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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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沸乱之时,临生灵涂炭之际,我是应该有目如盲,对于外面的一切不萦于心,只顾于自己眼前的安逸,还是应该目光远瞩,效管仲、乐毅之行,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极尽绵薄之力?”杨坚目注独孤伽罗的双眸,声音低柔下来:“既知你是我杨坚的未婚妻子,希望你来帮我选择一下。”虽然宇文泰施行姓氏鲜卑化,但那只流行于官面之上,在私底下,几乎人人还都习惯原来的姓氏称呼。
独孤伽罗先听杨坚语出郑重,涉及他的胸怀抱负,俏脸一肃,心思随之转动起来。待及杨坚低柔的言语传来,独孤伽罗心里一颤,只觉得面上一热,为了躲过杨坚的目光,她那可爱的小脑袋微微低垂下来。这个小丫头终归心思单纯,经过的事体少之又少,还架不住她命中夫、心上人的第一次的温柔言语,她想着杨坚征询她意见时的温柔,想象着杨坚对她看法的重视,就感到心跳脸热,一时间竟连适才的不忿不甘也淡似若无。
但思及语涉未婚夫婿的胸怀成就,独孤伽罗不得不暂收心怀。当下她稍稍定了定神,一抬螓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案几之上,脆声言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效刘邦、项羽、刘秀、曹操,定天下雌雄,使名垂竹帛!那罗延,你才识广博,又有神人预言授术,若振作图强,自有一番功业!又岂可不思进取,与麋鹿同群,共燕雀绕梁!”语到后来,独孤伽罗心绪激扬,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目也转注向杨坚的眼眸,含着激励,带着期许,还有一丝藏也藏不去的光芒。
杨坚心里却是一震:自己原本想借着外部的情势,由大讲小,让她顾大局舍“小节”,至不济也暂时缓解一下她的情绪。却不料这个未来的老婆竟然对自己如此高看,言辞间真是大胆,竟然让自己比肩刘邦、刘秀样的帝王,效仿项羽、曹操般的纵横,这不是鼓励自己自立吗?自己年不过十四,刚刚名列末爵,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她就如此“激励”、“期许”,她真的是无法无天!不过,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丈夫有志一同地想谋朝篡位?!
看着杨坚象似发呆的样子,独孤伽罗心念转动间进一步说道:“你生于武将世家,年方十三,就任军中将军,权可领一千军兵,且不说尊父掌有一定的兵权!远论那刘邦揭竿而起的时候,他位不过亭长,年却已四旬有余。近观宇文泰、高欢之流:宇文泰身任步兵校尉,掌兵七百的时候,已是二十有四;高欢原不过是个家世沦落、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在其可以指挥一千军兵的时候,年龄却已近三十。同样是烽火纷飞的乱世,同样是群雄逐鹿的时节,你难道不认为自己在青史之上,应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疯了,疯了!这个小丫头怎么一个劲地怂恿我存下造反的打算?而且把话说得越来越明白,若非知道她是史上杨坚篡周建隋的贤内助,真有点怀疑她是居心叵测!她到底受了什么人的“教唆”?应该不会是刚刚把她刺激坏了吧?难道对她的调教暂时就此终止?”看着独孤伽罗越说越起劲,一双俏眼放光的样子,杨坚心里不由暗暗纳闷加郁闷。
想了一想,杨坚打算出言试探一下独孤伽罗是否神智清明,便截住她的话语:“我若如你所言,岂不是与令尊为敌?与你大姐过不去?”独孤信是以宇文泰为首的八大柱国之一,而其长女独孤金罗更是宇文毓的妻子。
独孤伽罗一愣,然后微一思索,便徐徐说道:“许攸之祸伽罗已然听闻,唉!家父重情守义,从没有想到自己的总角之交、少年之友、战阵之朋、儿女之亲会对自己如此薄情寡义!其实,长久以来,因为家父在陇右、荆襄地区深得人心,功高勋著,且在军中威望甚高,早得宇文泰之忌。如今,宇文泰立嗣在即,而其庶出的长子便是伽罗的姐夫,他深怕一旦自己过世,家父就如己一般地生出异心,架空宇文氏而独掌大权,由此家父更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家父而后快……”
听到这里,杨坚总算知道独孤伽罗为什么拱着自己造反,不过他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假如这些想法是出自独孤伽罗的本心,那么这才十一二岁的小萝莉也太厉害了吧!他当即再次截口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独孤伽罗俏目一眨,坦诚地说道:“这些都是高颎高大哥分析给大哥、二哥、三哥和伽罗听的,让我们心里有所防备。而且,高大哥还说,那罗延终非池中之物,今后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称呼佛名,那是很亲近的表示。这一句话不仅让杨坚感到独孤伽罗根本就对自己不设防备,更还了解到高颎对于自己的推崇之心。
该要明白的已经明白了,杨坚不打算再在“造反”一事上打转,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调教事业。当下,他便话锋一转,打算把话题带回原来:“无论如何,伽罗的意思是想让我有所作为,是么?”
独孤伽罗螓首一点,脆声道:“现在已经有高大哥、柳昂、郑译以及四哥誓言追随于你,只要你有心天下,伽罗及大哥、二哥、三哥也愿意为你效力……”
哎,这个小萝莉不只吃醋吃得厉害,一旦打算造起反来也是这么疯狂,看来今天的调教计划要胎死腹中了!不过,独孤信的长子独孤罗,字罗仁,乃是仪同大将军;次子独孤善,字伏陀,现任辅国将军、河州刺史;第三子独孤穆,则是镇远将军,都是手握一定兵权的人,假若能引为心腹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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