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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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宁儿看赵韬吃好饭后,利索地把书桌收拾了。“奴婢这就去厨房收拾。少爷有事,直呼奴婢是了。”
“不妨,我到院子走走。”赵韬望着何宁儿离去的背影,想想在这个时代,做人不易,做女人更不易。一个婢女在法律上的地位也就是一匹马,一头骡,可以任意买卖,任意处置。就是一个所谓的有尊严有地位的官员一旦被构陷,往往落得个家破人亡,更不用说普通百姓。
从现代人角度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株连,若有重罪(有罪没罪是皇帝和他爪爪牙牙说了算,多数情况你未必能够规避),儿子砍完,妻女不是卖到国营娱乐场所,就是拍卖为奴婢,都是尊严尽丧。
“所谓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我这人又没有发达的觉悟,但也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说阴差阳错,流落明朝,倒是多捡了近十年年少光阴,亦喜亦忧。”
赵韬穿戴整齐还费了很大劲,不过揣摩一下,就无师自通了。倒是那空裆不是很习惯。
走出房间,重新来到院子,前面是一个大约近两亩大小院子。院子里有六棵大树。院子里的房间全部集中在北面,正中一间最大房间估计是堂屋,堂屋正对面看来是大门,门是虚掩着的。靠近最边的几个房间可能是厨房和柴屋。
已是暮秋季节的下午,树叶随风飘落,清扫干净的院子已又是片片落叶,院子里也是萧索一片。院子东面倒是一片菊花斗艳,在太阳余晖下,绽放一处生命光彩。
赵韬正打量院子的布置,门打开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老头。老头发须花白,眼神坚定有力。看见赵韬后,老头满眼露出惊喜。“少爷,你可醒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老奴这就去煎药。”
“老赵叔,辛苦你了,但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这药暂时不吃了”
“少爷折杀老奴了,还是唤老奴老赵头就行了,要不乱了规矩,外人听着笑话咱们,呵呵。”
赵韬看着老赵头,透着一股亲热。“昨日我晕倒后,不知怎的,过去好多事情都记不起了。我听宁儿说,老赵叔名字是康,今后我就叫你康叔,好吗!?别这样,你在我家40多年,这样称呼担得起。来,康叔,走,到堂屋去,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我记不太清楚的。”
赵韬扶起几欲下跪的康叔。
康叔浑浊的双眼雾气升了起来,眼角湿湿的。
何宁儿闻声,也迎了上来。“少爷。。。赵大叔回来啦,少爷的药给奴婢吧。”
“我说这样,宁儿,药,你帮我捡着,你们都跟我到堂屋去,看还有什么事需要帮我记起的。”赵韬边走边说,来到了堂屋。
堂屋里有一圈椅子,面对大门是三把椅子,左右各五把。赵韬径直坐在正位,招呼康叔和何宁儿坐下。康叔忸怩了下,拗不过赵韬还是坐下了,而何宁儿走到赵韬背后,站在那里。
一股女子清新体香飘了过来,赵韬有点晕,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
“咳咳,”康叔努力地清清嗓子,正身望着赵韬。
“呃,少爷,前日,庄上的送上的粮食已经清点过了,照少爷吩咐,昨日卖了一半,一共卖了20贯钱,老奴现就取给你。”康叔就要起身。
赵韬摆手,“不急,不急。康叔,平时我们家一年大概开销多大?”
