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洪听她的语气，颇有些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不敢接她的话头请教她的芳名，只是诧异地说：“真的是一个人么？赵老先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么？”
七姨太嗔笑地看着他，说：“你倒是真的了解他，也许男人都是彼此了解吧，再好的朋友可以有通财之义，钱袋可以放松，但是老婆必须看紧。你说对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跟着一个老妈子呢，她诚心信佛，到了寺院，要进去拜一拜，烧几柱香，我一个人在外面吹吹风，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日落，想不到在这里会碰见你。马先生也好雅兴，是一个人来的吗？”
马洪想告诉她，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惦记着老婆的行踪，只有赵老先生这样的有钱而不年轻的人，像老马配新鞍，总怕身上的瘦骨嶙峋维系不住它，半途掉了，所以才格外的小心，而且有钱人的名声大，省城首富更是大上加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像是站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戴的绿帽子是特制的，效果更明显，所以要更小心。马洪半天没回答，七姨太像是看透了他心里的刻薄话，嗔怪地看着他。马洪心一跳，连忙回答道：“哦，不是，我也是和一个朋友来的，教堂的卡梅隆牧师。他肚子有些不舒服，找地方休息去了。”
七姨太漫不经心地一点头，“呃”了一声，像是不经意间问道：“马先生，你看我漂亮么？”
这话近乎挑逗，马洪听得一呆，七姨太戏子出身，应酬繁多，说话间有不经意的轻佻，可是看她的神态，说完后对着一片林子发呆，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回答。马洪笑自己太敏感，七姨太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自己对这样的问题要小心，因为对着的是别人的老婆，而且是小老婆，要避免瓜田李下，又不能得罪七姨太，只能搜肠刮肚地赞美她漂亮，只是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肃穆，仿佛说这样的话只是尽义务。马洪反反复复地赞美，七姨太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山头上的那一轮气数已尽的太阳听了马洪不厌其烦的赞美，羞得满脸通红，拉过一块晚霞挡在面前，突然一个失足，掉下山去了。
七姨太还过魂来，听了马洪的赞美，只是微笑，说：“马先生读过不少书，这些赞美的话想必是向书上借用的了，嗯，读书人而兼商人就有这样的好处，跟人说话得不到什么好处，只需要向书上借点词，不必自己费心劳神地应付，这一招在生意场是叫做借花献佛，在兵法上就是借刀杀人了吧？”
马洪听得呆掉了，想不到七姨太这样的精明，无怪乎人家说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现在看来，七姨太不但是天生的政治家，更是天生的商人，地造的军事家。只好嚅嚅地承认自己确实是太庸俗了，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七姨太的美貌，只能剽窃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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