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洪傻傻的反应不过来，七姨太的脸上像是装了七巧板，各种表情之间的切换，自如得很，刚刚拉下脸冷漠地和马洪划清界线，马上又回过头，皇恩浩荡地赐他赴宴，而且说得模棱两可，到底是请还是不请，自己是一头雾水。傍晚的风是一阵接一阵地吹，可是马洪头上全是汗水，想幸亏生意场上的对手全是男的，否则一定给她们摆布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知道怎么回答七姨太。头顶上两只倦而归巢的鸟在他们身后的树上窃窃私语，一只叽叽喳喳地叫，和另一只理论着什么，另一只无奈而安详地看着树下的马洪，和他同病相怜，报以一声同情的鸣叫。
七姨太说了这番话，也不等马洪回答，转身就想走，这时候，从寺院里面走出一个老妈子，迎着七姨太走了过来，是赵老先生派来跟着七姨太的。这老妈子受赵老先生重托，要她小心别让七姨太和什么不相干的人打交道，这时候烧了香出来，看见七姨太和一个男人对面站着，起了疑心，怕辜负了赵老先生的嘱咐，走上前来，用一双眼睛下下地打量着马洪。马洪给她一双又尖又利的三角眼看得浑身不自在。这老妈子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马洪，她对他有审查的权利，马洪被她坚定而傲慢地眼神迷惑，心下惶恐，怀疑自己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她抓了个正着。
七姨太冷眼旁观老妈子的表情，等她对马绅士鉴定完毕，才冷冷而懒散地对她说：“陈妈，这位是省城大大有名的后起商人马先生，也是老爷的朋友。”
陈妈听得是老爷的朋友，表情放尊重了一点，不再肆无忌惮地观赏马洪，看马洪一表人才，替赵老先生吃醋，牙尖嘴利地说：“马先生年纪轻轻的，倒看不出有这么大的能耐。”
马洪被她深情地凝望了半天，背上冒汗，上了年纪而如她这般强悍，嘴上不饶人的女人，是除了男女之外的第三个性别，她们的舌头是这世界上唯一一柄越用越锋利的刀子，马洪领教过了，心里恼火，冷冷地回答道：“在下确实是年纪轻了些，按理说本来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能耐，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你，倒是活了一把年纪，可是也只是给人做老妈子。”
陈妈被他说得脖子一哽，险些噎死。七姨太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好容易忍住了，对着马洪眨了眨眼，马洪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回视一眼，微笑面对陈妈。陈妈看马洪对着自己身后会意地笑，疑心地回过头看七姨太，怀疑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嘲笑自己。七姨太眼睛看着别处，闲闲地说：“好了，陈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陈妈悻悻地扭转头，和七姨太一起顺着山路下去了。路上，七姨太问她，马先生也是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样无所顾忌地对他说话，就不怕得罪了他吗。陈妈撇撇嘴，她刚刚的菩萨面前上过香，自然有菩萨保佑，区区一个马洪，根本没在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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