“粮食是现成的,这两年,我们家人丁少,粮食年年用不完,过去都照老爷和少爷吩咐,开年后,都要卖上一部分。平素就买些肉食和菜,还有家用,估摸着一年用上20贯左右。”
赵韬沉默了下,这点还是知道的,一贯钱相当于1000元,20贯就是两万多,每年再卖点余粮,相当于找点零花钱,算不算小康呢?幸亏没有物管水电宽带汽油费用,勉强吧。是要合计一下,咋个开发一个生财之道呢。他这点还是明白,他顶的赵韬是生员,就是秀才,是有功名的,不能经商的。明代商人地位低下,有钱无地位。嗯,是个问题,咱过去毕竟也算生意人,如要取功名发迹,想想八股文有点头痛。。。怎么办?。。。咦,还有件事情,这赵韬18岁了(虚岁大一岁),这赵家人丁不旺,怎的还没结亲?但赵韬也不好意思问。
“少爷!”康叔和何宁儿同时唤道。
何宁儿伸了伸舌头,“康叔,你先说!”。
“是这样,少爷前月拜见张亲家老爷老夫人,定好了十一月初八,迎娶少奶奶,现在应该做些准备了,老奴觉着。。。”康叔看着赵韬询问道。
“这样吧,迎亲的事情,康叔你帮我张罗张罗,喔,我知道,这是赵家大事。不过这门亲事。。。。”
何宁儿忍不住了,脸上挂了一丝浅笑,也有一丝落寞。“少爷真是!这都忘了,这都能忘?”
赵韬扭头看了一眼何宁儿,“来,宁儿,站在少爷傍边来,你来告诉我这门亲是怎么回事,好吗?”
“嗯,少爷。”何宁儿脸上泛起红润,嘤咛道。
这丫头,咋这么爱害羞。是不是看本少爷太帅了,小丫头有点。。有点意思。
何宁儿绕到赵韬身旁。赵韬斜瞥一眼,见她曲线凹凸精致,有点心猿意马,心咚地猛跳一下。这万恶的旧社会,就小户人家的丫鬟都让人心跳,奶奶地,咋回事喔!前世美女见不少,也从来没表现出这副猪样。
“少爷!。。。”何宁儿见赵韬有些失神,还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大事。
“先前听老夫人说,四年前老爷向张亲家老爷提了亲,定下了亲事。本来定好去年,少奶奶满15岁就出阁。不想,去年老爷老去了,按例要守孝三年。老爷临去时,再三嘱咐少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赵家这支人丁单薄,也不用守三年了。现一年期已满,前次少爷禀明张亲家老爷老夫人,定好了十一月初八的婚期,少爷好好准备才是!奴婢替少爷高兴,若是明年,少奶奶生的小少爷,老爷老夫人不知会多欢喜!”何宁儿拽了拽自己的衣襟,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余光扫向赵韬。
“咳咳,茗烟丫头,喔,宁丫头,你看屋子收拾好没有,呃。。呃”康叔咋个老咳嗽呢?看来老家人知道的东东不少,还要多多向他了了解了解。
“少爷,奴婢去做事了。”何宁儿轻步快迈,跑出了堂屋。
康叔看赵韬的眼神随着何宁儿的身影飘了去,脸上浮现一丝喜色。
“咳咳,少爷原个一心读书,也可怜宁丫头了。。。”康叔瞥了赵韬一眼,看他不甚明白,“这丫头本来就是老夫人做主,是少爷的通房丫头,想我们赵家本支人丁。。不过少爷的心性,老奴也明白,少爷天纵之才,是出了名的神童,三年前就取得了功名,如不是去年老爷病重,想少爷也做了举人老爷了!不过,不过。。。老奴有言,为了赵家,少爷你还是及早把茗烟收入房中,早点让赵家有后,老奴。。老奴在赵家40多年,蒙太老爷,老爷老夫人大恩,老奴此言不吐不快,望少爷及早打算。”康叔说罢,有些激动。
此刻,赵韬才算明白,原来这个赵韬还是这般人物,我是不是不如他喔!这宁儿如此娇媚,原来有这一段缘由。身份早以确定,却遇一个木头般的雄心壮志之人。唉,我和他现已是一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过我却没有这份雄心。这宁儿也甚是可怜,难怪,见着我老这么害羞,她的身份她早知啊!
“康叔,这事我自有计较。家里事情原就是你在打点,那今后还是有劳康叔了!”赵韬站了起来,康叔也站起身来。
“老奴,这就忙去。”

“嗯!”
