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这是唐人李商隐的诗作，难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冯小怜就是诗中那玉体横陈的冯小怜？就是冰肌玉骨、狐媚绝世的冯小怜？就是与齐帝高纬“坐则同席，出则并马”、使齐帝为之自号“无愁天子”的冯小怜？
看着犹自兴奋的冯小怜，五官精致，肌肤细嫩白腻，一双水灵灵地眼眸充满着慧巧，杨坚在大大地喘了口气的同时，脑海里突然一闪：自己在前世上网时，曾看过一则研史论文，判断说那祸国殃民的冯小怜是北周培养出来的女特工，自己当时还嗤之以鼻，莫非此冯小怜真的便是彼冯小怜？
“公子（将军）怎么了？”冯小怜与柳敬言这时才发现杨坚神情的异样，不由异口同声地问道。
杨坚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往事。”在这一瞬间杨坚已经思想清楚了，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管此冯小怜是否是彼冯小怜，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去做，区区一介柔弱女子，与自己又无旧情私谊，怎么能成为自己心理上的困扰？想通之下，便觉精神一振，随口敷衍了二女的问询。
船头一席言谈，柳敬言不知怎地，显然对杨坚产生了兴趣，此时听得杨坚的托词，即随口应声道：“公子所想的往事必然深刻非常，不知能否讲与小女子一听？”其声殷殷，其色期期。
一旁的冯小怜仗着杨坚对自己有着一分犹如对待小妹妹般的纵容爱宠，也跟着起哄道：“是啊，婢子也想听听将军所想的往事！”
“三哥想得是什么往事啊？小妹可也能与闻？”闻言知人，杨坚知道是陈见琛来了。自陈见琛随舟而行始，杨坚就坚持以兄妹相称，却也正中陈见琛，是以陈见琛按照两位兄长而论，称杨坚为三哥。
杨坚见布绿娜也相随而来，五女都目光殷殷地看着自己，也知水路闷然，他索性目光一凝，略一思索，便当真讲了起来：“坚有一友，名高颎。今年坚与其曾出使齐国，有一次在邺城游玩，闲聊中谈起了齐主高洋喜欢以测字来推断祸福吉凶，高颎问坚：‘昔年陈涉（陈胜）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么每个人是不是都有自己的命运？’
当时坚答道，‘每个人当然都有各自的命运！’
高颎当即再问，‘若是命运早已经注定，那奋斗努力又有什么用？’
‘按照相家而言，你这手上的纹线就标明了一生的际遇命运。’坚只是微微一笑，拿起高颎的手掌摊开，指了指他的手纹，然后再使他的手掌曲合成拳道，‘如此而论你应该知道，现在你的命运就握在你自己的手中，那些象征着你命运的纹线，只不过是皮肤在伸屈间的皱折！其实，命运的形成，就在于自己的每一个态度，就在自己每一个的选择，就在于自己的每一动念之间！犹如庖厨烹食，是咸或淡全由自身而选定，又怎么能单纯地怪那食物咸或淡呢？’
高颎听罢默然良久，最后若有所悟地说道，‘哦，原来所谓的命运，无非就是通过种种的考验，上天所给予下达的惩罚、补偿或奖励！’”杨坚之所以有选择地讲出这段关于命运话题的对话，是想让眼前的五个出身各异的女孩心有所悟，知道自我主动地保护自己、爱惜自己。却不知那布绿娜若有所思地蓝眸一闪，看向杨坚的目光忽然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冯小怜大概是因为年龄也比较幼小，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忧患坎坷的原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有些迟疑地轻声说道：“这就是将军心挂回忆的往事？婢子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忘怀的趣事呢！”
一旁的柳敬言和沈红颜却似感从心生，都不由地轻叹了一下。陈见琛手抚着年龄相差不大的冯小怜的秀发，小大人似地说道：“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小小年龄懂得什么，三哥这是情绪感触间的回忆，又不是过家家玩游戏？！”
“那罗延平日所言便也如此警人心神，发人深思，真令人为之心折！”一直呆在舱中的周文育缓步而来，扬声称赞道。显见他已经听到了杨坚的“忆语”。周文育为了不暴露与杨坚之间的“老”关系，在“外人”的面前，当然是以没有相认前的口吻说话。
杨坚连忙谦逊地说道：“周将军过誉了！此次江陵之行，那罗延能得成使命，真的多谢周将军了！”
随口而带的客套话，却让周文育面色一整，语调肃然地说道：“当今梁国四分五裂，陈王一世英豪，正是趁势而起之时！‘英隐豹’所秉承的约定，或与陈王的雄才大略不相背悖，请魏国大义为先，施以盟助！”自登船以来，杨坚的身边从未缺了人迹，这一句话在周文育的心里已经憋了整整一天了。如今眼见即将到达军营，他不得不语带隐晦地说出来。
一言入耳，思及周文育与陈霸先的恩义，杨坚对于周文育的心思当然一清二楚：当日陈庆之定约为恢复汉家天下，而周文育认为，那陈霸先也是汉家一脉，假如陈霸先拥兵而立，魏国杨家为了汉家大义，一定要与陈霸先结成联盟，一定在魏国多为陈霸先美言，尽量地提供以助力！
杨坚暗暗苦笑，这不是自己不念汉家大义，更不是自己一定要当皇帝，而是陈家立国之后，陈家的人不是短命，就是昏庸无道，根本担不起统一汉家天下的重任。与其白费工夫，还真不如自己趁机谋算一下，应该如何作为才能更好地提高自己的实力！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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