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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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隆牧师走近了那最小的孩子,蹲下身子,怜爱地拍着他的小脑袋,温言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那孩子相信他不是坏人,因为根本没把他当人,扭过头求助地看着他哥哥。他哥哥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有心无力。他回过头,认命地看着牧师。牧师看他可爱,探头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那孩子没受过这样的教养,不知道这是爱他的表现,只看见他张嘴向自己咬来,歇斯底里地一声大叫:“救命啊,不要吃我。”
卡梅隆牧师莞尔,看他一身的泥巴,一脸的鼻涕,自问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这孩子的兄弟远远地看见卡梅隆牧师向他伸过头去,再听见他一声惨叫,闭了眼睛不敢看,掉头往家里跑,边跑边哭,认定他九死一生,要回去搬救兵来替他报仇。
牧师和马洪哭笑不得,松开了那孩子,摇摇头,走了。他兄弟连滚带爬地回到家,加油添醋地向他老子描述想像中的惨境,指手画脚地说:“头,头没了。”
他老子听得心下凄惨,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喊叫声,拿了菜刀来找卡梅隆牧师拼命。父子两来到那孩子的跟前,发现他完好无缺地站在那,百无聊赖,正拿着一根草继续调戏那只被抛弃的半死不活的草蜢。他老子勃然大怒,以为他是谎报军情,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那大孩子委屈地看着他兄弟,同样勃然大怒,责问他:“你的头怎么还在?”
卡梅隆牧师和马洪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一个病人,吃了无数的闭门羹,相视无奈一笑,走出了村子。村里人因为来了不速之客,罕见地躲的家里,没有出门交流家长里短的情报,只有那两只癞皮狗,懒懒地躺在原地,抬起沾满了眼屎的无神眼睛,恭送两人离去。

走访了几个村庄,毫不例外地被拒之门外。在最后一个村里刚好还见到了一个死人的葬礼,送完葬回来正在那大摆宴席。马洪看着一群人兴致勃勃的脸,心想,中国可能是全世界范围内死神最受到鄙视的国度了,一个人,不管他是圣贤也好,至恶也好,两腿一伸,飘飘然地驾鹤西去,都会给我们的群众带来一个狂欢的借口。以前菜市口处斩犯人的时候,往往都是里三圈外三圈,唯恐自己落后了,不能亲身体会这刺激的一刻,看得刽子手恨不能把断头台围起来卖票。这是属于比较刺激的死法,除非皇帝体察民情,愿意经常普天同庆,否则平常很难参观到。而平日里死了人虽然没这么具有观赏性,但是也不遑多让,不说出殡时的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喇叭唢呐齐声欢唱,仿佛在说此人死得好死得妙。出殡回来后大摆宴席,广食群众,大家推杯换盏之际恐怕是很难抽出时间来悲痛的,所以,这些做法呢,马洪想,活着的应该都没什么意见,唯一有意见的,就是躺下去的那位,可惜已经没办法跳起来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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