康叔刚走出堂屋大门,就听到大门外有人扣门环。
康叔快步跑到门口,打开院门。
“孟少爷来啦”。
“你家少爷病可好了?”。
“今个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失忆,孟少爷快请进,老奴马上通禀。”。
“不用了,你家少爷病刚好,你前面带路,我随你就是了,不用虚礼。”。
康叔前面小步快迈,“少爷,孟少爷看你来了!”
赵韬有些疑问,看来这孟少爷和原来的赵韬关系不一般啊,不通报直接进来,但他是?。。
赵韬还是迎出堂屋大门,唤道:“宁儿,快泡茶!”
“孟兄可好,弟不曾远迎,望兄恕罪”赵韬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拱手道。
孟彬走近了,抬手一拳,捶在赵韬的胸口。
“楚才老弟今个这般多礼,幼闵听说老弟病了,前来探望,看你神清气爽,哪里病了?呵呵!”
赵韬一愣,这孟少爷一身儒生打扮,二十五、六岁模样,鼻直口方,眼神深邃,头戴儒冠,说不出的一股俊雅,怎么招呼人用拳头,倒像莽汉打招呼,看来原来他们关系不一般啊。
康叔看赵韬神色有些僵,附耳低声道:“孟少爷是少爷的县学的好友,孟少爷单名彬,字幼闵。”
啊,安化孟彬,正德五年安化王之乱,安化王的狗头军师是也,是被灭了族的,我居然和他是好友,问题严重了。赵韬有些惊了,这如何是好?本是该死之人,现蒙天恩,流落明朝,正想安稳过上几年,这。。这。。。得想法将这一难化掉才是。
“楚才弟,你真的病了?”孟彬有些疑惑。今日这赵韬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看你说的,我昨日晕倒,做了一场大梦,今日醒来,过去的许多事忘了,倒是你这好友,咱还迷迷糊糊记得,你我是谁啊?幼闵兄,是好兄弟,哈哈哈!哈哈!快请进,宁儿,把酒拿来,热几个菜,我和老孟一醉方休!”赵韬何人也,也算江湖人士,见机多谋,看这孟彬未来死鬼倒也耿直爽快,倒动了一分豪情,来这个世界,多交几个朋友,有难有如何,化了便是,大不了逃了。赵韬这点上一定是大条了,明朝这个时代,真的要逃,谈何容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你能逃到哪去?
“这才是楚才弟嘛!哈哈哈!”两人手把手进了堂屋大厅。
“少爷,孟少爷,这是二位少爷的茶,请慢用。”何宁儿低着头端来二人的茶,分别放在茶几上。仰头用眼神关切地望着赵韬。
“少爷,奴婢多嘴,少爷今个大病刚好,还要喝酒么?奴婢说错了的话,还请少爷责罚!”
“宁儿没错,不过我知道这病没事儿,但喝无妨,呵呵,你这丫头,快去准备吧,再让康叔把桌椅放在院子里,我和幼闵兄做个赏菊之饮。幼闵兄,如何?”
“那是太好了,好。。好。。”
“少爷。。。!!!那你。。。你要,不要多喝酒,我。。好,我这就去!”何宁儿转身跺了跺脚,哼哧了一声,恨恨地瞪了孟彬一眼,风一般的飘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孟彬手指赵韬一阵大笑,乐得前仰后合。
“你那丫头,哈哈,真是疼你,要是你把她收了房,还不把老弟你放在手心上,哈哈哈!”
赵韬心里也是一暖,这丫头,有意思。。。真有意思!
“对了,说说你吧。最近如何?”赵韬见孟彬一脸**,狠瞪了他一眼。
“那日王爷请客,召我等前去赴宴,你为何不去?”看赵韬没有言语,孟彬靠近他,低声正色道:“王爷真英主也!”
