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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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回到府中,先遇见了母亲吕氏,吕若桃此时已是便便大腹。
欣喜儿子平安归来的吕氏当即告诉儿子,独孤信与杨忠正在书房议事。杨坚立即别了母亲,径往父亲的书房走去。他是想尽快地全面了解当前的情势,从而可以正确地加以应对眼前的状况。
“如今大司马又令坚儿陪侍宇文邕,坚儿不解其意,请父亲及岳丈大人为坚儿解惑!”在书房里,杨坚拜见完二老,便把自己在齐国的情形(当然没有说关于胡曼儿的私情),以及覆命于宇文护时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凝眉说道。
独孤信与杨忠相互看了一眼,独孤信恨恨地说道:“兀那萨保(宇文护的小名)真是可恶,竟然把心思动到了坚儿的身上!原本,他不过是跟从在我们身后的偏将,既无戎略,也无勇力,若不是黑獭怕一生谋得的权势落入外姓之手,怎容得他现在这么得势嚣张?!”
独孤信等一干重臣宿将现下都已明白,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年虽十九,但因为猜忌独孤信的原故,宇文泰并没有立他为嗣。而嗣子宇文邕也不过十一岁,毕竟是个缺少历练的小人儿,怎么能缺少扶持维护之人?若把宇文邕托付于谨、李弼、李虎等人,宇文泰又担心会落得权柄失于外姓的下场,所以才有了德才俱疏的宇文护充当监护人的决定。
眼见杨坚似乎还有些迷惑的样子,杨忠便为之进一步解说道:“宇文护既掌天官府与夏官府,就已将军政大权总摄于手中。现在他不打算再放权与宇文邕,便借着服丧的名义,让十一岁的宇文邕幽居僻野陋室中,以远离朝臣和政务。但是宇文护犹自担心有人与宇文邕相通声息,坏了他独掌大权的好事。而坚儿既是与宇文邕年龄相近的太学同窗,在宇文护看来,坚儿又分属拥长一派,不会真的与宇文邕一心。再加上坚儿文武兼备,心思灵巧,反应机敏,宇文护便想让坚儿作监察宇文邕风色的谍者,是以你这岳丈为你忿忿不已!”
独孤信的爱惜之意让杨坚心里一暖,才欲有所言语,独孤信却一拍杨坚的肩膀,非常关切地说道:“如今情势微妙,宇文护尝到了众人之上一呼百应的滋味,必然想牢抓权势不放,必然会寻故立威以固其位!当前形势,坚儿行事一定要谨而慎之,万勿逞强多言!老夫虽然已对宇文一家心灰意懒,正打算告老退隐,但若坚儿真遇危难之事,可来找老夫!纵然老夫军权被解,但多年的军中人脉仍在,三十余年的风雨阅历仍在。独孤家的私兵仍在!”
独孤信的三个“仍在”让杨坚心里感动不已,他虽不知自己一席关于“许攸之死”的话语,挽救了独孤信一劫,却也感受到独孤信对他的看重和爱护。
生生强压住内心中激动,杨坚努力冷静下来,在心念转动之间,杨坚开口说道:“坚儿多谢岳丈大人的厚爱!不过以坚儿看来,岳丈大人何不联络军中亲友,拥立宇文毓、袭杀宇文护呢?如此一来,于私,大家再不用谨小慎微地惶然度日;于公,宇文毓年近二十,心智沉稳,比宇文邕更能凝结魏国的力量,更能理政处事以强国富民,这不是一劳而永逸的法子吗?”

独孤信一闻此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友杨忠却向儿子说道:“当日同兴魏国的七大柱国(除开了有名无实的广平王元赞),如今还执掌兵权的,仅有常山郡公于谨和彭城郡公侯莫陈崇。侯莫陈崇出为宁州刺史自不说他,于谨虽近兼雍州刺史,但他向日与宇文护走的亲近,其子于翼又是宇文护整天在口的堂姐夫;十二大将军倒是有些兵权,但除了为父之外,余者或不足相信,或远镇州郡不长安。这如何压制手握雄兵的李远、贺兰祥、尉迟迥之流?况且,你岳丈一生最重德信,纵然对宇文氏心灰意懒,却也不愿轻易在太师尸骨未寒之际图谋权柄!”
独孤信不住点头,向杨忠苦笑道:“还是揜于知老夫之心啊!”杨坚之所以出“诛护拥毓”的言语,就是为了试控独孤信的反应和心态,看他是否还有拥戴宇文氏一族的心思,听到这番言语,杨坚的心下便另有了计较。
送走了独孤信,杨忠父子二人心中都感到俩父子需要交流一下,便又重回到杨忠的书房。
“宇文护是想利用坚儿,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却也是一个机会!”老谋深算的杨忠首先说道:“宇文护本就无才无德,行事却又这么骄横,只现在就已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为父料他早晚必生祸乱,不可长久。若是坚儿能在此期间得到宇文邕的信任,今后对于我们的兴汉大业将大有益处!”
杨坚迟疑了一下说道:“立嗣三派中,宇文邕其人年虽少冲,但孩儿却知其聪慧坚忍,绝非凡俗之流;宇文毓虽性格温文儒雅,却也明敏知事,心智已熟,若他得继宇文泰位,不惟独孤氏死力以效,更能拢住人心;嫡子宇文觉年方十二,虽不怯懦软弱,却有些刚愎自用,料他难成大事。是以孩儿看来,由宇文觉继承宇文泰的功业权势更符号我们的利益!”
听了杨坚的这番话,杨忠大是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多才能干,却从没想他的城府是这么深沉,竟然有一分运筹帷幄的模样!
“坚儿所议甚好!嗯,坚儿可趁陪侍宇文邕的机会,挑动那宇文护对宇文邕的惮忌之心。只要宇文护起了相害之意,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他自会改立年方十二的宇文觉为嗣!”心忖之间,杨忠沉吟着说道:“但坚儿一定要注意所采用的言语分寸,切莫操之过急授人以柄!还有,坚儿也可在适当的时机,先向那宇文觉示好,以为将来作铺垫。”
注:历史上的宇文护被后人评为弑君冠军,即毒鸩了傀儡皇帝拓拔廓、宇文觉和宇文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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