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石桥上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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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行健被皇帝钦点为出访西罗的特使后,就卸下了翰林院的差事,只等着出发的那一天了。每天那些王公大臣们也赶趟似的把各种邀请行健吃酒聚会的请柬纷纷送到行健的家中,原本没什么人理会的行健一下子成了香馍馍,似乎看一眼少一眼一样,换做以前,行健到是不好拒绝,但现今接了这个生死未卜的任务后,行健那还有闲情逸致去应酬那帮官僚们,一概以准备行装为由辞谢了。只是去拜访了下恩师方孝儒大人,算是辞行,又和翰林院的一帮同事及尚在京城的同科进士们聚了聚,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
皇帝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一般,指示大臣们给行健送礼,大臣们那敢怠慢,纷纷潮水般的涌向行健的家中,一时间小柱等下人忙的不可开交,记下一本长长的礼单。行健看着黄白之物堆满了庭院,暗暗苦笑,自己有命收还不知道自己有命享受不?
小柱知道行健要出使西罗后,也喊着要跟着去,行健却不想再拉一人下水,却说:“你我主仆一场也是缘分,这一次你就不要跟着去了,这次收礼甚多,拿出五千两你去结婚生子吧,万一我回不来,其他的你代我交给我的父母,算是儿子的孝敬了。”小柱闻言伤心的号啕大哭,行健笑着拍了拍小柱的肩膀说:“哭什么?我也不是一定就回不来了,在说那西罗的特使不是安全的到达我们这里了么?”说到这里,行健心想,看来是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个贝德司了,看他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什么好的路线,这几天云里雾里的,可不能就这么颓丧了,说什么也要搏上一搏,胖哥想我死,我却偏不能死,看他能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行健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喝了一碗鱼翅羹,吃了几枚糯米豆沙卷,方才悠然出了家门,慢慢来到国宾馆门前,见到一位三十岁的男子站在门口,指挥一些仆妇打扫卫生,一问之下,正是国宾馆的管事,问及贝德司,那管事说:“你说的是那西罗特使啊,他早早的就起来了,估计现在正在后面的小树林里练什么希奇古怪的武功呢。”行健道了一声谢,就往小树林寻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挥舞着一把剑,步伐简单,剑势多用削和刺,在行健看来,十分的易学实用。到了近处,看清那人果是贝德司,手中的那把剑也与大汉朝的剑形制全然不同,狭长的剑身,十字形的护手,够双手使用的握柄。贝德司看到行健走过来便把剑收回了剑鞘,拂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向行健走了过来,两人言语不通,行健就把那贝德司拉回了国宾馆里,向管事的寻来笔墨,两人就在房间里开始了一场“手谈”,原来这贝德司原是跟着一个商队乔装来的,当初出发的时候也带了一百多人,路上艰难重重,天灾,几经生死,来到大汉朝也就剩下贝德司一人了。聊到这里,这个异国的粗邝汉子眼圈泛红,呜咽出声。行健也觉得不忍卒听了。
问及去西罗国有无安全的路径,贝德司却摇头说,西罗和大汉之间有一条商路,途经许多国家和沙漠里的绿洲,是千百年来自然形成的道路最为合理,但也屡屡受到蛮族的游骑和沙盗们的骚扰,尤其是沙盗们往往掠夺财物后还要取人性命,十分野蛮。
行健听到贝德司的一席话后,感到十分的不安。从国宾馆出来后,行健独自在京城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看着满大街熙来攘往的人流,神思不属的行健悠然长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返平静的生活,用不着为了君王的旨意涉险趋祸呢?
来到东大街上,一条内河拦住了去路,河上有一座白石筑就的拱形桥。行健走上拱桥,但觉清风徐徐,水气扑面。岸边杨柳依依,桥下碧波荡漾,泊着一艘乌棚船上,船上有一船女,想是刚洗过头,坐在船边,侧低着头,散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用一把木梳细细的梳理着,衬着修长白皙的颈项说不出的动人……

就在行健怔怔出神的时候,一句话唤醒了行健,说:“这不是二品大员大汉特使韦翰林么?”
等行健看清楚那人面孔,不禁一腔怒火升腾了起来,说:“是你!”
那人嘻嘻的笑了起来,说:“是我啊,除了贫道还有谁这么天天都在惦记着你呢?”
听到这话,行健气不打一处来,说:“胖哥,你想怎么样?黑荡山山的那把火又不是我放的,你老揪着我干什么?你害我一次不够,还要害我二次,你还是不是人啊。”
胖哥听到这话,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说:“你这话说的真对,怪不得有人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强盗的种,我一生下来就注定不是人了,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恨你入骨,后来稍微懂事了,我也想过我为什么会这么恨你呢?就象与你有宿仇一般,我也觉得奇怪,翻来覆去我也没想明白,再后来我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我对自己说,我是强盗的后代,难道强盗杀人还要讲什么理由么?”
行健想到了一世时被自己戳瞎了眼睛坠下悬崖的蟒蛇,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眼藏凶光的胖哥,心中忿然不已,怒说:“胖哥,你不要逼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心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胖哥笑的好象花朵一般,说:"看着你发怒的样子,我真是开心啊,可惜我马上要走了,还要去皇帝炼丹呢,实在没时间欣赏韦大人的精彩表演了,很是遗憾拉,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据说现在在边境都传遍了,说是大汉国将要派出一名特使出使西罗国,相信不久就会传到一些有心人的耳朵里了,好了,不多说,最后也祝我们的韦大人一路顺风早登极乐!"说完,胖哥发出刺耳的笑声,摇摇摆摆的走远了.
行健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去,但见那艘乌棚船上渔女摇着橹,发出咿呀的声音,在夕阳的残照里渐渐的去远了,水面上唯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几天后,皇帝在御花园里举办了一次游园会,算是为行健举办的一次欢送会.那一天春光正好,御花园里桃红柳绿,一派昂然生机,草地上摆着一撂长长的桌子,上面放满了碗碟壶盘,美食点心水果醇酒一应俱全.男男女女衣香鬓影穿梭其间,说不出的轻松写意,只有行健一人躲在一旁喝着闷酒,有心离去,却是皇帝召集的宴会,行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呢.行健躺在草地上有一口无一口的灌着酒,那些大臣们也看出了行健的不快,都知趣的不去招惹这位挂着二品官衔的特使老爷,自顾自的在那里纵酒行乐.行健也乐的清净,喝着酒,心里想道自己真是没当官的命啊,好不容易混了个状元吧,又出这档子事,唉,成也状元笔,败也状元笔.
后来皇帝也来了,说了一通勉励行健的话,说行健此行乃是把大汉的教化播于四海,归来之时,必能彪炳千秋,光耀史册,为后世所敬仰……皇帝滔滔不绝的演讲渐渐在行健耳朵里变成了一只只哇哇飞过的乌鸦,行健只是机械的点着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琪簧也站在了人群里,琪簧的双眼亮晶晶的,说不出的明亮,脸颊嫣红,看到行健投过来的目光,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丝笑意.
看到琪簧的笑容,行健的心情一下子就开朗了,心想朝臣的想法是谁去都可以只要不是我去,皇帝的想法是回来更好没回罢了,行健的想法是不想去却非要去,琪簧的想法是不用去却遍要去.世事往往是这般矛盾而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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