赵韬还是没有言语。
“去年乡试,弟未如愿,只好后年再考,若是蒙王爷简拔,甚好。弟天纵之才,岂能甘居于此!不若另辟蹊径!王爷英武,纳才若渴,弟好生思量。”
“幼闵兄为弟之前程考量,弟不胜感激。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弟年齿既幼,才钝思稚,不若再游学数年,方才入仕,不是更好?”赵韬略略思索道。
“不然,不然,弟之才,兄早服之矣!不如早入仕途磨练。兄已入王府充任幕僚,王爷已知弟之大才。望弟思量再三。”孟彬知赵韬心性,也不再劝。
二人喝了一通茶。
“少爷,孟少爷,酒菜已备好,请入席。”康叔进来相请。
赵韬手把孟彬,来到院子东角,二人拱手入座。
“康叔,宁儿,辛苦了,孟兄不是外人,你们也来吧。”赵韬朝何宁儿招手。
“老奴谢谢少爷,老奴不了”。
“奴婢谢谢少爷,奴婢不敢”。
“哪那么多事,少爷我生气了,你二人现是我赵韬唯一亲人,哪有那么多的上下尊卑,快快入席,不要显得那般生分!”赵韬有些惭然,康叔为赵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宁儿这丫头温婉可人,对赵韬也是知冷知暖,我赵韬来自后世,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孟彬也是那种蔑视规矩之人,要不然怎的见面给了赵韬一拳。
孟彬端起酒来,“老赵头快快入席,弟妹也快快入席,休得多礼!”
何宁儿小脸红晕密布,听孟彬乱叫她弟妹,一颗芳心噗通乱跳,又喜还羞,一双美目暗噙秀雾,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赵韬看着她也有些吃惊,觉着她妩媚生光,身旁斗艳的菊花都失去了颜色。
康叔转身向厨房走去,“老奴,去拿碗筷来”。
赵韬站起来,走到何宁儿身边,见她呼吸都要停止了,温柔地拿起她僵硬的小手,“来,宁儿,坐这来。”
何宁儿踉跄地跟这赵韬,浑身有些颤抖,泪珠儿忍不住下滑。
赵韬感觉道她的紧张,回头看着她,温声问道,“宁儿,不舒服吗?”。
“奴婢。。奴婢欢喜得紧,少爷真好!。。”何宁儿颤声答道。
“你们当我是透明人吗?好个郎情妾意,哈哈!哈哈哈!”孟彬快笑倒了。
何宁儿恨不得地上有条缝,一头钻进去,一只小手被赵韬紧紧握住,抽不出来,另只小手羞得紧捂小脸,把那头都快垂到胸口里去了。
“哈哈!”赵韬也忍不住干笑两声。
“好了嘛,奴婢自晓得坐了。。”何宁儿低声嘤咛。
赵韬靠近何宁儿,附耳低声道:“你看,旁边的花儿都不敢看你,呵呵。”
“少爷你。。。讨厌。。。就晓得作弄奴婢”何宁儿猛地从赵韬手中抽出小手,想逃离。
赵韬赶紧将何宁儿一对秀肩推按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何宁儿不敢面对赵韬,有些侧身将头深深地埋在胸肩之间。
康叔端来椅子,拿来碗筷,斟好酒后,斜斜地坐下。
“老孟不是外人,今日就是家宴。看那菊花艳艳,独夺天宠,为菊花之傲气喝一杯。”赵韬端起酒杯,一口而尽。记起一首咏菊的诗,用竹筷敲击碗边,低声吟道: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
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
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
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孟彬已筷击掌,“妙,妙,弟真高才,一杯酒一首诗,兄不如也。干了!”
何宁儿眼波涟涟,凝望了赵韬许久,也端起酒杯,呡了一口,不想又辣又呛,赶忙捂住小口,起身转向背后,咳了起来。
赵韬起身,站在何宁儿身后,抚拍她的背,想帮助她。刚拍上她的背,本是柔若无骨的一片芳地,顿时颤抖起来,何宁儿差点背过气去。
赵韬在她耳边低语:“宁儿你若喝不得酒,你就吃菜是了,少爷不会逼你喝酒,知道吗?”
“嗯,少,咳咳,少爷!”何宁儿低声嘤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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