人,心想:若是让我拥有一头这样的灵兽,我才不会粗鲁地摁它的头。粗鲁和强迫并不是与野兽沟通的方式,看起这个光头贵族并不聪明。
他不满的情绪一定是流露在了脸上,光头男人付了钱后转身要离开寄泊场时,与他打了个照脸。
尽管永夜赶紧低下了头,但是光头男人还是留意到了他。他却大步地朝永夜走了过来,扫了他身上的那套麻布袍一眼,冲他喝到:“你在这里干什么?”
永夜赶紧小声回答到:“我只是来看看,大人。我以前没见过驼鹿。”
光头男人的问话并不打算要答案,而是让他快滚开的意思。永夜更三步两步跑开了。
回头看到光头离开后,永夜又跑了回来,重新趴在了刚才的围栏上,继续欣赏那只神气的野兽。
“喂,小子。你想不想要一枚牛头币?”那个光头男人又折了回来,对永夜说。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永夜可能不太当回事,但是今天他才知道钱币是很有用的。他当然想要一枚牛头币,但他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光头,于是不敢支声。
光头左右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瓶,说:“这是新的药水,听说能让迅速长出头发,我不太相信别人说的效果。你肯试一试吗?只是涂一点点在你的耳根下面就行了,完事我就给你一枚牛头币。”
永夜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脑子开始盘算:这可能是一瓶毒药,但是听说约有一半的毒药对人是有好外的,只要懂得控制。记得还有人说过,只要不是喝下去的毒药,一般不要造成什么大碍。
一枚牛头币!他心动了。
光头抛给他一枚牛头币,然后拧开瓶盖,倒了一点点在他耳根下面。
永夜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枚牛头币上,通圆的钢币上面刻着两只牛角,他手在上面摸了摸,然后把它塞入自己口袋里,感觉到口袋的下沉感,他心里涌起惬意的满意感。
他用眼睛的余光年看着光头,发现倒药瓶的动作十分小心,只用食指和拇指紧捏着瓶身,其实手指像女人跳舞那样翘着,生怕指头沾到一点点。
永夜突然感觉不妙,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于是他的脑袋赶紧朝左边一扭,要躲开瓶口。
但是晚了,粘乎乎的药液已经沾在了他的耳根下面。它的药力迅速开始发挥,那感觉像是有一只虫子啃开了自己耳朵下面的皮肤,然后转进了脑子里。
他立刻觉得头晕目眩。
他努力地控制着头晕的感觉,挣扎着说:“大人,你被骗了,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没有长毛。”
永夜说完转身赶紧朝前跑,只是视线已一片模糊,楼屋和人群都成了团团黑影,刚才还明朗的大路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光头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了永夜的后衣襟,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在他耳边喃喃说到:“穷小子,你这种精力应该留在练毒场里发挥。”
练毒场!他不明白里面具体是干什么的,他只知道那些冲撞了漆色贵族的颜民下场就是被扔进练毒场里,从始销声匿迹了。
光头力大无穷地拖着他向前走去,永夜拼命大声求救,但人声如海洋一样沸腾,他的声音被迅速吞没了。
当他们进入了一条相对较偏僻的小巷里时,永夜才突然想起了一直别在腰间的血弧。
他从未有遭遇攻击的经验,导致他恐慌起来竟然完全把这对漂亮的小镰刀丢之脑后了。
“我的命运不是练毒场!必须进行反击。”永夜在心里对自己狂呼。
永夜佯装无力地继续叫喊着,双手却偷偷伸进腰间把小镰刀拨了起来。这对小镰刀的材质与卫兵身上的钢苔甲相似,又簿又韧,而且相当锋利。
他曾经看到怒虫轻易用它划开厚厚的树皮。
被脸朝下地拖着走,这不是使用小镰刀的有效姿势,永夜努力地回忆着怒虫的话。怒虫教给他的技能其实相当有限,只有三个基本步骤——绕过去,钩住,用力割。
永夜把血弧握在手上后,立即弯起手臂,贴着脖子向上一挥,感觉到镰刀的弯钩成功地搭在光手的手腕上,只可惜这个姿势让他的手臂无法用力,只得咬紧牙根奋力一割。
血弧一定是割破了光头的皮肤。永夜立刻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吸气声,抓他衣领的手迅速松开。
永夜即刻仆倒在地上,光头退了一步,抽出腰间的剑,剑尖指着永夜,然后一只脸用力地踩在他的脑袋上,永夜感觉到自己的鼻梁被压断了,门牙也磕伤了,血从牙缝里涌了出来,又腥又热。
从耳根处扎进脑袋的痛疼猛地加剧了,像是有人手冰冷的长针插了进去,还在不断地搅动着。
永夜痛得几乎发狂,痛得他怒火万丈,恨不得把耳根处的肌肉挖掉。很快他的怒火就指向了光头——“这就是个猥琐的烂人害我中毒的!”
“够了!”永夜大喝了一声,手肘撑地,借助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狂怒中的永夜没有意识到,在他开始愤怒的时候,所有的痛感都在突然间消失了,他的视力也重新变得清晰,头也不晕了。
他举着血弧对着光头,舔了舔嘴角上的血,血腥味更刺激了他的愤怒。他渴望用镰刀割破光头的身体,渴望看到他的血奔流出来。
光头显然被永夜的变化大吃了一惊,他举着剑尖向着永夜,厉声说:“你敢攻击漆色贵族?快放下你的武器,不然我不客气了!”
他的意图很明确,只是想控制住永夜。
但永夜却举起镰刀,不顾一切朝着他胡乱飞舞了起来,他一边乱挥镰刀,一边想:要是我有怒虫对镰刀的技巧,你早就被割成肉酱了。
光头赶紧用剑防御,永夜看向刺向自己的剑,愈加愤怒,他吸了一口气,对着剑猛地一勾。
刀刃相撞时,光头的剑竟然即刻被血弧齐齐割断。
这是一股令永夜自己觉得错愕的力气,从他手臂里的力量太大,断剑弹到了永夜的胸口,失得他一阵趔趄,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光头本以为永夜只不过是毫无反抗之力的颜民小男孩,没想到是如此历害的一个角色,赶紧扭头就跑。
永夜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尽管他心里乱哄哄地想着:“他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叫苔甲号去了。”但是力气带来的感觉太好了,他无法克制要把光头打得他跪地求饶的想法。
光头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幢楼屋的前面,用力地敲打着紧闭着的门,扭头看到举着镰刀的永夜,他便不顾一切,大喊大叫了起来。
正当永夜就要跑到光头前面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前面,手指一挑,把一点粉末吹向了永夜的鼻子,一阵怪味涌进了他的五腑六脏,他腿一软,倒了下去。
落地之前,他费尽全力把血弧插回了腰间。他感觉到一滴血从镰刀上滴了下来,刀柄上也沾着血液,粘乎乎,冷冰冰的。
然后,那个人影把他抬了起来,扔入了一个洞里,洞里迎接他的是一个大斜坡,他刹不住,一直向下滑落,直到他的嘴巴再次品尝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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